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烛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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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人什么身份也配摆在我们家的祖祠里？赶紧把这个晦气东西找地方扔了。”雍容华贵的男子指着一个木牌位发起了脾气，“还有这女人的尸骨也给我从祖坟里挖出来扔乱葬岗去，这什么身份也配进我们家的祖坟。”
他家里有人曾略微劝阻过，但手下人办事很利索，事成定局后也就没有其他言语了，而男子看着被自己整顿过的祖祠和祖坟很满意，那自豪的样子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名震天下为家族增光扬眉的伟事。
一位乞讨为生的老人听到消息后连忙拄拐拄到乱葬岗，他用力掀开随意抛在地上的棺材，里面早就只剩白骨一堆了。
第二日老人用自己攒下的所有钱托人打了一口小小的薄皮棺材，他收拢了所有的尸骨并郑重地将这小口棺材埋在了自己挖出来的坑里，外面插了一块石头当作墓碑。
第三日老人拿着祭奠用的东西回到这里。果子是路边野林子里摘得，瓦罐里的酒只是河边灌的水，白色的蜡烛是捡别人坟头烧剩下的，纸钱是捡的之前有钱人家出殡时扔的。
“姐姐，我们对不起你啊。
“当时穷昏了把你嫁给别人配冥婚，是我们不对，早知道是这回事，爹妈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当时去要说法的爹被打断了腿，妈也受不了刺激在你被埋后的第二天投河了。
“呵呵，这酒真苦，又辣喉咙。
“咱家得到的钱没多久也被村里的恶霸二虎子抢走了。哈哈，一场空，哈哈，一场空。
“二虎子替谁做事？替那位举人老爷做事，大家都知道。不过那举人老爷最后中邪死了，活该，报应！可惜你看不到他死时害怕的表情。”
老人洒了些水。
“姐，你说，人活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
“爹死后，我在码头搬过货，做过伙夫，拉过车，也当过贼，做过强盗。那些好人没一个活得长久，反倒是我一个贼、一个强盗熬走了不少好人。
“姐，你说，为什么像咱爹妈那样的好人要这么早死？
“后来啊，我找了个老实姑娘，我也不干那些脏活了，安安心心给人家做工，但她难产了。
“姐，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买好吃的，也造不起大房子。
“姐，你说，没文化的人、老实的人就一定要受欺负吗？
“哈哈，你看我在说什么，我当强盗时不就最喜欢抢老实人吗？”
老人笑了，眼泪止不住得流。
“为什么我们不是有钱人呢？如果我们是有钱人的话……
“啊呀呀呀呀，一曲歌来君莫急。长道故人不相识，拈花伴君当相随。歌美声甜妹心欢，直念郎君懂妾心。……骑马弯弓搭利箭，西胡乱敌怎敢侵。可怜大鹏断翼，十二金牌催命急。身世浮沉，怎辩他人忠奸。……”
老人拄着拐放声高歌离开了这里，声音沙哑，呕哑嘲哳难为听。树上的乌鸦也好似为其和鸣，听得人焦躁不安直犯恶心。
那小坟边的矮小蜡烛越烧越短、越烧越红。
没多久有人报案在河里发现了一具浮尸。尸体是一个瘸腿的老人，仵作验尸后确定是溺水而亡没有其他外伤，是自尽。
……
“施主，这邪灵作祟定是有源头的，施主可知可有头绪？”
“有，有，有。”当家人忙不迭地点头，鉴于之前龙风台天师的行为，他不敢有任何隐瞒，对主持将一切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按施主所言，
这邪灵作祟是因施主家族背弃约定所致，那将尸骨重新放回施主祖地不就解决了吗？”
“大师，这……”
“施主可有什么难处？”
“大师，移出祖坟是族中一长辈多年前所为，如今恐再难找回。”
“施主，这邪灵作祟自然是因为怨气过重，她的尸骨是怨气的源头和载体，既然施主家族仍为其所困，便代表仍有转机。”
“这……谢大师指导。”
当家人回府邸后立刻差人打听消息、寻回尸骨，扬言找到者赏金百两。
日转月移，在他们家族又病死几个人后，多年前曾有一疯乞丐扒棺材不为陪葬品只为尸骨的消息传到当家人耳里。
在最后确定那就是那具尸骨后，当家人催人将尸骨起出。
那日，风很大，混着乌鸦悲鸣好似整个乱葬岗都成了人间鬼蜮，而当那口已经腐蚀破碎的棺材见日之时，爆发出的怨气让起坟的人和当地道士全丧失了心智，没多久纷纷自尽而亡。收到结果的当家人坐立难安又去请教了主持。
“施主，这乱葬岗皆是贫、病、遭戮、客居无名之人，怨气互相交联扰乱了当地的风水，催生了无名无形的众生魔，是贫僧考虑不周，为赎贫僧罪过，贫僧这次亲自出手。”双手合十的主持口念一声“阿弥陀佛”，当家人赶紧照做。
那日，雨很大，鸟儿早就躲在巢穴里瑟瑟发抖。
身着斑斓锦绣袈裟的主持安然行走于雨中，随着一句句佛号的念诵出，游荡在乱葬岗里的其他可怜人终于得到了超度。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主持一脸慈悲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魂体并不稳定一脸怨毒的嫁衣女鬼。
“冤有仇债有主的道理，贫僧虽学识浅薄，但也略知一二，只望女施主见他们虔诚悔过之心放过他们，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啊！”嫁衣女鬼的回答只有刺耳尖啸。
“唉，罪过罪过。”主持抛出捏在手中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佛是强大的，佛光也是可怕的，嫁衣女鬼在金光大盛的佛珠之下颤抖，魂体被这金光烧灼驱散，最后伴随着嫁衣女鬼痛苦的哭鸣消失殆尽。
“大师好手段，是有大修为之人，佩服佩服。”当家人立刻在下人撑着的伞下跑来恭迎。
“唉，罪过罪过。”
未待主持转身，黑气从坟墓中溢出重新凝成了那嫁衣女鬼，她一出现立刻向着当家人的脖子掐去。
“孽畜，还敢放肆！”主持大喝一声，嫁衣女鬼立刻消散，然女鬼又重新凝出形体向远处围观摆阵的家丁冲去。
“这是什么情况？这种级别的小鬼怎么有这么缠人的能力？”主持顾不上别的，赶紧解下袈裟将女鬼抓捕了。
“也罢，事有定果。”主持收回袈裟后并没有选择继续消灭女鬼而是念诵经文将她封印在祭坛的一根蜡烛上，“原身的尸骨怨气和因果过大，之后送到贫僧寺庙超度吧，你们之后将这蜡烛好生供奉，细则贫僧之后再交代，切记不可使其熄灭。”
白色的蜡烛在摇曳的火焰的照耀下越来越红，火焰中闪烁着女鬼怨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