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血誓天下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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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下，莫说已然张大嘴不可置信的百官，即便一向定力极强的周灵，也是一脸的错愕震惊。
“这是……”
原先的知府已然大变样，这座皇城的建筑规模，其恢弘之度，还未进入，便可窥探一二。
比之洛阳旧皇城，竟还气派不少。
即便不识材贵之人，也懂这工程之繁复用心。
然片刻，周灵的面色就沉下，甚至可见怒意。
她不是吩咐过，不得铺张，建造新皇城一事，可等北征之后徐徐图之。
且不说这皇城建成，金银耗费多少，就工程量之大，辛苦了多少劳力？
这是抓了多少壮丁？！
周灵生平最厌恶刻意献媚讨好之人，何况还是在如今战事在即的节骨眼上。
刘瑞糊涂！
而时刻关注着周灵的刘瑞，见周灵看他的眼神恨不得一刀劈了自己，忙在周灵误会前开口：“陛下，这不是臣的主意，是……是北郊三洲百姓，送给陛下定都的贺礼。”
周灵原本带着翁怒的眉目散开，转为懵懂。
一旁的齐若回神，笑道：“三洲？那就是包括离洲、平洲、燕洲在内，三洲百姓合力聚财集人所为。”
刘瑞点头：“丞相大人，就是这样的。”
三洲啊！整个北郊百姓拉着人拉着钱就过来，刘瑞带的黑鹰军骁勇善战，但对付不了百姓的热情。
何况百姓们说的也没错，陛下可是堂堂的九五之尊，怎么能委屈就住一处知府？
何况还是离阳大陆第一女帝，在周灵已经被北郊百姓供奉为神的观念中，更是不可将就。再说了，陛下如今就是大周的一块牌面，面子上挂得住，才不至于被看轻了去。
一人或许艰难，但若举万人财力，建造这样一座皇城，倒也不是难事，效率上，甚至比层层克扣下来的官道还高太多。
“陛下，您……是不喜欢吗？”
人群中，一位木匠上前两步，小心翼翼问道。周灵转过身，与之对视。
周灵这时才懂了，身后百姓看她，为何带了紧张与期盼。
他们希望，自己能喜欢这份贺礼，但方才自己的表现，让他们误会了，自己不满意他们为她所建造的这个新家。
北郊百姓，给了她太多惊喜。
“不，”
在那木匠万分紧张，与周身簇拥的百姓期待目光下，周灵绽开久违的笑容。
倾城容貌一笑，如沐春风，她真心道谢：“这是朕所见迄今，世间最好的贺礼，谢谢。”
话落，人群中爆出一阵阵吆喝与喝彩，他们为之如此高兴，不过因为周灵一句认同与感谢。
周灵虽仍在笑，可心中却一片滚烫，她抬首遥看皇城，目光坚定非常。
在面对洛阳城百姓的倒戈时，她直到踏入离洲前，虽面上平静，可心底是茫然甚至动摇的。
周灵不明白，为什么她此前的所作所为，可以被忘得一干二净，她拼上性命守护，在他们的利益私心面前，竟是如此不值一提？她甚至在想，她所一直坚持的，一直守护的，江山也好，百姓也罢，是否真的值得？
造世之神，经过历史沉淀，都可被人们所抛弃遗忘，遑论凡人之躯。周灵不止一次在想，她背负了这么多，为了守护他人安定的生活，为了天下再无苦难，是真有意义与否。
她所坚持的，真的是百姓们所想所要的么？
但此刻，她确定了，三洲百姓，给了周灵无比明确的答案。
不论以后是如何走向，他们向着她，肯定她的这一幕，足以铭记一生。
仿若醍醐灌顶，周灵脸上笑意越发地多。
凌云注意到，周灵连日来，眉眼间所积的阴霾烟消云散，目光越发清朗，神色变得愈发柔和地注视她。
他知道，他的陛下，这是想通了。
站定万民身前，周灵目光炯炯，待到人群安静，直言不讳开口：“三洲的百姓们，你们的拥戴，你们的尊崇，你们的认可，朕，铭记于心，不会忘却。”
入目皆是一片笑颜，可深深吐出一口气，周灵还是说了下去：“迁都离洲，是为北征。”
短短几个字落下，原先还热热闹闹的四周，转瞬间寂静无声。
等过了好半刻，原先那木匠，弯着腰，小心问着周灵：“陛下，是要打仗了吗？”
“是。”
周灵眼也不眨，回得斩钉截铁。
那木匠垂下眼睑，默默退回人群。
在文武百官，数万百姓的注视下，周灵每句话，说得是那般坚定而沉重：“楚国大军就在北郊边境不远处，待踏进这皇城，或许过不了多久，或许明日后日，甚至今日，朕下的第一道令，便是整军边境，对战楚国。”
她一字一句道：“要打仗，而且马上就要打仗，朕踏进皇城起步，便要拉开战争的帷幕。如此，你们是否还愿意，让朕入主这皇城之内？”
这一次，周灵主动将选择权交给离洲的百姓。支持或反对，权在他们。
“你们大可以同洛阳百姓一般做法，陛下也不会怪罪。”
周灵身后，凌云第一个站出，对着数万百姓道。
朝他清浅露出一笑，周灵眼里多了一丝柔和。
她静静立在金碧辉煌的皇城之下，等待沉默到如今的百姓一个答案。
然，齐若却是淡然一笑，在众人目光都锁在周灵身上，无人瞧见的身后，端正站立。
他曾说过，北郊三洲，永远会容下周灵。
这次，换成在周灵紧张与期待的目光中，离洲的百姓们，无一不默契地给出周灵统一的答案。
在周灵惊愕的注视下，一片人影，摆开衣袖，一个接一个地朝她跪下。
“陛下做什么，我们都跟着。”
“打！有陛下在，我们不怕！”
“对！我们不怕！！”
“……”
她是他们的神，神亦低估了他们作为信徒的虔诚。
周灵眼中一片模糊，泪光遮住她的视线，她渐渐看不清百姓脸上的神情。
心颤得前所未有。
松开泛白的指尖，周灵一把抽出贴身匕首，挡住她掌心的一片汗渍与抓痕。
拖着黑金长袍大踏步向前，百官自觉让开道路，在他们以及仍旧跪着的百姓们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周灵径自来到这新建的辉煌城墙面前。
锋利刀光一闪而过，周灵毫不犹豫划开左手掌心，殷红滚烫的鲜血刹那流淌。
凌云用力抿着唇，眼中的疼惜几乎要溢出，却安静站在她身后，不曾上前一步。
以柔指为笔，以热血为墨，她抬起手腕一气呵成，苍劲雄浑的字，逐渐展露人前。
众人看着她垂下的左手，顺着指尖滴落一地的血珠，看着她已然苍白些许的面庞，朝他们一步步走来。
“自今日起，凡我大周境内，无论百姓官绅，无需向任何一国缴纳加供税款。宗亲皇室，亦或官家子女，婚嫁自由，废黜和亲。”
她一步一话：
“朕在此立下血誓，从今往后，不屈他国，大周女帝在位一日，江山便一日不亡。”
直到停步百姓跟前，周灵才大开双袖，指天立誓，将城墙血言铿锵道来：
“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无一人不露震色。
周灵身前，万民弯腰叩首，身后，百官将士挺直跪立作礼。
只留一身黑金明袍天子立于苍穹之下。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暮色苍茫，骄阳藏于厚云间，瞧了一出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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