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乾帝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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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帝国。
乾国帝都的街道一片红墙砖瓦，光是民居之所，都比一般小国的王公贵族都浮华奢靡，莫说处于正中央的皇城。
占地广阔无垠，金碧辉煌，耀眼醒目非常。
单单从这万人空巷的街道，便可见此国的繁华昌盛。
大乾帝国，不愧为离阳第一强国。
而此刻皇城，一处宫殿大堂内，帝王乾清，正同宰相林惊霜各端坐一方，对立下奕。
棋过最后十手，林惊霜摩挲着下巴思索，找遍出路，也无法让黑棋反败为胜。
“输了输了。”
朗笑一声放下两颗棋子认输，林惊霜笑着朝乾清拱手：“陛下您这都连着赢了好几局了，说好让让臣的呢？”
乾清虽年过三旬，但因向来严于律己，生活规律，乍一看，还是如二十出头的少年，俊逸非凡。
长睫低垂，比许多女子还精致的眉眼稍抬，扫了一眼林惊霜，手上不紧不慢地收着棋子，启唇说道：“朕开局都让你七目半了，你还想怎地？”
林惊霜清咳一声，帮着乾清收拢棋子：“还是算了吧，您就是再让七目半，臣也下不过您，还是不自取其辱得好。”
乾清微微勾唇，没有再说什么。
收好棋盘命人撤下，林惊霜为二人泡着新上的茶叶，笑着摇头：“臣这棋艺，自认冠绝，可在陛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看陛下输棋一盘。”
“怎么？你好似很想看朕丢一次脸？”
乾清接过茶盏，轻轻吹着气，天生殷红，宛若女子涂抹脂粉丹寇般的红唇轻启，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忙活的林惊霜。
被戳穿了心思，林惊霜手上沏茶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脸上笑意满满，倒是丝毫看不出破绽：“哪里能？陛下您自幼聪慧，战无不胜，这世上能赢了您一头去的人，还没出生呢。”
“吹得有点假，难为你违心说了。”
乾清却是不吃这一套，语气清冷回怼。
林惊霜喝茶的手抖了些许，泄气般地放下，无奈看着乾清：“臣句句发自肺腑，陛下怎就不信臣这一片赤胆忠心呢？”
“再口没遮拦，朕就让你好好去外头吹吹冷风。”
小口浅尝清茶，乾清黑眸含笑，淡淡说道。
望了眼外头的萧瑟秋风，林惊霜不觉裹紧衣袖，干笑着忙摇手：“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楚国那边如何了？”
一杯温茶下肚，乾清不再同林惊霜玩笑，面带肃穆，问出这么一句。
林惊霜原本一脸含笑，玩世不恭的神色也尽数收敛，站起身来作揖道：“回陛下的话，他们应下周国的请求了。”
“应下了？”
乾清此刻的目光，才带上些许诧异的神色。
林惊霜苦笑一声才答：“莫仕真，现于楚王麾下效力。”
“他归顺楚国了？怪不得。”
放下茶盏，乾清目中划过一丝了然。
“臣说那楚王怎么开窍了，原来是找了这么个帮手。”
林惊霜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好看：“楚王是个蠢的不足为惧，可那莫仕真不蠢。只是臣想不通，那莫仕真，怎么谁不选，偏偏选了那楚萧？”
“楚萧？”乾清却是摇头一笑，反问林惊霜：“莫仕真什么时候说过，他归顺的是楚萧了？”
“啊？他不是归顺楚国了吗？而且的确是在帮着楚王做事的。”林惊霜一怔，不禁疑惑问道。
乾清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而是转了话风：“倒是可惜了，不然能吞并下楚国好大一块地盘。”
楚萧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这种人统治楚国多年，不曾灭国已是奇迹。但多行不义必自毙，若非莫仕真从中搅和，此刻的楚国，早就面临三国围攻之局。
可惜有莫仕真在，想要如计划般吞下楚国江山，已然是行不通的。
“楚国有一个莫仕真，倒还真叫人头疼。”林惊霜不禁感慨道：“周国呢，又有一个莫平渊。陛下您说说，这两人怎么就不来咱们大乾呢？咱大乾多好！要什么有什么。”
林惊霜虽是自卖自夸，但说的话却不无道理。
若是莫仕真与莫平渊都归顺的是大乾，那也就没有什么周国宋国楚国什么事了，不论经济还是军事之力，大乾本就富庶，再得之二人助力，必得质般的飞跃。
然造化弄人，天下世事如棋，乾坤莫测。一个归顺了实力最弱的周国，一个效力了最残暴的君王。就是没一个来楚国的。
