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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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美气得脸都要扭曲了。
骑着自行车, 一路上,车链子都要蹬出火星,该死的!她还从来没有如此屈辱过, 都这么低声下四,不但没有求来杯子, 反而被对方羞辱一番。
想到自己没有拿到东西,回家后, 丈夫和婆婆的嘴脸……
王静美手将车把手捏得死紧, 别人只看到她嫁到了城里, 住上了城市的房子,不用天天地里面风吹日晒,还有供销社的临时工作。
可是!本来婚前很好的丈夫, 婚后才知道,经常在外搞三捻四, 婆婆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住在人家家里,每个月的工资要上交,说是伙食费,天天忙完了外面,回家还要伺候一家公婆老小, 丈夫不维护她,婆婆嫌弃她, 若有时顶撞她,婆婆就拿她让回知青点来拿捏点。
拿捏得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也是要脸的, 外人眼里, 她现在有多风光, 实际她就有多头疼欲裂, 有多后悔。
当初离开知青点的时候,她是志得意满走的,若是结婚了,她还灰溜溜地从丈夫家,跑回知青点,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背后看笑话。
而且她跑回了知青点,也别以为丈夫能过来接他,他勾三搭四,更快活的紧,她除了被人笑,还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什么也赚不到。
所以,她不但不能回知青点,还要在城里愈加小心地伺候张家那一家老小,张志城她更要伺候到位,甚至对他在外面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她在那个家没有一点立足之地,她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次张家的危机,如果她能解决,拿到那个杯子,送礼保住张志城的工作,若还能再小升一把,那她就是张家的功臣了,以后在家里说话也有发言权,所以,她在一得知消息的时候,一大早就风风火火赶过来将人堵住。
没想到,是被人狠狠地羞辱回去,想到回家还有一波羞辱在等着她。
王静美就暗骂一句该死。
想到什么,她将把手一扭,掉头飞快地向队里骑去。
于弘盛抽了袋烟,早早去了队里水坝那边,天气炎热,已经一个月没有降雨了,还好高桥这边有水库,高桥这里的地势,四面环水而绕,是水源充足的雨米之乡,但即便如此,庄稼干旱不等人,这些天,队里人都在挖渠,引流灌溉,或人力浇水,也忙的很。
郑敏正在厨房收拾,打算一会去队里的公共食堂,她平时都在食堂帮忙,儿子上学,女儿在家里休养。
院子里的门因为家里有人,是开着的。
王静美气乎乎地将自行车骑住了院中,她从车子上面下来。
然后将车一甩,倚在了大门边,脸上阴霾地往于家走。
于哝穿着白色的衬衣,蓝色裤子,从外面回来。
她也梳了高马尾,马尾编成了一条辫子,垂在脑后,那天看到知青点的虞知青这样梳,特别好看。
虞知青额头饱满,哪里也不缺,后脑勺也形状饱满,扎起马尾就特别漂亮,一根辫子在脑后轻轻甩动,显得灵巧极了。
她见了一次就喜欢上这发型,回来自己也照着这么梳,只是可惜她前额微扁,后脑勺也不够圆,像刀削了一块,整个脑袋是扁平的,所以同样的马尾,她梳起来,就没有那么漂亮惊艳灵动了,只是将缺陷部又放大了些,头发紧紧贴在了她脑袋上,看起来是一样的发型,但很难给人一种惊艳,想一看再看的感觉。
于哝今天的状态好,她不但拣到了好喝的水,她妈还给她做了好吃的萝卜糕,她手里拿了两块,在外面转了一圈,吃完准备回家。
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王静美,骑车子冲进了她家的门,把她吓了一跳。
王静美一路横冲直撞,直接就进了郑敏所在的厨房。
郑敏正擦灶台,一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王静美进来,表情就直冲冲地道:“郑敏!你不是给于哝换了命吗?不是把于哝的烂命换到了虞知青身上了吗?我早上才去过,她虞浓现在还生龙活虎,看起来有活力得很呐!她这么有精神,你家于哝没事吧?还活着吗?”
她这么一说,郑敏连脸色都变了,她当即脸露厉色:“你给我闭嘴!”
