八十一章 永顺协起衅 老差官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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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辰字营进入省城,永顺协寻机发难,原定计划被打乱。
辰字营奋勇反击,老爷兵东奔西跑,乐坏了协领,喜疯了守备。
李臣典和亲兵无机反抗,曾国藩更是猝不及防。
众官兵呼啸而至……
曾国藩不知所措……
(正文)湘勇辰字营原驻衡州,是杨载福所统带之两营中的一营。按着曾国藩之命,杨载福调任水师营营官,杨原统之两营陆师,一营交萧孚泗管带,一营调进省城,交塔齐布统领。
为防出现意外,杨载福将一营移交给萧孚泗的同时,命另一营连夜开拔省城。
曾国藩到长沙的第二天一早,这一营湘勇也抵达城垣。
曾国藩于是一面向骆秉章通报辰字营进省的情况,一面把塔齐布请进发审局,正式把这营湘勇交给了他。此即湘勇辰字营。塔齐布已经管带着两营湘勇,算辰字营在内,塔齐布麾下光湘勇就已达三营一千五百人。塔齐布现在是湖南所有武员当中,领兵、勇最多的人。
辰字营的到來,首先引起绿营的不满,永顺协首当其冲。永顺协原本是楚雄协副将邓绍良的部队。邓绍良率部追剿太平军至长沙,因助守长沙有功擢署湖南总兵。向荣围金陵建江南大营,诏邓绍良率兵驰援。邓绍良离开湖南时,照潘铎所请,留楚雄协一营调永顺驻守。塔齐布升署副将,方将永顺协调进省城。
辰字营进城的当天,便按曾国藩之命,参加了训练。
永顺协不想让湘勇和自己处在同一位置,但因塔齐布不准绿营歧视团练,他们不敢发作。
鲍起豹进省的当天,塔齐布因发暑热沒有看操。永顺协官兵认为逼迫团练出城的时机到了。于是决定发难。
依着清仁与李管带串通好的计划,鲍起豹进省这天,提标左右两营的一些哨官,带着部分士兵,要到发审局去与曾国藩理论酷暑练兵这件事的。永顺协向辰字营发难,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列。
提标左右两营的哨官们还未离队,永顺协的一部分官兵,已经蜂拥着扑向辰字营。用手里的枪托、刀背,对着辰字营官兵便乱砸乱砍起來,根本不容人讲话,甚是凶猛。
辰字营突然之间遭此打击,先还乱作一团,很快便镇定下來,接着便是组织全营反击。别看绿营官兵平时作威作福很是吓人,真正交起手來,并无多少战斗力。
先是永顺协管带的鼻子被打出了血,不久又有二十几名士兵和一名守备衔哨长,被辰字营打得爬不起來。整个操场乱作一团,所幸还无人敢放枪炮。
突然出现的变故,把清仁和李管带弄蒙了。
见永顺协管带官的鼻子流出了血,自认为聪明无比的清仁,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喊到:“民团敢把绿营军官打出血,这不是反了吗?还不去找团练大臣更待何时?王法何在?我大清体制何在?”
他这一嗓子,登时把永顺协的尊严唤回。
永顺协管带张开大手,先在脸上抹了两把,抹成满脸是血后,便翻身上马,大喝一声:“有种的,跟着本官到发审局找曾大人讨还公道去!民团打官兵,到底是哪国体制?”
永顺协上下,此时正被辰字营追打得到处乱跑,听了管带的话,马上便呼喊着向发审局扑去。
辰字营官兵沒有料到此招,全营都愣住了。
清仁一见有机可趁,马上便冲李管带使了个眼色。李管带会意,急忙把几名串通好的哨长召集到一起,密嘱了几句话。
很快,提标左右两营的几名哨长,各带着六七十名士兵,夹杂进永顺协里。
曾国藩当时正在签押房里,伏在案头给左宗棠写信。因为是月底,衙门里的大多数差官,都被曾国藩派出去运粮,只有一名老差官和两位文案在当值。
而此刻发审局的辕门外,只有李臣典带着五十位亲兵站哨。大多数亲兵,一部分去押粮,一部分在解饷,忙得不行。
永顺协的官兵冲到发审局辕门时,李臣典未及问话,便被提标的二十几人用枪给逼住。
李臣典见不是头,一边后退一边大叫:“这是发审局,你们进來就动手,到底要怎的?”
