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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没佩军衔,我跟螳螂咖啡豆在这里基本算是陌生人,因此进入士兵餐厅时没什么人特别注意我们。
我们要帮老人拿餐盘,他没同意,自己同我们一样拿了餐盘排队打菜饭。
餐厅的司务长厨师倒是都认识我们,见到我们来了都笑着招呼。看到陌生的老人同我们一起不由怔了一下,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倒是老人笑呵呵地道:“啊,我是他们以前的老班长,路过这里听说他们在,就来看望他们,怎么样,同志,蹭顿饭不算违规吧?我给钱的。”
司务长顿时释然,笑了起来,道:“嗨,瞧您说的,两位教官的老班长不就是我们的老班长吗?什么蹭不蹭的,当过兵的都是一家人。喂,给老班长挑好的,他可是老资格老前辈了。”招呼打饭菜的厨师给多盛盛好的。
我上前时,司务长悄悄地道:“嗨,倪教官,你上次不说想吃一种日本酱油的吗?我给你弄来了,哪,拿着。”将一个小瓶从案板底下拿出来,放在我餐盘里。
我道:“多谢,回头我给你钱。”
“瞧您说的,这不是寒碜我嘛?您大老远地跑来教我们,噢,就一瓶酱油我还跟您收钱,您这不是骂人吗?拿着拿着,有机会我还给您买去。”推我走。我看见螳螂几个跟着老人走到一桌士兵桌前落坐,忙跟过去坐下。
老人已坐下吃起饭来。士兵看到我,要起身,我摆手。坐在他们身边,听老人道:“就叫我老班长吧。你们——平时都吃这个?我听说今天你们这儿要来领导,不会因为这个你们才改善伙食的吧?”
士兵们都笑。一个士兵道:“我们平时就吃这个,每周一食堂都将一周的饭菜公布在黑板上,你可以自己去看呀,就在那边。”指着一个方向。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道:“噢,那你们吃的不错啊。”
另一个士兵道:“那是我们教导员和司务长有办法,比方同样是养**,他们养的就是比别的营部养得多养得好,司务长还经常给我们换口味,教导员说了,当兵的训练量大,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好,才有力气训练。”
老人笑道:“噢,那可就把你们的嘴养刁喽。”
“老班长,这您就不懂了,”士兵得意洋洋地道:“今天吃的好,明天演习训练连地上的土路边的草也能吃,这叫能上能下,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我们营长说的,他说在国外,真正的贵族才有这样品性呢。”
“呵呵,这连贵族也整上了,你们营长可够二五眼的。”
“我们营长不是二五眼!”一个小士兵当场急了。其他人忙按下他,连声嘘。
在餐厅内哨值的监察立马向这边走,另一个兵忙作揖敬礼,意思没事,那两个监察做了个警告的手势,继续巡视。
一个士兵小声道:“餐厅里不能喧哗,这是教导员的死规定,快吃吧。”
“哎,跟我聊聊呗,”老人还在逗那些当兵的。
“不跟你聊,你说我们营长是二五眼。”小士兵生气地道。“好好,是我不对,不该说他二五眼,他不是二五眼,行了吧?”
老人笑道:“哎,不过我可听说你们营长脾气够坏的,老是跟你们教导员吵架,这是有的吧?”
“瞎说,”一个士兵翻白眼:“我们营长跟教导员关系可好呢,他们那也不叫吵架,叫——”他想着词儿。
“各抒己见。”我提醒。
“对,叫各抒己见,这叫民zhu,懂不懂?”那士兵很有点看不起老人,道:“就好比家里,一个爹一个妈,常为点大事小情的讨论讨论,你能说那叫吵架吗?你能说他们感情不好吗?”
“一个爹一个妈?”老人嘿嘿笑了道:“这倒蛮象的。”
“就是嘛,所以说,说这话的才是二五眼呢。”他得意地道。其他人都暗笑。
“你们营长常骂人吧?”老人问。
一个小士兵挠挠头,道:“我们营长对喜欢的人才骂,越喜欢越骂你,其实那是他看重你,要是他成天不跟你说话,那就说明他压根儿没把你看在眼里,你回去可就得自己点检一下,赶紧追上大部队,不然就得被踢出去喽。谁不知道我们一营的兵最狠最厉害?我们这儿的人,可都是人家眼巴巴想挖的人材。”
老人忍着笑,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们教导员呢?听说他人挺好的?”
“说起我们教导员,方圆五百米——不,五千米,五万米你都别想找出这么好的教导员来,”另一个士兵道:“我就跟您这么说吧,别看他平时笑呵呵的,总也不生气,可是如果有哪天他冲着你皱眉头了,你就自己卷了铺盖滚蛋吧,因为那就说明你实在是个孬兵。我们啊,都不怕营长生气,就怕教导员难过伤心,那可比我们自己难过伤心还要难过伤心一百倍,一千倍。”
听着他这么绕口令的说话,我这饭实在吃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快点儿吃吧,”一个士兵提醒:“吃完赶紧回去,还得给班长收拾东西呢。”
“噢,就好就好。”那小士兵连声应着往嘴里扒饭。
“哎,别急么,再跟我这老班长说会话嘛,”老人道:“你们说的班长是谁啊?他要走啊?”
“我们班长是陈伟光,他去考军校了,前两天成绩出来了,他考上了,新班长快来了,教导员让我们把陈班长的行李暂时搬到营长教导员宿舍去,说在他上学前还得给他补补课,怕他到时跟不上那帮应届在校生,学着吃力。我们得回去帮他收拾收拾,老班长,您慢慢吃。”他们匆匆扒完了饭,列队走出了餐厅。
老人盯着他们的背影,道:“他们不会是事先打了招呼吧?”
我道:“您疑心太重了,郑营长跟周教导员都不喜欢作假。他们确实是出色的军官。”
“好,出色出色,”老人应付着道,又低低说了声:“这个二五眼。”咖啡豆转过头去努力忍住笑。
老人又盯着我,问:“你这是什么?小灶?”
“日本肉酱酱油,你尝尝,挺好吃的,可以拌饭吃。”我递给他。
“我不吃我不吃,”他忙用手捂住饭碗:“我不吃小日本的东西。该死的小日本!”咖啡豆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饭碗跑出餐厅。
老人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他抽筋,经常性的,”螳螂面不改色地道:“您吃您的,别理他。”
吃完了饭,他又带着我们在营区里绕了一圈,东问问西掰掰,然后才走进会议室叫人把那些吃招待饭的人叫进去开会。
我们三人正要退出,他却招手道:“你们也过来听听,主要就是为了你们这事来的。”示意我们依次坐在他左手边最近的三个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