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生日聚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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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王八，是一种入门级扑克玩法，极为简单，两人以上就能玩。
玩法大体分为两种。
一种是去掉大小王的情况下，随机抽出一张牌，背面朝上搁在一旁。玩家轮流抽牌，抽牌结束后，扔掉手中的对子，留下单牌。然后从牌少的一方开始，依次抽取对方手中的一张牌。期间，若出现了新的对子，重复上面的操作，直至手中无牌。最后，手里剩了一张牌的玩家就是输家——“王八”。
另一种大体操作和第一种雷同，只是暗牌变明牌。这次要抽出三张牌，分别是大王或小王、8和q，最后手里剩下这三张单牌的人就是输家——“王八蛋”。
暗牌玩法和明牌玩法各有乐趣，不过，这次戴宿英选择玩暗牌。
他把纸牌反面朝上置于掌心，从中间抽出一张牌，推到桌上一边，随后又上上下下洗了一通，才把牌整摞放在桌子中央，看向张鲁元，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对面坐着的张鲁元一身西装，还用摩丝抹出个大背头，油亮油亮的，乍一瞧还以为是港片里的炮灰反派蹦出来了。
他身上的西服明显不合身，又肥又大，肩膀都垮出去一寸多长，整个就一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更别说长得还寒碜，鲍牙凸眼，尖嘴猴腮，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来就来！谁输了谁是王八！”张鲁元盯着他，对他刚才的态度颇为不忿，大声嚷嚷道。
戴宿英露齿一笑，鱼咬钩了。
“好！爽快，是个爷们儿！”
他身后站着董威、李伟东还有伍晓亮，把周围的视线挡得死死的，以防张鲁元串通后面女生出老千。张鲁元倒没那么多顾忌，他身后除了小弟就是墙，没啥好防的。
“我这个人哪，就是直肠子。”戴宿英看着对面人洗牌，心中不屑。这是不放心自己，担心自己私下里动手脚呢。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阴阳怪气一波，顺便给自己立一个“莽夫”的人设。
“打牌直来直去，就不爱整那些个算计，也不喜欢算牌记牌费脑子的事儿。”
“抽王八好啊，全凭运气！”
张鲁元从鼻腔里哼了一声，随即从身后小弟手中接过洗好的牌，放在桌上就要抽。
戴宿英突然动了，俯身一把按住他抽牌的手，穿着海魂衫笑得格外纯良。
“别急呀，这回咱可说好喽！那些埋汰活儿咱可不兴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定好了真刀真枪，就别耍阴谋诡计盘外招。一大老爷们儿，说出去让人笑话，你说是不是？”
张鲁元又被讽刺一回，偏偏又找不出毛病来，只能憋屈忍了。
一见到戴宿英露面，他就知道自己的谋划失败了，不过，好在他找的人往日里可跟自己可没有交集，不怕戴宿英找上门来。
但是看他这个样子，怕不是知道了自己干了啥？
怎么可能呢？
张鲁元内心忐忑，面上羞愤，咬牙应道：“当然！”
张鲁元再次试图抽牌，没想到又被按住了。
他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手背被按得生疼，下意识想吼，想掀桌子，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桌底，结果一抬头猛然对上戴宿英的笑脸，张鲁元不自觉停下了动作。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急着抢银行还是急着去投胎？难不成急着去蹲笆篱子？”
闻言，张鲁元心里一沉。
见他被自己吓住，戴宿英得意一笑，继续叭叭。
“你说耍伎俩吧，丢人倒在其次，万一不小心踩了线，反而惹火上身，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最后七个字，戴宿英加重语气，眼神玩味。
张鲁元更是听得心惊胆战，七个字好似七下鼓，在他耳边捶响，震得他六神无主。
他脑海中甚至出现了幻觉，一位头戴白色假发，身披**袍，面目模糊的男子，居高临下，正气凛然地冲自己砸下了手中的法官锤，梆、梆、梆，一连砸了七下，好像他下一秒就要被拉去蹲笆篱子。
戴宿英若是知道他此刻所想，怕是真的会笑出声来。
兄弟，港剧看多了吧你？咱内地法官可不整这些没用的行头。
张鲁元听到最后，一滴冷汗应声而落，眨眼便淌过了半张脸。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声音低哑，恶声恶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却没发现自己的眼神里隐含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戴宿英完全不惧，他看穿了张鲁元此刻的虚弱，笑得更为开怀，只是落在对方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嘲讽。
他收回手，明目张胆地装傻，“我没什么意思啊，抽牌吧。”
说着，他还一脸关切望向张鲁元，“对了，给咱张哥拿杯糖水啊，没看都热冒汗了吗？一点儿没眼力见！”
“用不着你假好心！”张鲁元内心不断安慰自己，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听他说话，心头又是一股邪火。
不过，嘴上怼回去了，他手上倒是听话地开始抽起了牌。
须臾之间，两人都把牌握进手里。
直到把对子都丢出去之后，戴宿英都是熄火的状态，老老实实的没作妖。
此时，戴宿英手里剩了五张牌，分别是3、7、8、k、a。
