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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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钱家的七少爷吧?”钟离钧灏定睛观瞧眼前这个对自己发出质问的少年。
钱夕夕闻言先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居然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没错,你认得我?”话音未落,钱夕夕转念醒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郝凌宇。“你朋友?”
郝凌宇笑着点头回应着钱夕夕的疑惑。“他是……”
“钟离,钟离钧灏。”钟离钧灏抢先自我介绍道,顺势和钱夕夕握了个手也算是互相认识了一番。
钱夕夕不明所以地被钟离钧灏握住手,倒也没有拒绝,委婉一笑便又冲着郝凌宇问道。“你昨晚出去就是和他一块儿?”
“是啊。”郝凌宇说着不由得自觉尴尬,耸了一下肩膀,回想起昨晚离开县衙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昨夜从县衙离开,钟离钧灏执意要求为郝凌宇送行,名义上是为送行,而实际还是为了与郝凌宇来一场友谊切磋,顺便询问郝凌宇关于南山水鸟剑诀一事。
一路返回客栈,郝凌宇架不住钟离钧灏的执着,终究还是与他进行了一场比试,结果显而易见,无论是修为还是功法,郝凌宇都难是钟离钧灏的敌手,两人一番准备寒暄,很快摆开了架势准备切磋。钟离钧灏谨慎再三,丝毫没有轻视郝凌宇的意思,只见他弓步迈开,当机立断抽出四柄长剑,而就在他准备要全力以赴的时候,郝凌宇却突然举手投降了。
于是两人的比武切磋竟然就以如此荒唐又迅速地宣告结束,钟离钧灏起初并不打算接受这个结果,但是郝凌宇掏出了那本南山水鸟剑诀,并当场为钟离钧灏抄录了一本。面对郝凌宇如此草率,钟离钧灏捧着抄录的南山水鸟剑诀,全然没有了心里不忿,继而满是欣喜和感激。
至于次日天明,钟离钧灏一道前来,便也是在昨夜听闻郝凌宇有意前往澜水村调查闹鬼凶宅扰民作祟一事,钟离钧灏作为剑修,他的传承和信念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自己还收下了郝凌宇这般大礼,于情于理若是不随行都说不过去。并且钟离钧灏还有一招至阳秘技,对付阴邪鬼祟更是手到擒来,两人一番交谈很快便达成了共识,一拍即合约定了今日的结伴同行。
听郝凌宇一番解释了他和钟离钧灏的相遇以及如今的结伴,钱夕夕若有所思地叉着下巴默默点头。
“也就是说,咱们今天是要去澜水村?”钱夕夕梳理着头绪,不解地问道。“他的话就不多说了,那你们谁能给我解释解释?”
说着钱夕夕抬手一指县门口不紧不慢朝他们走来的夏昑岚,在他身后还有四个人同行,其中一人钱夕夕倒是认了出来,是贾仝。
夏昑岚的出现显然在几人的预料之外,钱夕夕和郝凌宇警惕地看着夏昑岚不疾不徐慢慢悠悠走到他们面前,毅然停住脚步。
“你来做什么?”郝凌宇神色凝重地质问道。
夏昑岚毫不客气,脚步横着一跨,双手叉在腰间,挺胸昂首直言道。“我来不是为了别的。”
“那你为了什么?”钱夕夕插话说道,被夏昑岚狠狠一瞪,又赶忙缩到郝凌宇身后。
夏昑岚冷眼看罢钱夕夕,再度面对郝凌宇继续说道。“我来是为了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你我之间不如就此握手言和吧。”说着夏昑岚主动伸出手来以示真诚。
郝凌宇对此显然有些惊愕不已,他万没想到夏昑岚居然会主动来和自己和好,显然和好如初是谈不上的,毕竟两人之间拿得出手的交集还是因为夏昑覃的事,为此夏昑岚可是没少找郝凌宇的麻烦,甚至逼得郝凌宇一路落荒而逃到了王家村。所以和好如初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夏昑岚放弃了再找郝凌宇麻烦。
