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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蜜饯和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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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蜜饯和利剑

大齐天和三十四年六月初三,大齐第一淑女突然被传为妖女,驱魔降妖的法事草草在衿微台上举行,然而举行到一半,一群百姓突然出现为玉慎儿开脱,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当事人玉慎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监管官卫寻携着法师匆忙入宫求见皇帝,说是匆忙,从衿微台道最近一道宫门,脚程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卫寻却硬是说自个儿被这场法事影响,头晕得很,一步也动不了,又说骑马颠簸,别家的马车他坐不惯,只得吩咐了人快马到卫府去寻了马车来,这一往一来,徒徒浪费了有小半个时辰。

法师无奈,几次三番忍不住要发作,都被卫寻一个眼神压了回去,他也唯有陪着这个傲娇“体弱”的卫相干等在原地,好容易马车赶了来,大祟恭恭敬敬搬了矮凳候在一侧,卫寻却迟迟没有动作,法师正要开口,一声娇弱呻吟从马车内传来,他侧目。

掀帘的手十指纤纤,细长白皙,指尖丹蔻鲜艳如花盛开,腕间一串手镯坠着小巧铃铛,随着她上下抬举而清脆作响,人未见,声已至,惹得众人皆翘首以盼。

那女子似乎熟稔个中伎俩,直直吊足了人胃口,才单手抱着一把琵琶掀帘而出。她长发未挽,倾泻而下遮了大半容颜,微微带卷的模样让人脑中刹那间闪过一个身影,玉慎儿?然而倏忽之间他们就将那荒唐的念头抛诸脑后,此女举止间气息放荡,眼角斜飞起一抹桃红似乎是在模仿玉慎儿,身材更是不比玉慎儿,玉慎儿大约是所有见过她的男人眼中的性感尤物,却毫无风尘味儿,她大方优雅而不饰矫揉,绝不是这马车中下来的女子可比。

这女子含着嫣然笑意,一双丹凤媚眼在从马车到卫寻座椅处的距离里勾了无数男人,在靠近卫寻的刹那似乎被绊倒一般柔弱无骨的攀上卫寻,琵琶也不要了,握着小粉拳砸在卫寻胸前,像是卫寻让她摔倒一般娇嗔着道:“讨厌。”

娇笑声朗笑声同时而起,刚才还“体弱”的卫寻此刻气力倒是大得很,拦腰抱起那女子,大步往马车上去,走了几步,仿若才想起等在一侧的法师,回头招呼,“法师,你刚才不是急着进宫吗?”

法师嫌憎的退了一步,摆摆手,“我跟着就好。”

卫寻嘴角弯弯一勾,含着一抹浪荡笑意,抱在女子腰间的手点点法师,道了句:“识趣。”随即大笑着上了马车。

帘子一开一合,他诸多表情掩在狰狞面具之下,他纷繁心绪暗藏笑意迎往之中,彼此却知这诸般种种不过是为了那个女子。卫寻淡淡撒手,面上笑意全无,垂着眸坐到车中小案后,女子一改先前妩媚,垂着脸谦恭的跪坐在靠车门处一言不发,心下战战兢兢于方才举动,连带着呼吸也有些乱。

良久,卫寻突然显出些不耐来,他似乎克制了很久,终究有些克制不住地道:“出去!”

女子吓得浑身一抖,话也不敢多说半句,几乎是倒退着出了马车,险些从马车上栽下去,幸好大祟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狼狈间她对上法师面具下一双利眼,目光闪烁着避开。

马车辘轳之声似乎前一刻还回荡在宫道之上,半跪于地的奴仆们未及起身,眼前逶迤铺开的月白裙摆让他们再一次俯伏于地,齐齐开口:“舒婕妤万安。”

月白色长裙一掠而过,长裙主人似乎失了一贯的端庄仪态,她单手搭在身边婢子手上,耳坠前后摇晃间时不时打在她脖子里,她浑然未觉,一双眼皮极薄的眸子直直看着前方,脚下步子愈发的快,直到身边婢子小声提醒,才发现险些未及通报就闯进了金銮殿。