李臣典说着话,身子已退到门房。
门子早已吓得抖作一团,大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名提标千总一拳把李臣典打进门房里,又指挥人,把所有发愣的发审局亲兵全部逼进门房。
有两名提标士兵持枪走进门房,喝令屋内所有人蹲下。亲兵蹲下后,两名士兵中的一个,用枪指着李臣典的脑袋,另一个用刀顶住李臣典的腰。门口则围了三十余人,显然是怕亲兵们觑机反抗或跑出去报信。
提标的几位哨长们一见得手,当即便带着人向里面冲去。
提标的人如此大胆,倒把永顺协的人吓一跳。
但永顺协的人此时已经无法顾及后果,提标的人往里冲,他们也就跟着往里冲,潮水一般。
吵闹声传进签押房,曾国藩向窗外一看,见绿营的人舞枪弄刀已经冲进院子。
他大吃一惊,脑海中最先迸发出的是“哗变”二字。
曾国藩來不及多想,起身便跨出签押房,想亲自出马,把闹事的官兵斥退。
但他的脑海中却倏地闪现出腌臜道人临别赠与的四句话:“扶教不扶清,仕子皆响应。参将升协台,万莫辕门行。”
曾国藩兀地立住了脚步。
这时,衙门里的其他三人,都走出各自的办事房。
一名老差官用手向侧门一指,急道:“您老快走,我挡住他们!”
见曾国藩还在犹豫,老差官顾不得多想,把曾国藩狠命推到侧门,说道:“您老快走!”
曾国藩身不由己地推门走了出去。
侧门的后面是发审局的伙房,绕过伙房,则是一条长年积水的沟渠。沟渠上面搭了个很窄的木桥,通过木桥之后便是高大的院墙。翻过院墙就來到了后街。后街原本有一个废弃的兵营,太平军攻打武昌时,湖北的流民蜂拥而來长沙,大都住进了这里。武昌收复以后,一部分流民返回,一部分流民仍住在这里。他们有的靠打鱼过活,有的靠贩运生存,还有一部分人拾荒。
曾国藩好不容易翻过院墙后,喘息了许久才站起身來。
他抬眼四处看了看,便抬腿向一户拾荒人家走去。
众兵勇已经冲到里面,迎面被胡须遮面的老差官挡住。
老差官大声说道:“发审局重地,你们这些当兵的人來此作甚?”
一名提标哨长未及老差官把话讲完,便飞起一脚把老差官踢倒在地,旋大喊一声:“曾大人不给永顺协个公道,就把他绑到抚台那里去说理!”
一呼百应,众兵勇潮水般地冲进签押房。
但签押房并无曾国藩的身影。书案上笔墨齐整,摆放着一封尚未写完的信。
一名提标士兵抢前一步把桌子掀翻,另一名士兵则用火枪托猛砸靠墙摆放的大木柜。
永顺协的管带一见提标的人如此,忙大声说道:“我们只想向曾大人讨公道,不想造反!永顺协的人跟我出去!”
管带话毕,当先跑出签押房。
提标的人一看永顺协的人不想把事闹大,也急忙跟着走出來。
永顺协的管带來到老差官的跟前,用双手把老差官往上一提,凶狠地问到:“你是有年纪的人,我不难为你。你跟我讲实话,曾大人藏到哪里去了?”
老差官装作十分无力的样子,一边干咳一边道:“大人都走一个时辰了。”
管带问:“曾大人去哪里了?”
老差官道:“说是去操场看操。至于到底去哪里,我也不十分清楚。”
一名提标哨长道:“这老东西在撒谎!月底正是衙门最忙的时节,曾大人怎么可能去看操?”
老差官正要争辩,提标哨长一步跨过來,抡起巴掌便掴在老差官的脸上,口里骂道:“老猪狗!他姓曾的对你有什么好,你死到临头还护着他?你今天不说实话,爷爷一刀把你劈成两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