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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帷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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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延大地乃万千小世界之一,统共分三国一城。北为沧,南为厥,西为澜,此为三国,东有一城,名唤【孤城】,四方鼎立,各自安稳。

……

世人皆言:若拜神明无用,改求【孤城】城主。

……

腥绿色的死水围绕着一座孤城,死水名【死水】,孤城唤【孤城】,潦草地令人唏嘘,主人的怪脾气可见一斑。

【孤城】外围、【死水】之内是高耸入云的巨石阵,巨石阵浑然天成,强悍无比。

传言,这【死水】实则是忘川河河水,生人入、死人出;死人进,魂魄消;而那巨石阵便是当年女娲娘娘补天所用的七彩石,法力缠绕、拒邪纳正。

外有【死水】相护,内有巨石相抵。自古,强闯者,唯有一死。

若要求见城主,需以血书为引、三滴心头血为契,方可入城。入城后再以三滴心头血为礼,可向城主许下一愿,礼到愿成,童叟无欺。

但心头血总计九滴,强取其六,本就是九死一生,若是有幸竖着出了【孤城】,也早已神志失常、意识模糊。

所以,至今【孤城】仍如迷雾中的秘境,令人心之所向、又胆怯畏惧。

……

澜国皇城脚下的康州,一如既往地繁杂喧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那长胡子的说书先生弃了往日的《三国》、《水浒》,醒木一拍,讲起来那处唤作【孤城】的禁地。台下黄发垂髫、达官显贵,一时间人满为患。

说书先生瞧着台下座无虚席,还算满意地抚了抚稀疏的山羊胡,缓缓开口:

“这【孤城】城主苏醉凝,性格古怪异常,时而慈善如佛祖,时而凶残如恶魔。无人知其样貌,只知其人肤白胜雪,手持一柄玉扇,极爱红色衣衫,为人慵懒异常、随性而为,极爱美人、男女皆宜。并且是位……神巫。”

说书先生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两个字,话音刚落,有如平地惊雷,台下众人直接炸开了锅。

神巫是什么?!是天神派遣来人间的守护神,不老不死不灭,智比文曲星,能勘今生,可窥后世。国之命脉,一视即破。法力齐天,覆手间便是山雨欲来。

本以为只有本国国师——萧栩逸,一人是为神巫,没想到这【孤城】城主竟也是。

再一想,也难怪,澜国在三国中可谓是地少财疏,要不是有国师相护,怕是早被别国蚕食了,哪能像如今这般,在三国中还隐有优势。

而这【孤城】城主仅凭一己之力竟让一座城傲立华延,这神巫的身份算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台下逐渐安静下来,台上苍老的声音接着道:

“前些日子,那俗雅阁旁边有位瞎了眼的老乞丐,他呀,十分仰慕前老将军,说老将军通敌叛国的罪名定是贼臣杨家作假,望朝廷重判,奈何无人搭理,走投无路,便去了【孤城】,这才有了那桩命案。”

台下一时间唏嘘不已:

这“杨府命案”可谓是惨不忍睹,全家上下六十六口人,无一活口,全被开膛剖心,由老至少,尸体被堆叠在府口,门匾上金光闪闪的“杨府”二字,被蒙上一层血垢。一夜之间,翻天覆地,神鬼不知。

刚破晓,临近的一位渔夫赶着去港口拉鱼,瞧见那如山的尸首下蜿蜒着的血河,旁边一堆乌鸦围着血淋淋的心脏啄食得正欢。当即吓得瘫倒在地。

杨家是老牌的官世家,坏事做尽,罄竹难书,但奈何背景雄厚,跋扈了好些年。这次事情闹得这般大,下层官员手足无措,便层层上报了朝廷。可是大理寺明里暗里查了许久,愣是毫无头绪,好似平白遭了天谴。

朝廷求救于萧国师,但国师说,此番事件并不关乎国之泰运。而与国运无关的事,国师向来是不会插手的。这令人惊悚的“杨府命案”最终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这事儿是了了,但这城里的人还是被吓得不轻,街上行人都少了一半,小偷小摸的事情也许久未曾出现,唯恐遭了这般的“天谴”。

岂料,此番事件,竟是【孤城】城主所为?!

