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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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安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儿,经历这么多的起起伏伏,她隐约感觉到魏乾帝是不会让她顺利继位的,在默默心里做好了打一场硬战的准备。
宫里是不让带侍卫的,李明安来洛京身边又没有丫鬟照应,所以只是一个人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进宫过了两道门,看到了前日传旨的内官。
寒暄了几句内官说离晚宴还有大半日的时间,太皇太后知道李明安来京欢喜不已,宣李明安去太皇太后的延年殿里小坐,又道皇上说晚膳时自会见面,就免了李明安的请安了。
李明安下了马车作躬掬揖谢恩一样不落,礼数周全细致。又顺着气氛说道:“兄长当日曾承恩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多次听兄长讲太皇太后温慈亲厚,今日能与太皇太后亲近,是我的福气。”
说完那内官就叫了一个小官儿带李明安去延年殿,故意说给李明安听道:“这位小少爷是今日的贵人,你可得照料仔细了带去延年殿,出了差池我可饶不了你!”
李明安烦透了这些虚伪场面的话,可偏自己这时候就得装作是乖巧顺从的,又推脱到:“公公抬举,明安只是个山野偏远之地长大的糙人,要是什么地方做的错了,还请公公不吝,明安一定改正。”
这内官是魏无庸身边跟了十几年的老太监,名唤常春,只觉得这小少爷是极其温顺的,长得也温婉秀气,心中不乏多了些喜欢,悄悄嘱托了几句,又想着皇上还等着他去回话,便告了别匆匆走了。
李明安也不想与过多的人牵扯,由那小官引着去了延年殿。
今日日头好,又快到正午了,这一路的红墙黄瓦照的李明安直晃眼,又左右过了几道门终是到了延年殿。
由小官儿引着进了门李明安就看见殿门旁的秋千上坐着个扎双髻的小娃,心中一阵慌乱,本想着见到的是太后或是旁的有身份的人,倒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可面前这个小孩子却让她拿不定主意。
这小娃倒是个不认生的,见到李明安就向她跑了过来,环臂抱住了李明安的大腿。李明安紧张的大腿绷直不敢动——长这么大一直是城主府里最小的,偏偏也没人把她当小孩看,自己一直都装是个大人,所以也不知道怎么与小孩相处,不知道小孩是要哄要抱的。
这小娃抬头眨巴着蜜油一般的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好俊俏的姐姐,是哪里来的?说,你这么白,是不是偷喝了酪乳?”
看着小孩瞪着眼睛,李明安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想着来这几日没人怀疑的女儿身竟让这一个小不点儿看穿了不成?
身边引路的小官儿也看出了李明安的窘迫,低声提醒道:“这是齐和公主与抚西大将军的女儿安平郡主。”
只听这小官儿话音刚落,便见延年殿里出来个女子,衣着华丽,气质不凡,身边跟着一堆丫鬟嬷嬷。
这女子提声讲到:“哪来的姐姐,姑且称一声叔叔吧。”
李明安猜到这就是齐和公主了,但自己被孩子紧紧抱着大腿左右动不了,只能虚虚行了个礼,说道:“殷官李明安,问齐和公主安好。”
齐和公主只是“嗯”了一声,明显是不想理会李明安。李明安在心里想着老城主离世时这公主还是个娃娃,断不会结下什么怨结,大概父兄当初在洛京的时候得罪了齐和公主,齐和公主又把气撒到了她这里来。
只求不是父兄的桃花就好,不然还有个抚西大将军,她这个城主猴年马月才能再看到殷官城里早上的太阳啊,心中暗暗抽了口气。
“这个姐姐生的如此貌美,娘亲怎么狠心让如儿称作叔叔呢!称作姑姑还差不多,还是个会害羞的小姑姑,看小姑姑的耳朵都红了!”
这小孩笑得灿烂李明安却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别跟小孩计较,我可是个大人!
“如儿又不听话了,小心等你父亲回来了教训你!教训你什么好呢?对了!就罚你在院子里站姿,还不准吃乳酪!”
“太祖奶奶又吓唬如儿,如儿怕,小姑姑抱!”
李明安这可是真的没法子了,只见这小娃丝毫不饶逼得她是退无可退,李明安觉得自己装了这么久的天真无害的“小羔羊”就要被这个还没自己腰高的小郡主揭了底拆骨吃了!
低着涨红的脸,李明安一膝向前跪地向太后行了个周全的礼:“李明安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出了殿门又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李明安心中欢喜,忙声道:“快起来,入了秋地上凉就别动不动就跪着了,快近来让我瞧瞧!”