可对于林惊霜的话，乾清这位帝王，俨然有不同看法。
“不曾收服莫平渊，确是人生一大憾事，至于莫仕真，谁爱要谁要，反正我大乾不要。”
说话的时候，乾清的神色先是惋惜，转瞬便是一阵厌恶。
可见他有多么不喜莫仕真。
林惊霜虽不知原因，但见着乾清这般，自然也不会再提莫仕真。很快就将话归入正题。
“那么陛下，我们接下来如何？”
“继续盯着周国，一旦有任何异常或风吹草动，都即刻回报。”
乾清此时站起身，带着林惊霜移步庭院，二人一前一后赏着落幕的秋景。
见乾清开口仍是周国，林惊霜不住黛眉：“陛下，周国最为式微，除却一个莫平渊有些棘手，并不足为惧，您是否太过上心了些？”
“式微？”
乾清摊开手掌，接住一片滑落手心的枯叶把玩，长睫扑扇着满含笑意：“朕反倒觉着，最有威胁的，最强劲的对手，当是周国。”
“陛下，莫平渊，出不了都城。”
林惊霜先是一怔，继而悄声朝乾清说道：“那盟约，他是同意了的。”
“他出不出得了周国都城，朕并不在意。”
将那片枯叶归入庭院，与众多枯叶飘落在地，乾清淡淡道：“他一个人，影响不了这天下大势。”
“那这周国，就并无什么可以忌惮的了，陛下何故如此上心？”
林惊霜话出，乾清就驳了回去，略带清冷的声线凉凉问出：“没有么？”
“黑鹰军？”
林惊霜先是思索一番，继而出口问道。
乾清不答，面容平静宁和，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那看来不是了。
想来想去，终于，林惊霜试探着出口：“周国那位女帝？”
乾清原本淡然的神情，带了一丝笑意，他瞳孔中的那抹亮色，林惊霜也是瞧见了的。
知道了答案，林惊霜眉头皱得更深了，面上更是一片不理解。
周灵不过一个初登基的新帝，陛下这般忌惮她作甚？
是的，林惊霜罕见地从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帝王身上，看到了他对另一个人的忌惮。
乾清停住脚步，遥望着北边方向，清幽的声线传入林惊霜之耳。
“那位女帝，才是周国最强大的武器。”
“陛下，臣不懂。”
乾清回头看了一眼林惊霜，先是轻轻一笑，继而淡声道：“你见过女子称帝么？”
“从无先例，但她根基未稳，陛下并不需如此忧虑。”
林惊霜如是答道。
自得知周灵登基的消息后，乾清便一再严格监察帝国内部，并派出大量暗探随时获悉周国的一举一动。
这是不曾有过的，哪怕当初北魏被推翻，周毅登基，乾清也不甚在意，或者说，不放在眼里，为什么到周灵这儿，一切就变了呢？
“根基未稳？若小看她，那才是大祸临头。”
对于林惊霜的话，乾清一笑置之。
而乾清接下来这话，则让林惊霜猛地停下步子走不动道，瞳孔亦收缩。
“六年前对弈，朕连败她三局，皆中盘负。”
再次看向林惊霜的时候，乾清毫不意外地从他眼中看到了震惊，甚至是惊惧：“对，就是这幅表情，朕当年，同你现如今的感受一般模样。如此，你可还敢小看她？”
没有人比林惊霜更清楚，乾清的实力如何。
虽只是对弈，却能从中看出太多的门道，乾清已然恐怖如斯，却是中盘败给周灵。
乾清的城府尚且如此深厚，作为对手的周灵呢？
这就是他口中根基未稳，不足为惧的女娃娃。一想到之前所言的话，林惊霜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臣明白，这就去办！”
“叫上宋国，他们钱多。”
乾清冷不丁如此直白的一句话，险些让林惊霜脚下打滑。
“陛下，宋国未必答应联盟。”
“嗯，若是怂恿他们对付楚国或者异族，他们确实不一定敢答应，但若是周国，他们保准会第一个答应。”
乾清瞧出林惊霜的疑惑，淡笑轻轻一扬眉说道：“离阳千百年来第一位女帝，是周国的没错，可从古至今，只有那周灵一位女子动了这个心思吗？”
林惊霜先是黛眉，继而瞬间舒展，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臣这就祸水东引，啊不是，同宋国商谈联盟一事去。”
乾清这一说，林惊霜瞬间就想到宋国王室避之不谈的一段辛秘往事，一段宋国难以启齿的历史。
一百来年前，宋国可是出了位了不得的奇女子，一路从末位宫女成了中宫娘娘，后又扶植多任皇帝垂帘听政。那位太后犹然觉得不过瘾，晚年的时候忽然萌生自己登基的想法，差点儿还真成功了。
若非事情败露，被宋国皇室及臣子力挽狂澜极力阻止，伏诛了那太后，否则现在宋国可不叫宋，叫什么？
林惊霜想起来了，也忽然懂了为何宋国这般抵触女子有才，宣扬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更是在周灵登基的时候炸了锅。
那位差点称帝的太后，可不也姓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