而张鲁元手里仅有四张牌。
显而易见，目前“王八”在他自己手里。
戴宿英哼笑出声，“看来我这把运气不怎么地啊。”
他手往桌子上一撂，示意张鲁元抽牌。
张鲁元伸出手，刚要摸上，就见对面的手迅速一收，冲他一扬头，搁桌子底下快速洗起了牌。
“抱歉哈，忘洗牌了！”
张鲁元憋气，举起手边的糖水一饮而尽，随手把纸杯砸在地上，发出“乓”的一声。
落地声被女生唱歌的声音掩盖过去了，不过他身后的小弟还是去捡了扔进垃圾桶。
毕竟是厂长家里，还是校花的生日，不能让人觉得没家教啊。
戴宿英洗好了，再次示意。
张鲁元略一犹豫，挑中了右数第二张牌，抽……没抽动。
始作俑者恶劣地笑了笑，又开始了垃圾话环节。
“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真想好了？就选这张？”
“不撒手？后悔了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张鲁元踌躇一会儿，还是坚定自己的初心，并予以反击：“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玩不玩了？”
戴宿英不以为意，松开了劲道，任由他抽走。
张鲁元翻转一瞧，赫然一张7！
他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四张牌，暗地里咬牙。
特么的五选一的概率居然也能抽中！
他骂骂咧咧地把牌插进去，也开始疯狂洗牌。
见张鲁元没丢出对子来，戴宿英了然一笑，牌底由暗转明，事先抽出去的那张单牌就是7了！
第一回合，暗牌就被找出来了，这对戴宿英来说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发展了，这一局的难度也大大降低。
不过，心理博弈才刚刚开始。
他紧接着就又开嘲讽：“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三思而后行，草率了吧？”
戴宿英一摊手，表情无辜又欠揍。
“我告诉你，这才刚开始呢，你别得意！”张鲁元气地摔牌。
不过他理智还有一丝尚存，没有明着牌面砸下来，摔得是背面朝上。
“打牌就打牌，你别呜呜喳喳的！”
牌局才刚开始，就被气了好几回，张鲁元扪心自问，实在想不通当初为什么要接他的牌局邀请，没道理啊！
戴宿英失笑，反手指着自己鼻尖，“呵！我呜呜喳喳？行，那我不说了，咱继续！”
听了他的反问，身旁观战的年轻人，甚至包括戴宿英身后三个铁哥们儿，都不由得腹诽：不说你说谁？就这还说自己打牌直来直往呢？啧啧啧，心真脏！
接下来，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几轮之后，决胜局来了。
此时，7回到了戴宿英手上，他手里捏着两张牌，一张7一张a。
张鲁元手里只剩一张a，轮到他抽牌，若是成功选中，他就赢了，之前败掉的口舌之争便可以借此一雪前耻！
张鲁元的手，再一次捏在了戴宿英的牌上。
靠表情猜不出对错，他凭直觉选择了右边那张。
拽……依然没拽动。
戴宿英这个魔鬼他又开始了，“你确定就这张吗？确定吗确定吗？要不再好好想想？”
被他似笑非笑的凤眼这么一扫，张鲁元犹豫了。
他不断思考戴宿英的目的、分析他的表情，可惜，他要是真懂这个，前面还至于那么痛苦？
最后，他脑仁都成浆糊了还没想通。
不过，这次他不再头铁，打算换成左边的。
他的手刚抓上纸牌，就见戴宿英食指往嘴唇中央这么一比。
他说：“嘘！你听，警察来了。”
说完，另一只手指向窗外。
张鲁元侧耳仔细听，果然听到有几个不停“咿呜”“咿呜”的声音由远及近，进了家属院！
他立时就慌了，眼神颤动，手也跟着一颤，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偏偏额头上的冷汗跟下雨一样涌了出来。
“想啥呢？抽牌啊！”
张鲁元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头滑动之间，强自镇定了下来。
他最终选择了左边的牌，翻过来一看。
是7！
张鲁元瞬间面目狰狞，一把把桌上的杂物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就连沉迷唱歌的那拨女生都注意到了。
戴宿英趁机一把抢过张鲁元的3，拍着桌子猖狂大笑，“哈！哈哈哈！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可真是我的好龟孙儿！”
随即，他收敛笑意，踱步到张鲁元身后，伏在他耳畔带着一丝残存的笑意悄声开口，如恶魔低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张鲁元，你猜他们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张鲁元青筋暴起，手握成拳，身体就像绷紧的弦一样，却闭口不言。
戴宿英给予他最后沉痛的一击，便直起身，打算离开。
离开前，他环视一圈蒋红家的客厅，三个哥们儿跟他一起走，张曼丽正跟机械厂的姑娘们聊得火热，小雏菊……
小雏菊身边围着一大圈人，她笑着接受其他人的恭维，但他能看出来，她其实并不算快乐。
戴宿英回身招呼伙伴，“走了！”
他踢踢踏踏地下楼去，忽然想起个事儿，扭头问道：“生日礼物帮我带到了吧？”
“当然带到了！出了差错你拿我是问！”李伟东拍着肥厚的胸脯保证。
“那就好。”戴宿英表示知道了。
他迎着太阳走出楼梯口，眯起凤眼，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看见远处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口中不禁哼唱：
“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我回忆/愿你变作彩霞/飞到我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