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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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如画中仙境。她不过是小小的一介奉仪却已窥见了所谓的天家气派,若是有朝一日李天逍隆登大宝,还不知是什么样的风光无限。
她轻笑,细细白嫩的手臂上翠玉轻磕,发出悦耳的声音。
曾经的乱世流离,青.楼卖笑,还有那家亡人散的悲苦流离,仿佛被眼前这锦绣美景统统埋葬,再也无人能记起,提起。
“华奉仪,太子妃娘娘有请。”她正出神,便有侍女前来。
云罗问道:“太子妃娘娘相请所为何事呢?”
侍女道:“奴婢不知。华奉仪前去便知晓了。”
云罗想了想,微微一笑道:“好,容我更衣梳洗下,才好拜见太子妃。”
她说着吩咐凝香帮忙更衣梳洗。头松松挽了明月髻,簪了一枝梨花簪,着一身素白带粉的长裙,如此素净就由侍女带着去了太子妃所在的――流云阁。
流云阁是别苑中最大最精致的楼阁。楼阁有五层,形如宝塔,雕梁画栋,朱漆金粉,远远看去十分气派。楼阁四面环水,唯有一条九曲桥架着相连,听说等到夜间,楼阁灯笼挂上,水光粼粼,明灯灼灼,是一处难得胜景。
云罗到了流云阁前,侍女前去通报时,她忍不住打量四周的景致。
可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侍女前来。天光灼热非常,她已站得有些晕眩。
又过了良久,侍女才含笑前来,道:“让华奉仪久等了,方才殿下前来探望太子妃,所以……”
云罗闻言一笑,道:“无妨。太子妃娘娘有召,云罗自是要耐心等候的。”
侍女笑着道:“华奉仪真是好性子。现在可以进去了。”
云罗看着眼前的楼阁高耸,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慢慢随着侍女走了进去。
云罗进了阁中,一股清新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丝丝的清雅的香气,不是熏香却更好闻。她由侍女领着上了第二层,只见眼前轻薄的帷帐随风飘动。
李天逍与一位身着烟霞色的美妇坐在当中的胡床上。胡床中有小小的案几,放置着糕点瓜果。那美妇靠在锦墩上,笑意晏晏,面上轻施胭脂,五官十分秀美。她穿一件薄裙,外加镂空金纹披帛,腹部微隆。她,便是李天逍的太子妃。
听说她姓刘,闺名叫做刘莞儿。
李天逍见云罗前来,含笑道:“今日来别苑可会累着吗?”
云罗对上他晶亮的眸,笑着摇头:“臣妾不累。倒是才刚安置下来还未前来向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妃笑了笑,指着一旁侍女捧着的一碟红红的果子,道:“今日殿下带来宫中御赐的一筐荔枝,本来本妃要派人亲自送去的,但是一转念想到还未见过华妹妹,所以就劳烦华妹妹大热天跑了一趟。”
云罗连称不敢。侍女将荔枝递给她,云罗接了站在一旁。
太子妃见她素衣玉簪,婷婷袅袅立着便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她眸底掠过一丝什么,忽地捻起案几上一枚荔枝,问道:“华妹妹吃过荔枝吗?这荔枝性热,怕体虚之人不能多吃。”
云罗看着手中一碟荔枝,清香扑鼻。太子妃这一句当真是问到了点子上。从小到大,她还当真没吃过一颗荔枝。
白居易有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唐明皇宠爱杨贵妃,曾命千里驿站换马只为送新鲜的荔枝到长安。马嵬坡之乱后,荔枝因杨贵妃惹了祸国之名,听说岭南有个太守命人砍了许多株,更下了严令无人栽培。
这些年乱世纷起,流民千里,从岭南运来新鲜的荔枝千难万难,寻常人别说吃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云罗一笑,柔柔道:“妾身见识浅薄,不曾吃过。”
太子妃轻笑,曼声道:“也不怪你不懂。就是本妃一年也就只能吃上一趟。这一筐还是殿下想着本妃有孕在身所以从宫中拿的。”
云罗明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天逍,柔声道:“殿下真是心疼太子妃娘娘,妾身好生羡慕。”
李天逍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么看得眉头一皱,对太子妃道:“说这些做什么呢。莞儿你也不能吃太多,要忌口。”
太子妃柔顺应了一声便岔开话头说起了别的。云罗见无事便低头告退。
她出流云阁,凝香见了她手中的荔枝,惊奇地道:“华奉仪,这时节竟能吃上荔枝太有口福了!”
云罗把荔枝递给她,笑了笑道:“回去就赏了你吃吧。吃完跟我说说这千金难买的荔枝是什么滋味。”
凝香一听惊喜莫名,可再看时云罗已走远了。她连忙跟上。
……
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水光粼粼,映着精致的望月阁,看起来如梦似幻。云罗依窗而坐,等了良久问凝香:“殿下今夜不来吗?”