她看似持重的止住步子,瞪了一眼刹车不及向前冲了几步的婢子,对上迎来的大太监赵德时已是一派温婉的笑意,她端过婢子手中解暑汤,柔柔启唇:“赵公公,天气炎热,本宫特意为皇上熬了解暑汤,不知这里头……”她瞟了一眼殿内,殿门开着,皇帝也瞧见了她,远远的,她含笑福身行礼。

纳兰容棤正被闹得头疼,法师句句犀利招招意在铲除玉慎儿,卫寻却是打得一手好太极,他揉着太阳穴,挥手打发了人去请舒婕妤进来。

得了皇帝亲自传召,万俟沛珊也不忘让婢子将备好的解暑汤送给赵德一份,又十分和善的笑着福身行了礼,才往殿内行去。

月白色裙摆缓缓逶迤过金銮殿刻着复杂龙纹的地砖,她一步一步走得认真而有度,先是向纳兰容棤行了一礼,又得体的对着卫寻和法师福身,安静的坐到了皇帝派人在身边设下的座。

“皇上!”拿下面具的法师满面通红,声音却是镇定,无波无澜,“此妖女在我法阵中元气大伤,她为恢复元气定会去吸食百姓魂魄,若不尽早寻到她,恐怕述京百姓有难。”

“哦?我怎么听衿微台下的百姓说是有人陷害?”

“卫寻,你作为监管官,百姓闹事你不制止,玉慎儿凭空失踪你不怀疑也不搜查,却叫人去为你寻好吃的糕点,去疏散已经自行退散的百姓,卫寻,你这是以权势压人。”

“皇上明鉴,微臣听闻此案另有蹊跷,才下令中断法事,可这法师却死咬着玉慎儿是妖女不放,难免惹人怀疑。”

……

眼见皇帝一直眉头紧锁,双眸紧闭,万俟沛珊恰如其分的惊呼一声,布着解暑汤的手轻轻一侧,汤汁顺着碗口斜斜洒了出去,一滩印记浅浅在纳兰容棤腿间龙袍上洇染开来,她惶恐的双手掩唇,又着急的拿手里的绢帕去擦,皇帝垂头看看龙袍上那点汤渍,又深深看了眼万俟沛珊,寻着换衣的由头,携着万俟沛珊转到后殿,算是得了几分清静。

万俟沛珊一边含笑替纳兰容棤脱下龙袍,一边轻柔的说道:“皇上可是为何而心烦?”

纳兰容棤点点万俟沛珊圆润的鼻头,“就你鬼点子多。”他深吸一口气,“那个玉慎儿,当真让朕捉摸不透。”

万俟沛珊解扣时仰起脸凑近,“皇上觉得,玉慎儿是不是妖女?”

“嗯?”纳兰容棤头一低,正撞上他的舒婕妤那双眼皮极薄极有特点的眸和微张的红唇,情不自禁搂住了她的腰,眼中不自觉含了几分笑意,“朕不管她是不是妖女,但她这几日惹出的事太多,她很不安分。”说着,自己的手也很不安分的往下移了移。

万俟沛珊很适时的一个旋身转开,接过侍女送来的新衣,“皇上,臣妾倒是不信玉慎儿是妖女这一说的,只是她会否……”她顿住,小心翼翼观察着纳兰容棤的脸色,将那两个字慢慢从口中吐出来,“巫术……。”纳兰容棤面色阴郁下来,倒也没有制止她,她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臣妾是有所怀疑,毕竟玉伯牙将她藏了十七年,而杭嫣又来自盛行巫术的戎姜。朝廷上下都知道,玉慎儿和陆小公子有御赐的婚约在身,我家宗儿与她和陆小公子全无关系,又怎么可能动了害她和纳兰世子的念头。臣妾和家中一直有信件往来,宗儿毕竟是万俟家的独苗,臣妾因此常常教导宗儿要宽于待人、严于律己,那月余之前,玉慎儿失踪前几日,臣妾还和宗儿通过信,宗儿信中问皇后的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她忽然住口,不知哪里说错了话,致使皇帝骤然将她推开,草草理理腰带往外走,边走边道:“把你们来往的信件一封不落的呈给朕看!”

万俟沛珊呆愣在原地良久,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而这原本为万俟宗开脱的话,有可能成为最后害了万俟宗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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