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帝王心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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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温泉池水中待了许久,心里满是问题的等着问。
“就你那个慢半拍的小脑袋瓜,还是不要揣测孤的心意为好。”
纪延卿的声音在我背后突然传来,我猛的回头寻找他却没看到他的身影。
“王上你在哪儿?”我赶紧发问。
可过了很久也没听到纪延卿的回答,我起身准备从池子里出来,就看到在我这个汤池的后面居然也有一个!
纪延卿就在那个池子里闭目养神。
我悄悄的走进他所在的温泉池中,但好像他累的已经睡过去了,这水里浮力大,我悄悄的游到他的身边凑近了看他,但他并没有察觉。
纪延卿报臂仰在池边的玉枕上休息,我害怕他万一睡着了直接倒下水里溺水,所以就坐在他旁边等他醒。
这温泉水对我来说很烫,但就这么暖暖的泡着,只觉得血液疏通,所以也不难受。
纪延卿大约休息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缓缓睁眼,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身影,立马机警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纪延卿厉声质问我,“孤好歹也是个男人,你这样……成何体统?”
我怎样了?!
“王上!您是不是太敏感了!在这温泉池中咱俩都穿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到!我是看您累了,害怕你一个不注意栽进在水里没了性命我才在您身边待着的!”我赌气的起身准备离开,却又被纪延卿拉住。
“算了,你身上有伤别总是跑来跑去的,万一着了凉还要继续受罪!”纪延卿虽然说的不情不愿,但是身体却还是很诚实的拉我又进了温泉。
我们两个就这温泉池中沉默的坐着,我的眼睛到处乱瞟寻思着周围怎么没看到宫人?都被屏退了吗?
“你在看什么?”纪延卿开口。
我赶忙把目光收回,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的问题:“回王上的话,我见着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是不是有些疏于防范了呀!我左肩的伤还没好,要是这个时候有刺客来,我不一定能保护的了您。”
保护我?
纪延卿笑了,他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心里开始想,这个女人真有意思,每次是一幅忠君爱国、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她的使命从来都是保护别人而不是自己。
“是孤屏退了他们,我猜到你会不老实,如果他们在的话只会胡说。”纪延卿解释道。
胡说?!胡说什么?
“我还是有些担心凌美人不在这里的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吗?万一宫里有人去了万宁寺看到她怎么办?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我紧张的看着他,可纪延卿闭着眼睛正在享受,听到我提到凌玥,眉头一下子皱在一起。
“凌美人那里你不必担心,在孤身边做事的人如果管不住他们的嘴,那就只好由孤来决定他们的命!”纪延卿冷声回答。
我突然感觉这池子里的水不那么烫了,因为纪延卿的话实在是刻薄!
“王上,您可不能随意就给别人定罪啊!如果太过残暴会变成被人耻笑的昏君!”我不甘示弱的说着。
只见纪延卿听完这话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始狂笑,双手还不忘拍打着水面掀起了许多水花到我脸上。
“孤雪将军,你可太有意思了,”纪延卿笑着看我,顺便往我这里移了一下可能是为了他更方便的嘲笑我。“和箫景策当庭腰斩凌国公比起来,孤还残暴吗?”
……我无语的笑了一下,心里懊悔极了!我干嘛要说‘残暴’这个词啊!
见我说不出话来,纪延卿笑的更加狂妄。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纪延卿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我被憋红的脸也不再为难我。
“你对凌美人的家事了解的怎么样?”纪延卿突然发问。
“王上,您问这个问题岂不是明知故问?”我不太开心的看着他,“凌国公和我在朝堂上一直是对立面,我常年征战在外不在上京城,和他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最近一年没有战事,所以我才回到在上京待着。”
纪延卿看着我,陷入了沉思。
“孤只是觉得奇怪,那日孤传她来书房,要求她写下她父亲的恶性,她想都没想的就开始写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她好像就在等孤让她写,可揭露的不是旁人,是她的父亲!她竟然没有犹豫!”
我看着纪延卿,他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
“按理说,凌玥是凌国公的小女儿,从小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对。就算因为一纸诏书被送来这里,但也不是凌国公的本意。”我仔细想着我在脑海中能想起的一切关于凌家的事,但这也是很令我想不通的。
就算凌太后和凌国公指使凌玥要来这里毒害纪延卿,但是实在想不出理由能让凌玥这么怨恨这个家族,还有这个姓氏。
她写的自检表我虽没有看过,但是听纪延卿说写的句句在理,字字扎心!她恨不得将凌国公做的所有事都说出来!