凝香去打听了下,半天回来,道:“听说今天太子妃舟车劳顿,所以有些不安稳。殿下就陪着了。”
云罗微微一笑,道:“那就歇息吧。也许这几日殿下都不会过来了。”
“为什么呢?”凝香好奇问道。
为什么呢?云罗脑中掠过太子妃那捻着荔枝轻声细语的样子。
她命她过去,让她亲眼瞧见她恩宠在身,让她瞧见她的家世显赫。蜉蚍可撼树吗?螳臂可当车吗?她让她瞧见了她与她的差距是云泥之别,天地之远。
她不用再多说一句就让她知道她华云罗的存在在她刘莞儿的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而聪明如李天逍怎么的不知他心爱的太子妃已醋意十足,自然要好生安抚。
她忽地一笑,淡淡道:“没有为什么,你别问了。”
凝香见她面色泰然,不由问道:“华奉仪难道不担心吗?”
云罗轻笑,反问道:“我要担心什么呢?”
凝香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脚边的矮凳上,怅然若失道:“奴婢以为殿下会日日来呢。奴婢觉得殿下对华奉仪是不一样的。太子府的娘娘虽多,但是娘娘却是最美的也是性子最好的。”
最美最好最善良的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吗?果然还是年轻的少女,不知这个世间衡量一些人不是看你好,便能给予你想要的一切的。
有时候是运气,有时候则是命。
云罗看着她年轻普通的面庞,轻声道:“又有什么不同呢。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再不同我也只是他的侍妾罢了。人不要把自己期望放得太高,放得越高,有一日若是摔下来那就会越痛。”
“那难道华奉仪没有什么期望吗?若是没有期望,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凝香问道。
云罗微微一笑,看着窗外的夜色,柔声道:“我怎么会没有期望呢。只是我的期望与旁的人不同。”
凝香听不懂,闷闷应了一声,退下去歇息了。
一连两三日,果然李天逍便当真没有踏足来望月阁一步。暑气一阵阵袭来,转眼间到了晋京最热的时节,连荫凉的别苑都难以抵消这热气。云罗不耐北地的酷热中了暑气,恹恹躺在床上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凝香急了,去寻府中的太医。而太医正日日围着太子妃打转。天气热听说太子妃的腹中胎儿也不安稳,几位太医都日夜待命,生怕出了一点纰漏。凝香去求,自然没有哪位太医肯冒被太子妃责怪的风险去为她把脉治病。
不过几日,病中的云罗已瘦了一大圈,面色煞白。
凝香日夜守着,眼看着她一日日青瘦下去,急得直落泪。
云罗振作精神,给她一点首饰,道:“你去府外请个大夫来看看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
凝香这才恍然大悟,拿了首饰匆匆出了别苑。
云罗看着她张皇的身影,苦笑了下。这暑气当真厉害得紧,当年饥荒饿不死她,青楼的鞭打打不死她,倒是这富贵日子中却独独受不得一点磨难,竟要耗掉她半条性命去。
她恹恹靠在床边,忽地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她浑身无力半闭了眼睛,忽地,房门被推开。一道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
“姐姐!”原来是元青竟寻到了这里来。
云罗一震不由强撑起身子。元青扑入她的怀中,哭道:“姐姐,我以为你不见了!”
云罗苦笑,原来是元青这几日一直看不到她,急了竟寻来了别苑中。她正要说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耳边传来元青惊慌的声音,她想要说什么却是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云罗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昏睡中似有人小心扶着她起身为她喂下苦涩的药汁。一碗药喝完,她又沉沉睡去。
不知是药汁灵验,还是心有挂念,第二日一早云罗便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李天逍英俊却疲惫的面容。
她怔了怔,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李天逍眸光深深看着她良久,才问道:“你可好些了吗?”
云罗点了点头,她回过神来,连忙问:“元青呢?青儿……”
“姐姐!”房门推开,元青冲了进来,呜呜地哭:“姐姐你吓死我了!昨天你都昏过去了!”
云罗这才记起昨天的事。她心中掠过愧疚,原本不想让元青担心,没想到却还是被他瞧见了。
她轻叹一声安慰道:“姐姐没事。你看姐姐都好好的。”
元青擦去眼泪,恨恨盯着眼前的李天逍,满脸红彤彤的,恼道:“李叔叔说话不算话!说以后要好好照顾姐姐的,结果害得姐姐都生病了!”
孩子气的责备令两人都一时怔忪住。云罗急忙拉了元青,道:“别胡说!是姐姐自己身子弱,不怪殿下。”
李天逍面上浮起不自然的尴尬之色,轻咳一声:“是,是我不好。”
元青依旧愤愤难平,扭了身子只是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