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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主殿下只会装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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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楚砚诀的时候,似乎是在一个冰冷的大雪天。

大雪纷飞,暮池穿着红艳的狐裘,双腿交叠坐在那风雪亭中,一只手托着下巴,睥睨着眼前笑眯眯的男人。

“本君竟不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不知对峙多久,楚砚诀轻笑开口,“殿下嘴硬到这种程度了。”

那时的暮池闻言,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却依旧勾唇笑笑,挑眉看他。

她看到楚砚诀示意身后人推着,缓缓向他靠近。

裹着风霜,夹着雨雪,手上擎了一柄松伞,伞面上应该是画了一株艳红色的梅花的,白雪落在伞面上,衬得那几朵梅花红得刺眼。

再走近一些,楚砚诀便闻到了血腥味。

淡淡的,与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裹在一起,并不明显。

她也真是能忍。

那大抵是楚砚诀想到的第一件事。

暮池确实受伤了。

南渊表面看去风平浪静,实际上明争暗斗,波涛汹涌,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她以身为饵,将暗中危害谢容暄的人引出来,还是付出了些代价的。

不过幸好,此处不在京城,就算是受伤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原本想得很好,暮池坐在风雪亭中,等待着阿宴和言述来接她,但她完全没想到,那两人还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路经此地的砚诀君。

——暮池这才意识到,因为想要远离京城,不让旁人看到她对付危害谢容暄的人,她尽可能地将人引远了,这一引,居然是引到了砚诀君的封地上。

暮池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否则会很麻烦。

是以,在见到楚砚诀的时候,暮池扬了扬嘴角,想要尽快将人赶走。

“好漂亮的男人,凑近些,让本宫看看。”

暮池装作没有认出楚砚诀,故意将声音放得轻佻妩媚,意图将男人恶心走。

暮池却没有想到,远处的男人似乎笑了。

闷沉地笑着,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那上挑的眼角漂亮得不像话。

“公主殿下原来就是这么装凶的吗?”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如同三四月的春涧,流淌过皲裂的土地,就连暮池这种久在黑暗中的人,都不觉抬眸,想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

什么叫“装凶”?

暮池皱皱眉,抿唇看他。

不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什么,至少帮他推车的手下是没再推着他前进一分。

暮池便看到了那雪花落在了伞面上。

天地一色,到处都是苍茫的一片,唯有那坐在四轮车上的男子,一袭玄色衣裳,静静地坐在天地之间,万籁俱寂。

大抵是因为腹部伤口有些疼了,心中不知为何有了几分怨念,她冷声:“是不是装的,小郎君要不要试试?”

血还在往外流着。

暮池嘴唇有些白。

其实暮池很爱美,所以很多时候,不管何种境地,暮池自己总是漂漂亮亮的。

就像现在,她被刺入的伤口不算浅,但是为了看上去美丽,她还是强撑着,以免影响自己的盛世美颜。

暮池说完,以为楚砚诀会识趣地离开,却没有想到,他又轻笑着开了口。

“本君竟不知,殿下嘴硬到这种程度了。”

语气中说不上什么情绪,是戏谑还是什么,暮池其实分不太清。

确实也是没什么力气了,暮池警惕地看着楚砚诀让手下推着,缓缓走近她,却没办法做出动作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暮池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怕。

分明是笑着的,眼睛笑眯眯的,却完全不会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模样,相反,他就坐在那里,如同清冷的白雪,纤尘不沾。

那种冷跟季景言的冷还不一样,如果说季景言的冷是清冷矜贵,而他的冷,更像是残忍。

奇怪,为什么会想到季景言那家伙?

暮池脑海中的思绪千回百转,却只见他来到她面前,他头顶上的伞原本是身后的手下撑着的,如今,他却向后伸伸手,手下犹豫片刻,还是将撑着的那柄伞递给了自家主子。

风雪亭四面没有遮挡,暮池虽然穿了狐裘,那风雪依旧刺骨地划过她的身体,她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在渐渐流逝。

奶奶个腿儿的,阿宴和言述再不找来,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直到那柄伞微微倾斜,一瞬间,那耳边呼啸的狂风瞬间噤声,脸上冰剑一般的触感消失不见,暮池恍然抬头,便对上了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睛。

会有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吗?

像是酿着醉意的桂花酒,金波清浅,浮光跃金,是灿烂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的鎏金色。

风雪骤止。

暮池身上像是卸了力气一般,眼前的风物开始模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抵不过漫天席卷而来的睡意,昏死过去。

朦胧间,暮池似乎听到了清冽又低沉的声音。

“没人撑伞吗?”

什么?

暮池听不懂。

再醒过来的时候,暮池是在楚砚诀的府上。

“楚砚诀,本宫要是你,就趁着我还没死透,再补一刀,然后昭告天下,那人人憎恶的瑶光公主死了。”

暮池虽然这样说着,却是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楚砚诀却是笑笑,将汤药放在了她的桌前:“殿下说笑了。”

后来顾言述和沈宴找过来,暮池便随着他们离开了,临走前,楚砚诀微微颔首:“殿下日后若是累了,可以来这里听琴。”

楚砚诀弹得一手好琴,这个暮池知道。

当时,暮池只是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那是她跟楚砚诀的第一次相见。

她知道楚砚诀曾经立誓,一生不出封地,一世不进京城。

就算如今她将头伸出去,都看到那属于砚诀君的轿辇了,可还是觉得自己看错了。

——楚砚诀怎么可能会来京城?

这家伙言而有信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怎么可能会违背自己的承诺呢?

“当心。”

季景言的声音从暮池身后传来,下一秒,一只手揪住暮池的衣领,将暮池探在外面的头提了回来。

“不许出去。”

季景言担心小家伙儿的容貌被人看到,声音急了几分。

暮池却依旧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真的是楚砚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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