不过若只是如此,郝凌宇倒也乐于接受,毕竟也算减少了一件麻烦事,不用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夏昑岚什么时候再追杀自己了。
可是即便如此,郝凌宇依然没有伸手去和夏昑岚握手言和,主要还是对于夏昑岚并不放心,好端端地突然来什么化干戈为玉帛,要知道昨晚的时候自己可还是和他打过一场,以绝对的碾压姿态重创了夏昑岚。他不来报仇已经是幸事了,这会儿却要来化干戈为玉帛,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夏昑岚见郝凌宇毫无自觉,自己主动伸出手来想要握手言和,眼下郝凌宇既不表态也无动作,自己此刻伸着手孤立且尴尬,收回手却也不合适,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夏昑岚自然对郝凌宇的不满又平添了几分。
郝凌宇在看了看周围的众人,身边钱夕夕自然不必说,另一边的钟离钧灏显然对于这件事并不感冒,插着肩膀与钱夕夕互相调侃交谈,想不到两人竟然这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去了。对面夏昑岚身后还有四个人,贾仝与另一名穿着凌云武宗服饰的男子站在一块儿,在他们边上还有墨云县的县守和另一人,从他们的阵容上大抵也能猜出他的身份,想必是武学堂的人。
一番看下来,郝凌宇心中有了主意,既然夏昑岚主动来言和,那就索性在众目睽睽之下应允了他。
想到这,郝凌宇也伸出手握住夏昑岚伸出的手。“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既然如此,那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全都一笔勾销吧。”
郝凌宇握完夏昑岚的手,只消一碰,瞬间缩了回去,摆出一副笑态看向夏昑岚。
可夏昑岚此时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倒不是他细致到去逐字逐句辨识郝凌宇的那番话,而是因为此刻郝凌宇这一脸无辜的傻笑看得他心里困惑。
夏昑岚转头向墨云县县守投去求助的目光,此番举动本意就并非夏昑岚情愿。在得知了昨夜败于郝凌宇之手后,不可谓不是大动肝火,几度要冲去寻郝凌宇报仇。
墨云县县守暗自微微点头默示,得到了县守的回应,夏昑岚又重新调整模样看向郝凌宇。“好,一笔勾销。”
“既然如此……”郝凌宇绕过夏昑岚径直走向贾仝。“贾先生,我们想要去澜水村一趟,是否可以?”
昨夜郝凌宇就曾与贾仝提及过此事,贾仝也心知郝凌宇此行所为何事,凌云武宗本就教导为国为民,郝凌宇此番行为无可指摘,亦无可厚非。只是眼下郝凌宇等人还只是刚入选了凌云武宗,甚至连外门弟子都还不算,只是摸到门槛,剩下究竟成就如何还得等到返回凌云武宗之后方可得知。况且贾仝自己的身份目前可以说是他们的护道人,使命便是护送他们顺利抵达凌云武宗,本是不应该答应郝凌宇的请求,可又不知为何贾仝心中却萌生了一个想法。
贾仝并未急着回应郝凌宇的请求,而是有些为难地捋着胡子。“你怎么看?”贾仝将目光望向身边与他同样身着凌云武宗服饰的男子。
这名男子身高八尺,面如冠玉,一头乌黑长发高束脑后,前额垂下一缕浅银色发丝,凤眼明瞳紧盯着郝凌宇上下打量。被贾仝突然发问,男子先是一愣,收回了目光,眼瞳一转瞧向钟离钧灏。
“你也有此打算?”男子微张开嘴询问道。
钟离钧灏闻言,抱拳拱手冲男子回应道。“任岑老师,我认为为修炼者,修身,修性,修养皆因面面俱到,行侠仗义,斩奸除恶理应是我辈使命……”
“你不必多言。”名为任岑的男子抬手打断了钟离钧灏一番慷慨陈词,转而再度问向夏昑岚。“你呢?”
“我?”夏昑岚一头雾水,这又关自己什么事了?
