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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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扭头看看我哥，我们又回到了出租房。再看看桌子上的几千块钱，心里很不是滋味。

“妈的，我找他们去。”他突然站起来，看都不看我，头也没回就这么走了。

嘚，他这一走又剩我一个人守空房。害，这出租房里啥也没有，不像别人家没事还能看看大彩电，啥也不会的我只能干瞪着。

有一次，我心血来潮买个小本子想用来写日记。可是呢，写完第一篇，我自己看着都来气。幼稚园的小朋友肯定写的都比我好。我要是能出口成章，作家那什么稿费版权费，足够我躺一辈子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营业执照是什么，很少听到有人提起过。我哥他以前那也不叫做生意，他撑死是个给人打下手的。但是他见识多，人们愿意听他跑火车。我见过他和很多人都聊的过来，有年过花甲的教书先生，也能和赌徒过过两招，有时也会跟一些土老板在酒桌上聊的有来有回。

到了晚上，我哥终于回来了，他的脸上似乎轻松了许多。

“怎么样了啊？”我问。

他说：“人找到了，营业执照还要等几天才能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却高兴不起来，想到这小本生意，每天都要前前后后考虑。况且这几天被贴了封条，往后的几天也不会有什么生意。我就对他说：

“要不然过几天，我们搬到店里面去住吧，我看二楼正好适合住人。”

毕竟每天这样前前后后的也不方便。

他说：“不合适，那是房东住的。”

“行吧，可是每次我们去开门的时候，别人家早就开始迎客了。”

他听了之话，叹了口气说：

“是这么个理，以后就打地铺吧。”

我哥说完想了想，决定去找出租房的房东商量着退房。

房东还算客气，笑嘻嘻地说：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小老板。”

“过几天我们就搬走了。”我哥说。

房东问：“这是要搬去那做生意？”

“我们在江宁区租了块店铺，平时卖卖米和油什么的，可忙着呢。”

房东咧嘴笑道：

“小老板生意要慢慢做大了噻。”

我哥点点头说：

“是是是。”

房东还是讲点交情的，他少收我们四十块钱。

人要是什么事都没有，就会胡思乱想。那几天一点生意也没有，躺在米袋上想着这辈子该怎么办。说起来九八年我已经十九岁了，可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人要有钱，没钱要有本事，什么也不会就要懂事。我们不能像都市小说里的主角一样，那么具有英雄主义，现实中的我们是如此的渺小。

到了第四个星期，我哥竟然还有心情招工人。那天我还在吃饭，他坐在门口的办公桌上跟人谈话。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能看到那是一个老头，他穿的破衣褴褛，像是个捡破烂的。带着藏青色的鸭舌帽，肩上挎着的包里露出了一个小盒子。

老头抹着眼泪说：

“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上楼洗个澡吧，等会儿让我弟弟去菜场给你买身衣服。”我哥说。

“真的太谢谢你了，老板，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不要工钱。”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上去洗洗。”我哥摆摆手催促他。

看到他的模样时，我心里不由得产生怜悯之情。当时脑抽地问了句：

“你还好吧？”

老人笑着说：“好着呢！”

说完，他高高兴兴地直奔楼上。

那天晚上，我哥安排他睡在楼上的杂物间。光店铺每年房租就五千。

我哥说：“给他开的工钱是两千，如果明天来货他搬不动重物的话就让他看门，一个月一千。”

“那老头有七十了吧？”我问。

“人今年刚五十，遇到事愁的。”我哥说。

大清早，装着米袋的货车来了。

我哥问司机：“哎，你说那么多嘚什么时候能卸完。”

司机看着我们三人，“要帮忙十块钱。”

老人笑着说：“不用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卸完。”

“那你们啥商量着怎么分配吧。”司机说完便把车门给关上。

我哥上前拉开车厢说：

“赶紧写吧，堵在路中间也不事。”

老人扯开中间夹层的米袋，顷刻间一袋袋米从车厢上掉了下来。

“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我问。

“嗯。”我哥说。

地上的搬完了，我哥又让我爬上去递给他们。后来我才慢慢的意识到，长时间这样腰疼，而且容易驼背。

我时常注意着老人，他的身体十分硬朗，较重的货物他都能轻松抬起。中午吃饭时，我作死的问道：

“你包里的那个是啥？”

老人说：“那个？”

“就那个小盒子啊。”我说。

“奥，这个小盒子他叫手机。”老人说。

“手机，听说很贵哎。”我哥差点没把饭给喷出来。

老人举着手机看了看，“现在没用咯，话费都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