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关中寒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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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程霁泽忙完手头的公务后，再抬眼望向对面时，看到的便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惜卿。

她虽是望向自己，但双眼放空，显然是在想别的事情。

程霁泽轻咳一声，对她说道：“看样子，惜卿应该已经知道候官是做什么的了。”

惜卿脑子里正一团乱麻，闻言才回过神来，可刚才自己正在发呆，并没有听到程霁泽说了什么，于是慌忙的点了几下头，装模作样的“嗯”了几声，勉强当作是对他的回应。

可程霁泽一直望着她，看着她面上的表情由愁眉苦脸迅速转向惊慌失措。

于是轻笑出声，满是无奈的对她说道：“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慌什么？我看你在发呆，猜你已将那些文稿看完了，所以才问了一句。”

惜卿对程霁泽指出自己发呆这点有些不好意思，轻咬了下唇瓣，点了点头。

“嗯，是看完了，但我看您还在忙，不好打扰您，结果没想到自己倒愣起神来了。”

程霁泽轻轻颔首，继续问道：“那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惜卿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对靖帝改革前大胤不发工资这点很好奇，但看程霁泽现在这副给职场新人培训的架势，还是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先挑要紧的问一下比较好。

“史稿上的内容我已经基本上都了解了，只是还不太明白我这个尚书郎要干些什么。”

她一边问一边不忘瞧着程霁泽，见他面容渐渐严肃起来，心下莫名紧了口气。

“朝中监察机构多由大司马一党把持，想要整顿吏治，这些人才是关键。陛下此番重设前朝侯官曹，自然是为了组建一批属于自己的监察官员。”

程霁泽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本意是打算仿照司隶校尉的职权来重设侯官曹，毕竟它既可行监察之权，又可组建军队护卫洛阳城。”

惜卿一想起这么个好差事竟然落到了廖玉熙头上，心里十分不爽。

“当时还没有人想到廖玉熙会重返洛阳，只觉得他身上的司隶校尉虽然不好随意卸除，可他人在幽州，这职位即便给了他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惜卿撇了撇嘴，闷声说道：“但他回来了，所以我这个侯官曹岂不是要跟他正面竞争？可他现在身上还有个侍中的官职，想压我一头那还不是稳稳的。”

既然自己能想到这些，那程霁泽肯定也会想到，那他肯定不会就这么让自己莽莽撞撞的跟廖玉熙正面刚，因为这样做跟直接对廖玉熙说“你知道我们要组建一个特务机构来对付你吗？”简直没什么区别。

惜卿想到这，转了转黑亮的眼珠子，试探的问道：“所以我现在的任务是不是变了？毕竟如果还按原来的计划来，未免有些打草惊蛇。”

程霁泽对她点了点头，说：“你想的没错，眼下确实该先避避锋芒。”

但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陛下任你为候官曹尚书郎，并不是只有剪除廖镇裕党羽的打算。”

惜卿眼中掠过一丝好奇，满是期待的听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前些日子，关中地区气温骤降，寒雨连绵下了月余，百姓们种的粮食基本上是要颗粒无收，所以不等粮收，他们便均来司州逃难，现在就连洛阳城也是人满为患，可大司马连年征战，淮西一带又时有流民起义，你在尚书省当过差，不会不熟悉每年征收上来的粮食数额，所以自然也会明白，以现在洛阳乃至司州的粮仓储备来应付这些流民，或许会有些勉强。”

惜卿一下子就感受到重担压在自己身上什么味道了。

无论是上辈子看电视还是这辈子读史书，涉及开仓放粮救灾问题的，永远是都让人惊心动魄的剧情。

她心想程霁泽还真是不跟自己客气，这是打算给自己一个施展身手的机会呢？还是打算就这样把她那原本就不算多坦荡的仕途给活活堵死呢？

“所以，我是要筹集粮食来赈灾？”惜卿一视死如归的表情望着程霁泽。

她想起自己清点过的征收上来的粮食，数量其实并不算少，但关键问题是马上就要到发俸禄的日子了。

大齐按季发放俸禄，每年一、四、七、十月初发放俸禄，现在是三月中旬，所以这个时间来处理流民的问题实在是有些棘手。

程霁泽听她这样问自己，又是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知道她这是误会了。

于是摆出一副钦佩的姿态，故意捉弄的说道：“没想到惜卿竟有这般胆量，连筹集粮食的差事都敢一口气应下来了。”

惜卿眨眨眼，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