郝凌宇他们想要去当英雄过家家,那就让他们去好了,自己可还要早些前去武宗报道,可不愿意多掺合。至于早前的那一番举动,县守至今还没个自己一个解释呢。心想着,夏昑岚再度看向县守,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求答复。
只是这次县守并未与夏昑岚用眼神交流,反而迈步上前,一挥衣摆,正声说道。“夏少城主早先与在下私下商议过此事,澜水村之事本应是在下身为县守理应处置的分内之事,不过夏少城主体恤我墨云县如今考核在即,新生学丁人数众多,县内官兵衙役难以为继。依我看,不如就由他们先前去调查一番,你们意下如何?”县守先是夸赞了一番夏昑岚,将调查澜水村一事笼到了夏昑岚的头上。同时也有言外之意,那便是夏昑岚是作为代表和他这位县守已经先一步决定了澜水村的处置,这份功劳大头归夏昑岚,而至于郝凌宇等人眼下所提出的只能算是沾了夏昑岚的光。
县守这番话说得清楚,众人心中无不如明镜,而当县守说罢,任岑方才再度开口。
“既然如此,贾兄,此事就这么定了吧。”任岑一把按住贾仝的手,一字一句对他说道。
贾仝不解地看向任岑,但见任岑态度坚决,自己也只好应允,另一边任岑则对郝凌宇等人交代道。
“既然县守大人应允了你们前往澜水村,也算是你们的一番历练了。万事小心为上,切不可冲动冒进,一切以安全为上。我与贾仝兄不日也将启程,这里是凌云武宗的位置所在,凭此证明你们便可前往凌云武宗报道。”说着任岑掏出四块白脂玉牌,剑指一出,御气将四块玉牌送入四人手中。
玉牌洁白无瑕,采用上好的玉料制作而成,正面浮刻祥云,中央凸显四个异体大字——凌云武宗。玉牌背面则是凹刻着任岑的名号。
“凝脂玉?”钱夕夕接过玉牌,只是打眼工夫便辨出玉牌的材质。
钟离钧灏和郝凌宇也先后接下飞向自己的玉牌,握在手中玉质润滑,很是冰凉,同时还有一股气流顺着玉牌一直蔓延上手臂。两人面面相觑,闻言钱夕夕知晓玉牌来历,于是双双向钱夕夕请教起来。
“凝脂玉产自灵脉之中,蕴含天地精华,对于修炼者来说可谓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宝,其中蕴藏的天地精华更是能够通过提粹吸纳,让修为一途事半功倍。不过凝脂玉的开采却并不容易,最主要是需要探寻灵脉。倒是这凝脂玉还有所不同,其中似乎蕴藏了某种法阵结构……”钱夕夕一边解释着一边如获至宝一般将凝脂玉收入储纳戒指之中好生保存。
能够被钱夕夕如此相中的东西,且不说来历如何,价值一定不菲。郝凌宇和钟离钧灏双双将玉牌收下,同时也对任岑的身份多了一丝的敬畏,相较之下贾仝反倒是平庸了许多。
贾仝眼看任岑一口气掏出四块凝脂玉,也是大吃一惊,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小声地冲着任岑嘟囔道。“你怎么这么大手笔,那可是四块凝脂玉啊。”虽然这是任岑擅自为之,但贾仝却感觉自己心里在滴血,就仿佛被人割了肉一般的痛心。
任岑倒是不以为然,他环抱双臂立于胸前,对郝凌宇等人叮嘱道。“这四块玉牌你们好生保管。”正说着他又掏出一块凝脂玉牌,这一枚却与郝凌宇等人的有所不同,洁白的玉璧中央散发着一抹淡淡的翠绿。
当任岑大手一挥掏出四块凝脂玉牌交给郝凌宇等人的时候,贾仝就已是惊讶不已,而如今的他更是惊掉了下巴,这是第五块!
