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河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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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署外的两个小吏远远瞧见两匹高头大马,马上这两位像是有八百里急文似的,抬腿跳下马就往衙署里冲,比进去通风报信的小吏还跑的快。
左右侍郎都在,瞧见李晋和令璟顿时眉飞色舞走过去,还没出声就被令璟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断了,“人呢?”
在严澜清手下办事就这个好处,管什么一品七品,什么官面前都可以不来那套虚的。
没想到李晋还带人来过问了,黄宥谏胸脯一挺,抢先开口邀功道,“二位放心,她永远不会胡言乱语了。”
令璟和李晋眼皮都是狠狠一跳。
令璟只觉得胸闷气短,脑瓜子直飘,这小畜生胆子长毛啦,居然敢……,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在他们面前说。
李晋比他强点,目瞪口呆后很快缓过神,“你……我不是说好好关照她吗!”
黄宥谏一脸我懂的笑笑,“李兄放心,我已经好好关照过她了。”
李晋看着他一跳一跳两条黑毛毛虫似的眉毛,哑口半晌说不出话,他说的关照,是真的关照,不是……
令璟听出些不对,“你怎么关照的?”
“打了十大板子。”
令璟忍住要抽过去的冲动,“那人呢?”
“领完板子就走啦。”
“走啦?!”李晋眼一瞪,他那晌让黄宥谏将人带走,看着是一方面,保护是一方面,他现在把人放走,那小丫头被那些愤怒至极的百姓认出来不得被打死,在法场那会儿,青菜鸡蛋就扔过一次了。
黄宥谏虽不怎么懂察言观色也看出点不对了,那小丫头一看岁数就不大,还不懂事,将人扔进大牢不好吧,他心底不安着。
令璟气的直插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情不就更严重了吗,私刑逼迫,完了,完了。
“等等,你方才说,她永远不会胡言乱语,是何意?”他抽出一丝清明。
黄宥谏现在摸不清两人的意思,声音虚了几分,“就是……小姑娘挺好吓唬的……拶指、鞭子、铁烙一上,就自己同意离开京城回家了。”
令璟和李晋对视一眼,李晋会意,转身就去追,这一会儿功夫,应该还没出城,还追的上。
如果鱼丫丫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三岁小丫头,或许这会儿确实走不了多远,可这小丫头从会走路开始就学轻功,哪怕屁股上生疼,三刻钟也够她赶到城外郊野的乱葬岗趁着野狗来之前将熊二英的尸首带走了,趁着尸体热乎,她从自己的蓝色碎花小包袱重掏出针线,先将头归了位,缝结实了,这才收好东西,坐北朝南跪下虔诚的拜了拜,“大坏蛋,下辈子做个好人,等我伸完冤,送你入土啊。”
师父说过,今生收尸人,来生所嫁魂,她可不想下辈子嫁个这么坏的人,于是又将因果老老实实对着尸体念了一遍,让他不要跟着自己,做完一切,将尸体仔仔细细藏好,这尸体可有大用处,千万不能被狼叼了去,认认真真掏出一个小瓶洒了一把粉末在洞口,完事,抱着自己的小鸭子背起自己的小包袱一拐一拐下山去了。
“鸭鸭,师父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难道世上的官都是黑心的吗,可是那个县令爷爷就很好啊,那么多人跟着他的棺材哭呢,还有给我们画地图指路的那个刺史大叔,我们冲撞了他的轿子他都没生气,对,世上肯定是有清官的,刑部的官是大老鼠,明天我们去大理寺,要是大理寺的官也是坏的,我们就去找那个京城里说是青天大老爷的严大人。”
她摸着自己怀里的小鸭子自言自语下了山。
五月的太阳有些毒,这么一会儿,她出了一身粘腻的汗,带着有些尸臭味儿和肉饼子的味道,嗯,有些复杂的难闻,她张了张自己刚缝了头的手,干涸的血染的她手心纹跟刻上去似的,十分显眼,还一股子血腥,总之她现在肯定比乞丐还臭。
这山下倒是有条河,河水绿幽幽的,手一舀,沁凉沁凉又清清澈澈,鱼丫丫连脚趾头都舒服的蜷了蜷,反正这荒郊野岭的,离进城的路都隔了一片小树林了,应该没人会来的吧。
麻利的将小包袱往树上一抛,随手捡了跟树枝往地上一插,解开手腕上长长的红线将小鸭子绑上头,鱼丫丫欢快的脱鞋褪袜,反正一会儿要是有人来,她就钻水里去,也不算被人瞧见洗澡吧,奔波了这几日,总算能好好洗个澡了,这河水凉飕飕的,正好冰冰屁股,消个肿。
她心情不错,正解着衣带哼着歌,乍然瞧见河面上飘着什么东西,动作一顿,探头定睛几看,呀,瞧着像是钱袋子,好像还鼓鼓的,不会有银子吧,那个,四下无人,她就看看,这么想着,她直接鹅掌划水,走的像大白鹅游水一般,慢慢朝河心去。
严澜清今日出城去前几日投毒案的案发现场看了看,马车行至此处,随行几个侍卫要放水,他记得这里边有条河,就想过来洗个帕子擦把脸,穿过小树林远远瞧见河里好像有个人,土坳有些高,遮挡了视线,他看不真切,快两步过去,看见是个穿着黑色衣裳扎着双丫髻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正闷着头往河心走呢!
他这是什么运气,竟然撞上人跳河自尽,他没犹豫,噗通一声跳了进去,虽然他一向谨慎,可这会儿显然是没有回去喊侍卫救人的功夫了,若真是想害他的,以他的身手,这么个小姑娘,也能抵挡住。
鱼丫丫刚摸到那黄色的钱袋子,就听到身后哗啦一声,本就有些心虚,被这一吓,指尖一抖,钱袋子飘远了,她正想追,倏然胳膊被猛地一拉。
“小朋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受了什么委屈,怎……”
严澜清的话一止,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不是小朋友,看上去应当是正值豆蔻的姑娘,他手一抖,赶忙松开了。
鱼丫丫眨着一双大眼,被他骤然这么一拉一松,脚下一滑,哎呀呀扑腾着胳膊,好险,站住了。
严澜清一双手是想扶不敢扶,虚虚的在空中,张着嘴跟着她的叫声心惊胆战,这河水急,倒进去也够呛的,看人站稳,无声吐了一口气。
“叔叔,你跳到河里做什么?”鱼丫丫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半身湿漉的男子,她画过不少人,见到好看的人就习惯拿眼睛当画笔将人描摹一遍,这人脸型修长玉面白皙,眼睛也是细长好看,白净脸庞一身书生气,就是书里说的那个词,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白衬蓝纱袍,头戴儒冠,看着清清瘦瘦的,像个书生。
她抬起大眼,见面前的书生脸色几分铁青,想起在抚远的那个什么秀才,别人跟他说话都是不搭理的,掌柜的说要怎么说话来着,哦,对了。
鱼丫丫后退两步,两手一个作揖,念经似的摇头晃脑,“敢问阁下,汝跳到河里作甚?”
严澜清头上挂了几道黑线,这次称呼对了,就是人有些怪……
“姑娘在河里做什么?”看这古灵精怪的不像要轻生的。
咦?
“你会说话啊?”鱼丫丫放下胳膊扬着一张笑脸抬起头,对上严澜清更黑一层的面孔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们读书人说话都是子曰,之乎者也呢。”
读书人……严澜清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