众人心里暗自揣测:这铁定是个心狠手辣、活久见的老鬼吧。不过,此番动作,倒也怪解气的。

说书先生抿了口茶,听着台下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拍下醒木,再次开口:

“这老乞丐虽失了六滴心头血,却还偶有心智,老朽便问了问这【孤城】里头的样貌,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可把老朽吓坏了,当真是处妙地。”

台下听众都微倾着身子、半张着口,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看着倒是莫名喜庆。

“推开那覆着铜锈的城门,便是一条玉石小道,那玉石剔透,泛着翠绿的荧光,小道狭窄,仅容一人过,小道左侧是由鬼气孕养着的冥花,红蕊白瓣黑叶,周身泛着莹莹白光,妖极了,小道右侧是用灵气浇灌着的灵草,灵草昂贵,千金难求,却被城主抛在此处,供来人赏玩。

玉石小道曲折蜿蜒,脚力不错的话,都得走约莫一刻钟,小道的尽头是一座华丽的楼宇,那楼宇比那处还要美上十分。”

说书先生食指虚点,指向的那处竟是……皇宫。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他接着道:

“那楼宇的门匾上现着【孤城】二字,字迹飘逸、金光闪闪,楼宇共计九层,层层而上,檐崖入霄,每层的檐角都挂着金铃铛,四九三十六个铃铛,风至声起,十分壮观。那声音清透,堪比启明寺的钟鸣。”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嗓音夹杂着台下的唏嘘声传至二楼正对着说书台的一间雅间。

萧栩逸侧耳静听着台上老者的描绘,浅浅勾唇。

“主人,快些回去吧,身体会吃不消的。”萧十三看向自家主人苍白的面色,心下不忍,逾矩开口。

一个满口胡言的老叟罢了,只不过编的是那个人的事,主人便生生在此处吹了近半个时辰的风。

萧栩逸隔开她想为他拢披风的手,唇角的笑意缓缓散去:“不死不灭,有何可忧。”声线温雅而淡漠。

可是会伤会疼啊!萧十三收回手,退到主人身侧,看向主人散下的三千墨丝,暗暗伤神:主人,左右不过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罢了,您还要记她多久啊。

“啪”醒木落案。

“大抵便是如此了,各位客官可有疑问?”

“那,【孤城】城主要这心头血何用?”台下有人大嗓门儿喊了句,其他人纷纷应和。

城主虽有通天神力,但这取心头血为礼属实吃不消,有福无命享啊。若知道了城主要这心头血的用途,说不准可以用其他东西替代,岂不快哉。

说书先生捋着山羊胡,神叨叨开口:“传言这【孤城】城主身患顽疾,此疾十分诡异,每年阴日月圆时发作,发作时需以心头血为药浴,方可续命。”

众人大为吃惊,用心头血做药浴,这得死多少人啊。

“今日可不就是阴日嘛。”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心里多少有点犯怵。

萧栩逸拧紧眉头,眸中闪烁着破碎的心疼。

说书先生瞧着沙漏已经见底,醒木一敲,来了段结束语:“今日便到这儿了,明日老朽就接着昨天讲的,说说这《水浒传》的第四十八回:一丈青单捉王矮虎宋公明两打祝家庄。望各位客官赏脸呐。”

“别讲《水浒》了,改明儿就谈谈剑凌派掌门——叶老的事儿呗,最近不正闹腾着嘛。”

剑凌派,往日武林第一大剑门,何其风光,如今门派暗里的谋划相继浮出水面,被奎山派领头剿灭,掌门及其养子生死未知。

说书先生斜了他一眼,心道:也是个胆儿肥的,在这节骨眼儿上瞎起哄。

“老朽只懂些家长里短罢了,江湖大侠们的事儿,谁知道呢?”

江湖本就一团乱,明面上是侠肝义胆、大侠气概,暗地里多的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弯弯道道。

都说江湖是最讲义气的,却也是最不讲理的。

所以,这说书先生对待江湖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讲古,不道今。也是明哲保身,避免祸从口出啊。

那人讨个没趣,撇着嘴走开了。众人也都叽叽喳喳地散开了。

二楼雅间

萧十三看着主人盯着那台子良久,暗暗咬了咬牙,在她忍不住开口前,主人起身了:“走吧。”

楼下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萧十三掀开车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待主人坐定,萧十三才将帘子放下,小心掩好。

哪怕现在已然是阳春三月,但对主人来说依旧是半点儿见不得风,出行得披着披风,带着手炉。可即便如此,因为琐事操劳,主人依旧是时常受寒,受寒后便会高烧不退,得小半个月才能见好。

世人只知神巫好,哪知他们口中的守护神也有如此虚弱的时候,时常被病痛折磨。

萧十三将视线从车帘上移开,催着车夫赶快回府。

“不了,去星阁。”

“主人!”

“无碍,走吧。”车内传来轻咳声,但主人命令已下,再无改口的可能。

萧十三气恼地捏着拳头,但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只得由着马车穿过街巷,驶向了星阁,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孤城】城主的敌意也越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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