要知道凌云武宗之内,除了武宗的导师人手一块凝脂玉牌外,所有被选中内门的生员也能够领取到一块凝脂玉牌。两者之间的区别便是玉牌中央的色彩,宗主和副宗主所拥有的是黄色,宗门长老大多是青蓝色,内门的导师所持玉牌为浅紫色,外门的导师则是浅橙色。至于生员,颜色由红至浅,刚入门的弟子手中玉牌只有白色的原色,内门导师弟子则是淡粉色,长老亲传弟子为浅红色,更进一步能够拥有清晰透亮的红色玉牌的,凌云武宗历来也不过三人。
眼下任岑掏出了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的翠绿,这在凌云武宗之内不可谓不特殊,要知道不同颜色的凝脂玉不单单只是区分身份的证明,更重要的还是它的稀有程度以及其中蕴藏的不同能量。翠绿色玉牌自凌云武宗成立以来,迄今为止也只有一块存在,眼下出现在任岑的手中怎么能不叫贾仝惊掉下巴。
只见任岑手中玉牌微微发光,紧接着一幅囊括了整个云州境内山川城府的地图浮现在众人眼前。这一幕不禁让众人惊愕,想不到一块不起眼的凝脂玉竟然内藏乾坤,而且即便是来自凌云武宗的贾仝也不曾知晓这凝脂玉还有这般功能,看着任岑掌中乾坤,不由得让他也掏出了自己的那块凝脂玉牌来。
贾仝手中的玉牌属于浅橙色,对应了他的身份,玉牌正面凌云武宗四个异体字,背面则是贾仝的名字。
“当你们打算前往凌云武宗的时候,只需要采一滴指尖血便可激活地图,届时地图之上会显露出凌云武宗所在的方位。”任岑说话工夫掌中地图渐渐消散。“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们。”任岑突然面露严肃,抬手将额前浅银发丝卷在手指上。
“七日后,凌云武宗会有新生选拔,届时你们若是不能赶在时间返回,你们作为凌云武宗一员的资格也将被剥夺,且终生不得录取。”任岑严肃地说罢,手指一弹,发丝微卷弹开。
“还有你们手中的凝脂玉,也会被收回。”说着话,任岑指尖直指钱夕夕,只见指尖所指方向,钱夕夕用手捂住的储纳戒指突然颤动起来,紧接着储纳戒指之中那枚凝脂玉牌不由自主地飞了出来,这可把钱夕夕吓了一跳,好在玉牌飞出后只是稍做片刻停留后又重新落入了钱夕夕的手中。
这显然是任岑给他们的下马威,别以为落选了凌云武宗还能私藏凝脂玉,哪怕是有主的储纳宝器也架不住任岑这一手探囊取物。
“任岑老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钟离钧灏和郝凌宇双双拜拳与任岑和贾仝道别。
钱夕夕忧心忡忡地握着凝脂玉牌,刚才任岑的那般神乎其技可是把他吓得不轻,眼看郝凌宇和钟离钧灏双双拜别,自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任……任老师告辞!”说罢钱夕夕赶紧攥着玉牌,捂着纳戒躲到一旁。
最后一个获得凝脂玉牌的便是夏昑岚,要说起来此刻的夏昑岚也是心有余悸,琢磨不透任岑的深浅脾性,草草的道别后,又将目光望向了墨云县县守。要知道这可都是他出的主意,到头来自己的仇没能报得了不说,还莫名其妙摊上了与他们一道去什么狗屁澜水村。这可好,七日之后回不去凌云武宗,自己可就要被除名了,届时对自己从小溺爱有加的城主父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自己呢。
县守似乎瞧出了夏昑岚眼神中的埋怨,不过他目下也不好开口去替夏昑岚说话,方才任岑剑指一出的瞬间,修为也随之暴露。
说来县守大人与其他几人的修为也相差无几,便是贾仝也堪堪武体期修为,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不想半路杀出程咬金,那任岑的修为远要胜过在场所有人,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间,却也足够令县守大为震撼了。
“我且送他们一程,也好告知他们澜水村的一些细节。”县守警惕着任岑,主动请缨要为几人送行。
“那就劳烦阁下了。”任岑微笑回应,转头便对贾仝说道。“贾兄我们一道先回县衙吧,稍后还有生员考核,贾兄不介意的话不如一同观摩。”任岑说着又扭头看向另一人,那人来自武学堂,是墨云县武学堂考核的导师,不过存在感颇低,以至于若不是任岑提及,恐怕大家都已经忘记了他。
“好……好的……”武学堂的导师突然被任岑提及,支支吾吾附和起来。
“任老弟,为兄有事不知当问不当问?”贾仝还在因为刚才任岑的举动而心存疑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任岑与自己一样都只是凌云武宗外门的导师,何故他会拥有翠绿色的凝脂玉牌,而且举手投足之间竟拿出了另外四块凝脂玉牌交给了才堪堪摸到凌云武宗门槛的生员呢。
面对贾仝的不解心思,任岑淡淡笑着回应道。“不当问。”
说罢任岑双手一负身后,风轻云淡地迈开步伐,不疾不徐朝着县城走去,留下贾仝和那武学堂的导师两人面面相觑。
“那……您请?”武学堂导师抬手示意却被贾仝给无视了。
看着贾仝自言自语自顾自地离开,这名导师只好无奈摇头,叹了口气也随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