“那王上您想怎么办?”我问纪延卿。
纪延卿沉默着,我们一起陷入深思。
在凌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能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怀有这么大恨意,不能把一切都推到世家女子可怜的由头上。
“能让一个女子情愿揭露父亲的阴谋,孤觉得凌玥背后的人不见得是凌国公或者你们的那位太后。”纪延卿思索着说,“但是孤现在还没有证据,只能用孤的宠爱来测试她一下。”
我就说纪延卿是阴谋家!他是反用女人的温柔刀,将盛宠和女人们的嫉妒心牵连在一起化作武器去逼她。
所以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我觉得自己想的太多,自嘲的笑了。
纪延卿太懂女人了,所以他对我的好只是暂时迷失了我的眼眸,让我以为我在他这里与众不同,然后再等到用我的时候让我心甘情愿!
对!一定是这样!
纪延卿察觉到孤雪转变了脸色,她仿佛自己被戏耍了一样的神情让纪延卿心惊。
他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对孤雪好,有时候关心则乱也会露出马脚让她怀疑。
他这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在想办法能名正言顺的和孤雪见面。
政事繁忙,他昨天就不眠不休的批阅了所有的奏折只为能今天带她来羽泉新功疗伤,所以今早早朝都差点儿晕过去。
他借着凌玥的名头带孤雪来这里,这是他唯一能想到不被世人诟病,还不会伤害孤雪名声的借口了。
等她病好,她就要走了。
今生如果没有意外就不会再见面了……
他只想在还能见到她的时候,再多看她一眼。
可这些本来就是他纪延卿一厢情愿,所以他不需要孤雪的回应。可人都是贪心的,今天想见到她,明天又想着要得到她。
在她陷入昏迷的这一个月里,多少次在和其他人午夜缠绵时,他都误以为是和孤雪一起。
太荒唐了!
纪延卿从未想过自己动情会是这般难熬,而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痛的软肋。
泡了三个时辰的时候我有些困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纪延卿见状,他先起身走到岸边拿起一个披风示意我过去,我赶紧站起来,但是在水里呆了太久了,再加上浮力太大,我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池子里。
等我站起来,浑身的上下的水哗啦啦的向下流着,我本来束起的头发直接散落下来。
纪延卿就在岸边一脸看戏的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嘴里还带着嘲笑!
“孤现在真的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武将!怎么站起来也会摔倒!”纪延卿的语气略显讽刺,“快上来吧,等到了晚上风大,你的头发都湿透了,会着凉。”
纪延卿突如其来的关心已经不能让我胡思乱想,我只能悻悻的走上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纪延卿就把披风披到我身上。
他一招手,远处立马跑来几个小宫女,他吩咐她们带我去偏殿更衣,务必要把头发弄干。
等我弄干头发换好新衣服已经夜色正浓,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青紫色的长衫,这种颜色我从未见过。
我正在感叹这宣国的扎染技术高强,就听一个小宫女说道:“将军身穿的这是云染,只有在下雨天才能将染出来的色彩,匠人们要用瓦片盛着雨水一点点晕染开来,十分复杂。”
我心里记着,总要有机会去这宣国的染坊好好学上一学,带回晟国继续发扬!
这时崔寿来催促我,“将军,王上邀请您去正殿用晚膳呢!”
嗯?今晚难道不回去吗?