李明安起身道:“太皇太后体恤,明安谢过太皇太后。”
只见安平郡主还伸着胳膊要抱抱,李明安心里哭笑不得,不能把郡主晾在这里,又得遵着太皇太后的意思上前问话,看着齐和公主也没有要帮她解围的意思,还好这时太皇太后发了话:“难得如儿与明安投缘,一见面就喜欢,明安就抱一抱如儿吧!”
李明安只答了是便抱着陆烟如走向前去,直到在延年殿里坐定气息才慢慢平定下来。直发觉自己这个女儿的身份要被揭穿太容易了,这郡主看着不重抱起来却累的她好大一会儿缓不过神来。
只听到太皇太后惋惜父兄的才华和人品,说道情深处竟掉下了眼泪。李明安连忙安慰,没想到这皇宫城里还有太皇太后这种能真心待人的人,心里更多了几分敬重。
父兄离开这么多时日了,自己哭也哭过,怒也怒过,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李明安也不敢感情用事,只是一味忍着,觉得不去想自己还能清醒理智的应对接下来的凶险叵测,现在再听旁人提起心里倒也没了当初漫天盖地的悲戚。
安平郡主大概是秋千玩累了,一进殿由嬷嬷抱着竟睡了过去,齐和公主借故带安平郡主去休息了,太皇太后又遣退了殿里的丫鬟内官,一时殿里只剩了李明安、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亲近的嬷嬷。
太皇太后让李明安坐近来,牵着李明安的手满目爱怜。
“哀家看着你的样子越发喜欢,没想到你父亲那般粗犷的人竟生出了你和予泽这样秀气的孩子。”
“太皇太后忘了,镇北大将军年轻的时候也是洛京少有的贵公子呢!生的也是眉清目秀的!”太后一旁的嬷嬷提醒道。
太皇太后笑了起来,说道:“对!当初许亲的人踏的李家的门槛都要平了,吟荆是有血性的,直接了当的说从军,倒再也没见那么多的媒人往李家涌了。”
讲先人的事李明安是不好插嘴的,只能在一旁陪着笑。
“明安的母亲是哪里人?能让你父亲付了心的一定是极好的女子。”
太皇太后笑着问,李明安不敢不答,说出了自己提前背好的那套说辞:“家母是在父亲征关西北时与父亲遇见的,后来有了我,不料因我拖累母亲生我时难产就这么去了。此时父亲回京述职,边关骚动,我由着嬷嬷带到了岭南,父亲去世后才由兄长把我寻回来,也算是在殷官城里长大的。”
这半真半假的一通瞎话李明安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她是从岭南被李予泽带回的不错,可她的母亲并不是老城主的落难红颜,而是前中书令的女儿穆梓归,是父兄时刻惦记的穆姐姐;她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只是一个泛泛之辈,是一个温敦尔雅的教书先生。不过是三岁时父母相继离世,四下无依才承蒙了父兄的照顾。
太皇太后只觉得自己提起了李明安的伤心事,想着换个话题:“说起岭南,当初前中书令也被贬岭南。前中书令与你父亲交好,梓归也是同你兄长在宫里一起呆过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前中书令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没有回圜的余地了。明安在岭南可听说过前中书令穆远山?”
那一段混着血和泪的往事,父兄总是闭言不谈,自己也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是父兄心里结了痂的疤,是不好多问的,自然是无从听说。
“太皇太后怕是累了,怎么又提了这腌臜往事。要是让皇上知道指不定又动多大怒呢!”李明安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嬷嬷在一旁嗔怪道。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笑道:“是我老糊涂了,人一老啊,就开始念旧,明安别往心上去,就当太奶奶喝醉了酒,说了痴话!”
听到太皇太后让自己称呼她为太奶奶,李明安心里又惊又喜:惊得是自己在洛京又多了人事牵扯,喜的是有了太皇太后这个靠山想必在京的这几日能顺遂些。
李明安回话说:“太奶奶耳聪目明,是明安脑子笨,记不住事。”
太皇太后笑道:“你是个机灵的,机灵点好,在外面太奶奶不担心你吃亏!”
又聊了几句,嬷嬷只道太皇太后该休息了,李明安跪了安,就由开始的小官儿引着去准备好的殿室休息。
没想刚出延年殿的门就被齐和公主身边的丫鬟叫住了,看起来是一直在殿门外等着的。丫鬟说齐和公主有几句话想跟李明安说,刚才当着太皇太后的面不方便,希望李明安不嫌弃能去她殿里稍作休息。
听着公主的意思大概是有事要打听,李明安也不是不识事务的人,客气的遣退了那个小官儿,只跟着齐和公主的丫鬟往齐和公主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