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口无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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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卿听景麟鸣这样跟自己开玩笑，知道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于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过自己说话真的很夸张吗？
“啊？有吗？主公说的这一点，我竟然也没有意识到呢。”
惜卿认真回忆起自己以往的说话风格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自己怎么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不过既然说到这一点了，我也该好好给你提个醒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父亲已经开始命我指挥近万人的军队了，而且在他的设想里，与柔然作战时，我率领的队伍是要充当先锋军的。
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要让你上阵杀敌，只是希望你能够锻炼好自己的心理素质，不要碰上一点事就觉得天要塌了，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心态不过关，只会一败再败。”
惜卿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是个怂包脾气，还是轻易不肯跨出舒适圈的那种，当初要不是程霁泽劝自己到内侍省学点本事，那她估计还在昭阳宫哄孩子。
本以为自己打了三年工、读了三年书，多少能长点志气，可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她越学史书，越发觉出政治与战争的残忍，而且身边人的观念，时时刻刻都在挑战她的底线。
惜卿还是很怀念那个人人平等的21世纪，虽然那个时候也会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但起码不像现在，缴纳赋税的老百姓心中甚至还没建立起“官员贪腐是违法行为”的观念来。
还别说，惜卿真的去查过，在大胤颁布的法律中，确实给贪腐下了违法的定义。
但这肯定是没什么用处的，不然廖镇野也不会领着军镇的人把朝中的官员给杀得一干二净。
这倒不是说廖镇野跟他手底下的人就是惩恶扬善的英雄，只不过是没给他们贪污的机会罢了。廖镇野死得早还不能说明什么，不过他曾经的手下、大胤现在的大司农倒是很能证明惜卿的这个观点。
其实惜卿也想过，如果给了自己足够的机会的话，她会不会也像这些人一样呢？
也许是贫穷限制了惜卿的想象力，她倒是真的想不出手里握这么多的钱要干什么，这三年她花钱已经够大手大脚了，可还是能攒下百余匹布帛来。
曾听说先帝时朝中曾有一名地位显赫的皇室，家中仆从多至七千，每岁光俸禄就有万石粟，这还不提封爵食邑与其他杂俸。此人的享乐方式更是多种多样，在饮食、住宅、家妓等方面玩出来的花样实在是让惜卿叹为观止。
不过说到底她也是在信息时代下长起来的千禧一代，所以对这些东西并没有特别的向往，但她对这位王爷府里的七千仆从+家妓，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要这么多人干什么呢？司马懿长子司马师养死士也只养了三千，而且人家可是冲着造反去的。
所以她应该不会贪污吧，上辈子做历史题时，她见过“高薪养廉”这个说法，意思是说政府给予公职人员以优厚的待遇，使其不仅能够养家糊口，还能维持较高的消费水准，不致因为经济状况不佳以权谋私，从而安心工作，不贪污、不受贿、秉公办事，保持廉洁。
惜卿没去关心过前朝的官员薪水标准，但她知道明朝跟她之前生活的时代的官员的工资，相比较于她现在的工资，可以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为什么皇帝都给开这么多的工资了，朝中还是会有这么多的人贪污？
这是惜卿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主公，如果让惜卿说实话的话，那我可以告诉您，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跟你出征呢。我在洛阳呆了这么多年，尚且不能对城中的百姓负责，更何况对那些毫不熟悉的士兵呢？我没经历过战争，但我知道这是一件会然很多人丢掉性命的事情。我……我接受不了，我害怕自己出错。”
景麟鸣听她这话说的忧国忧民、心系天下，实在是跟她这副在蜜罐中养大的模样，不协调的很。
“听你这话，我还以为你已经位极人臣了。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回洛阳之前，你也就是一个小黄门吧，谈何对洛阳城的百姓负责？你干爹的位子倒是比你高一点，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正常一点。”
惜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非常认真的辩驳道：“我这叫位卑未敢忘忧国！虽然我现在是做不了什么，但等我将来厉害了，一定要把朝中的贪官都给抓起来……”
景麟鸣十分无奈的听着惜卿口出狂言，忍不住打断她。
“哎哎哎，得了吧你，首先，你不愿随我出征，就已经失去了升官的的最佳途径。而且你说要抓贪官的这句话，未免也太大胆了点吧？”
惜卿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心想我怎么把这话给说出来了呢？万一景麟鸣也爱贪污，那自己岂不是已经得罪他了？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我也已经都听见了，现在才想起捂嘴，是不是有点晚了？”
景麟鸣的语气带了点不怀好意，听得惜卿右眼皮都跳了一下。
于是她只好把右手悄悄往后伸去，攥住了景麟鸣衣角，十分卑微的说道：
“主公，我真错了，您也知道我年龄小，刚才的话兴许有所冒犯，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回吧。”
景麟鸣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惜卿拽了几下，想起今天她已经不知道拽了几次自己的衣角，心头微微一动。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什么叫‘兴许有所冒犯’？你是不是以为我也是个贪官，所以刚才才会呵止你吗？”
惜卿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哀嚎，天啊，杀了我吧，虽然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我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
说话是一门艺术，而她，显然是个不懂艺术的粗人。
惜卿猛地摇了几下头，连声说了几个“没有”，却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挽回的话了。
景麟鸣忍不住想敲她的后脑勺，但是伸出手来后，却想起之前惜卿哀声叫痛的模样，于是再次收了收力，自认为是轻轻地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