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但是身旁的人这个时候都和没看见一样的低着头故意不看我。
我也只好让崔寿带路。
纪延卿已经等候多时了,但他却没有烦躁,而是拿着一本书坐在屋里看。
我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但他似乎知道我要问话,所以摆摆手屏退了宫人们。
“今晚……您不回去吗?”我试探的问他。
纪延卿放下手里的书,意犹未尽的还在想着书里的内容。
他摆摆手示意我坐过去,“今夜露气重,明日再回去吧。”
我汗颜,只觉得这个气氛再加上今晚我也要住在羽泉行宫里,有些不自在的笑着。
用膳期间的气氛很尴尬,我不知道找些什么话题可以聊,纪延卿倒是很享受这份宁静,一直专注吃饭。
“你觉得孤和箫景策有什么区别?”纪延卿吃的差不多了突然发问。
我嘴里嚼着东西差点儿呛住,但是他很认真的看着我,我就在脑海中开始对他们进行对比。
结果发现,箫景策压根就没有任何胜算。
箫景策被太后压制多年,手里并没有许多实权,凌国公在朝臣中只手遮天,只有少部分忠良之士为箫景策所用。
兵权除了我手里的一半,沿海一带的兵权都在摄政王手里。
箫景策的计谋不像纪延卿这般步步为营,纪延卿的大局为重是箫景策没有的。更别说纪延卿懂得用最简单的子嗣拉拢朝臣,而箫景策无子。
看着我的表情越发凝重,纪延卿似乎也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赢了就不屑的笑了。
“想必现在世家大族真正支持他的并不多吧?”纪延卿笑着说,“一个国家的望门名族掌握着国家不小的实力,只有拉拢不光能在文坛做所作为,武将中却又有勇有谋的这类人,才是真正可以和凌氏真正抗衡的关键所在。”
我看着纪延卿的神情,他并不是在嘲笑晟国的国情分散,而是真正在出谋划策。
他这么做我却一点儿也不惊讶,纪窈是晟国皇后,如果箫景策不幸下台,纪窈也绝无可能活着回到宣国。
“那……应该怎样才能真正拉拢那些人呢?”我问纪延卿。
“子嗣拉拢最为实在。每年送进你们宫里的世族女子想必不在少数,其中好好挑选几个家族庞大但又可以提的起来的姓氏,将权力分散给他们。等到诞下皇子之时加以提拔,这不是手到擒来的机会?”
纪延卿在和我讨论这些时,我只觉得他明明是利用那些人,却让我讨厌不起来。
世家大族需要的就是圣眷,而纪延卿需要的就是他们的衷心。
纪延卿需要所有站在朝野之上的人都为他所用,而他牺牲的就是自己身体和精力。
所以宣国虽然国土面积不如晟国,但只用了短短十数年就可以从曾经的任人宰割到现在的繁花似锦。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可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劝服陛下,很多次我一提起这些事反而会让他以为是后宫中的谁来找过我,亦或者是太后……”
纪延卿的眼神一转,想出了一个极坏的点子告诉我。
他想让我仗着箫景策对我的喜欢,亲手把他送到后宫中人的床榻上。
我犹豫了。
我心里从来没像过利用他对我的喜欢让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更何况……是把他送到其他女人那里。
即使我身在朝堂,但是曾经的那些情爱!并无虚假。
我是爱着箫景策的。
不光是因为他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而是他出现时带给我的那些光环,让我可以为他甘心赴死。
我答应太后的要求做了那个小小的校尉,刚进军营我并未暴露女儿身,但是偌大的军营男子实力比我更强,我吃了许多苦,苦到我自己都觉得快要被杀戮逼疯,看着血流成河、满地尸骨的战场,我不得不选择漠视。
用一切冷漠无情,成就晟国的光辉。
后来只有我封闭自己的那些七情六欲,冷眼做个旁观者看着将士们相互杀伐,相互制衡。在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情”,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同情。
箫景策的来信成为我在这征战生涯中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其实箫景策对我也没有很爱,我安慰自己。
他从未说过让我入宫,我答应太后的要求那天去找他。
和他说我要为他征战四方,去拿回属于他的兵权时,他什么都没说。
殿内无旁人,他只是抱着我哭。
那天他抱着我哭了很久,嘴里说了许多个“对不起”,却没有一句让我留下的话语。
我们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话“爱”,因为这个字太沉重。
沉重到只要一说出口,我们就会变成对方的枷锁,成为羁绊。
但每次我们二人独处时,都心照不宣的做尽了暧昧,却绝口不提“爱”。
这样的情感太病态了,它让我怀疑是不是这么些年箫景策对我只有利用?
所以我想离开他。
纪延卿说的对,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他对我的没有防备,让我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病态的爱情,还有……还我自由。
这天夜里,我睡在偏殿,晚上做梦梦见箫景策,梦见我真的亲手把他推给别人,他很生气,气到说再也不见我,还将我推出门外。
我不自觉的流泪,但是身在梦境中醒不过来。
可现实中在我枕边,纪延卿悄悄拭去我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