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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赛的母亲示意仆人将咖啡,茶等都换过,林赛非让我靠在他怀里,枕在他膝上,双手握紧了我的双手,好象并不是我会害怕,倒更象他更需要寻找支撑。
“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外公低沉的声音很好听,外婆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脸上挂着恬淡甜蜜的微笑,那场景让人觉得相守至老的温馨:“我们家先祖世代为官宦,也算得书香门第,后来在清兵入侵中原时,因不想屈服于夷狄之君,或战死,或远走西域,或飘洋过海。我们这一支就是沦落海外的秦姓氏族。严格来说,林赛应该姓秦,或是准确地说,他姓赢。”我多少了解些中国历史,对这个古老姓氏谈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原来他来自于这样一个古老的家族。我抬眼望向他,他沉默着,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这也难怪,他先人为何要花费巨金去买这样一套木头首饰,想必当年奇木沉没之前,他的先祖已知道有这样一根价值连城的巨木,只是无从得到而已。当后世此木浮出水面后,他们不惜一切都要得到它们,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那个高贵的家族,也只有他们才真正了解这根木头的价值。。
“我们的祖先从东南亚周转到欧洲,然后又分出了一支漂流到了美洲,并在这两个地方扎下根来,与亚洲的几支族系互通生气。因为肯吃苦,又善于经营,我们逐渐富足起来,由于先族多遭杀戮与迫&害,所以遵循古老家训,后世子孙多低调节俭,从不露富,更不敢招摇过市,除了几个传统世家,他们几乎不为世人所知。”
这可不象是林赛的为人,我冲他做了个小小的鄙视的手势,以示他已失先人的良好品德,他笑了笑,却带着一丝忧虑。
“后来夷狄覆灭,先祖中就有人考虑叶落归根,回到故土,他们携带重宝回国之时,正是中原大地战火纷起之际,归来的先人毅然投身行伍,挺身抗虏。后来日本人被驱逐,先人也得在当时的政府中得到高职,供职于当时的国民政府,以为从此后可以重建家园,再振国威,只是没想到内乱再起,国内重燃峰火,百姓再陷硝烟。先人被迫再度做出选择,这是后话了。与你容貌相似的这位先人,就出现在这个战乱之时。”
看来要渐入主题了。
“日本人被驱逐后不久,先人被调至某南方省份担任方面大员,在那里,偶遇当时一个以色艺著称的艺人,先人方当壮年,一见之下便即倾心,虽然当时先人已结婚数载,并已有儿女,但还是与那名艺人发生了恋情,交往之后,才知她亦是名门之后,因家遭战火而沦入九流,不过却守身如玉,宁折不弯。日寇肆虐之时,她宁可避入深山,以野草溪水为食也决不出山。先祖敬佩她的为人,遂写信给原配之妻,恳请纳之为妾,原配也有通情达理之贤,在亲身见过那名艺人并与之深淡数日后,同意收为偏房。原配回原藉教子奉姑,而妾室则相随先祖左右,伺奉起居。虽有嫡庶之分,却情同姐妹。后来这名妾室忽于一夜之间无故于寝室中上吊自尽,原配还亲自赶赴丈夫身边,全权料理了妾室的后事,并让自己的子女披麻戴孝,充任这位妾室的后人,以尽孝道。”
“这个妾室长得跟我很象是吗?”我轻轻问。尽管已猜到,但还是忍不住要证实一下。
“是呀,”外公叹了口气:“当时因先祖极爱这位妾室,为她拍了很多照片,也因她文才俱佳,思维敏捷,口齿伶俐,当时南方的好些文人学者多成为她的沙龙常客,更有青年画家还为她画了多幅画像,她故去后,先祖多年对着这些照片画像追思缅怀,在日记中也常有记载。至于她为何在花际年华突然选择这样的一条路,也是当时的重要迷案之一。一直未能解开。甚至有说她并非自尽,而是含冤而死,而原因则被猜测得无所不有。最奇的是,自她死后的数年间,还常有人于深夜故宅听到她的咏叹之声,及她抚琴弹唱的仙音,那幢宅子也因此成为了当地有名的鬼宅。据说她对先祖极是忠贞,如有冒犯先祖及其后人的事发生,她多会现身恫吓,驱逐不良之徒。在建国后的几次大运动中,就是因了这个缘故,那所老宅才得以幸存下来。”
这事就奇怪了,既然得嫁有情郎,又受人尊爱,怎么会好好地就自尽了呢?
我疑惑地看着林赛,他当然是不知道答案的,但他一反常态地沉默,并不追问。这个人真是,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说个没完。也是个怪胎。
“那些画像与照片都保留了下来?”我问。
“是呀,真是奇怪,先祖的许多文稿都散失殆尽,唯独关于她的事,存件很多,虽然也遗失了一些,但主要的都留存了下来。所以,对她的事,后人反而知之甚详。”
“那她后来有没有出现过?我是说传说中的显灵?”
“应该是有的,”外公道:“周围的邻居都说看见过。林赛的外婆在嫁给我后不久,我带她到那里祭拜祖先时,她说看到过一次,但当时一点不觉得她可怕,只觉得她很美很凄婉,象是满腹的冤屈无法伸张。她一点也不象鬼,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看着她,就象看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新婚妻子。她也在微笑,以同样的目光回赠他多年不变的深情。
所以在她看到我后就象见到了鬼一样。想来我的仙气不及那个女人,鬼气却多得多。
林赛将我的手合在掌中,放至唇边轻吻,他的手与唇都很火热,相比之下,我的手象冰。我承认我有点心底发寒。无论哪个女人,若是被人认为跟一个老鬼长得酷似,多少会有点发寒噤的。
战胜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它。
故而我在短暂的害怕后,问林赛:“你愿意在日后带我去那个地方看看她吗?”
他很缓慢,但很坚定地摇头。
“林赛——”
他用手指压住了我的唇,轻轻地但很肯定地对我道:“这事没得商量。我不会带你去,也决不允许你去,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答应过我的,不再追究,不再询问。”
的确是我先前答应他的,所以尽管满心痒痒,我也只能放弃好奇之心。
“妈妈,”林赛道:“我想带阿萝去听听音乐,今晚就在我家里睡了,不用等我们回来。明天看阿萝的意思,她想过来,我自会让人送她过来。”
她点点头,道:“她的伤还没好,你多照顾她。”林赛推我起身。携了我的手走到屋外。
他望月长长吐了口气,道:“真压抑,所以我极不喜这样的家族故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