“我闭嘴?”王静美也气得脸都红了。
一个心里骂对方贪婪无耻。
另一个心里骂对方恶自私。
两个人的确是老乡不假,当初还是郑敏先对王静美露出友善的态度,王静美打蛇棍上,想着能在人生地不熟的乡下,遇到个老乡,这个老乡还是当地队长的媳妇,那关系好的话,肯定会有许多好处。
要知道,知青里也有阶层啊,背景强横的知青,一来到队里,会很明显被区别对待,家里有能力的,分到好的大队,没能力的分到普通大队,有关系的,队里分的都是轻松的活,没关系的,什么脏的累的活就摊上了,背景豪横的,就算不出工,也一样拿工分的,请假随便请 ,队长看到都得给三分面子,七分笑脸。
不过,她们大队,有这种豪横背景的,只有楚瑜一个,楚瑜这人也不挑事,跟大家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听说其它大队,有的子弟,别人上工,他找地方睡觉,别人下工,他也下工,甚至有的一年到头都不在队里,年尾依然能分到一整年的满工。
所在,当时的王静美为了讨好郑敏,那可天天往郑家跑,她确实因为郑敏的关系,混到了不错的工作,郑敏也确实照顾她,把她弄进了在队里的公共食堂,在那里工作,知青队里的人都羡慕她。
因为刻意讨好,王静美很快发现郑敏在悄悄打听几个女知青的生辰八字,年月日这个问起来的话,还能说要大概了解下大家的情况,但是,连时辰都问,这就有些微妙了。
别人或许不会深想,但王静美她老家是苗僵的,她十四岁才跟家人逃难,逃离了出生地。
虽然她不会,但她从小耳濡目染,听到过很多东西,比如,不要轻易的将自己的生日时辰告诉别人,要时刻留意自己的头发,指甲类,她每次掉的头发,或者剪下来指剪甲,她都会烧掉。
都是受小时候听到的一些故事影响。
郑敏这一举动,立即吸起了她的注意。
接着郑敏又向她打听了虞浓不少事情,因为她和虞浓分在一个宿舍,就会旁敲侧击地跟她问虞浓的背景,家里的情况,还有什么亲人?
在知道她母亲改嫁,已经有了另一个家庭,父亲进了改造农场,也已经和父亲划清界线,她现在孤身一人时。
郑敏就开始麻烦她收集虞浓的头发。
王静美一听就模糊的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不一定所以苗僵的人知道换命术,很多人不知道,王静美只是恰好小时候听到过一个和她父亲关系很好的朋友,一起喝酒时提过一嘴,说他小时候噩运缠身,他爸只有这一个儿子,怕断子绝孙,就花光所有积蓄找了人,给他换了命。
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结婚,生子,还颇有些小积蓄。
她爸当时问过那人,那个被他换命的人呢,结局怎么样?那个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来,喝酒喝酒。”
她当时就在隔壁屋,好奇心旺盛,听墙角听了半夜,那个人神神秘秘地说,那东西需要八字生辰,需要对方的头发或指甲 ,还有贴身衣服。
怎么那么巧呢,郑敏有个女儿,女儿体弱多病,有心悸和癫痫的毛病,瘦得像一个杆子,头发稀少,还黄焦焦的,但王静美却对她这个女儿极好。
加上她在找人的八字,她又跟自己打听虞浓的情况,又开始要虞浓头发,这些东西一旦开始联想,郑敏再跟自己小时候的耳闻,这就对上了!
她怀疑,郑敏是想给自己女儿换命!换的是虞浓的命!
王静美当时和虞浓的关系很差。
但是这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帮忙的事,那个神神秘秘的人虽然最终也没有说,和他换命的人现在怎么样了,但听到他笑了两声,没有说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和虞浓关系好不好是其次,她想的是,她能在这件事情里,得到什么好处,这才是真的。
这种事,绝不能因为和郑敏是老乡,就能装不知道,帮她干这个事儿。
她也是要冒风险的。
想来想去,她直接跟郑敏摊牌了,虽然两人是一个地方的,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懂这个,大家很多都是普通人,有的一生都接触不到这些,只是流传的故事比较多,就算有,也很神秘,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郑敏确实没想到王静美知道这个,之前闲聊她套过话,王静美小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苗僵,一家人在别处生活。
后来,郑敏怕王静美跟虞浓泄露这件事,不得不堵她的嘴。
她寻寻觅觅许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和自己女儿于哝各方面都相合的人选,失去这一个,以后恐怕很难再找到合适的人了,因为哝哝她身体越来越差,没有多久可活了。
她要抓住这后的机会,只能拿出好处拉拢王静美,不但应了王静美的要求,给了一百块钱,还将她自己的侄子介绍给她,让她从农村这个泥沼里爬出来,她要求去市里过好日子,要求她侄子家给她介绍工作。
这些郑敏都应下了。
王静美要钱给自己填好处的理由是,这种事干了对自己运势不好,会倒霉的,所以要点护身钱。
如今,郑敏再看到王静美,简直从心里厌恶此人。
她给对方介绍侄子,也不安好心,她那侄子一家尖酸刻薄,不是个东西,跟王静美正好相配,果然两人看对眼了。
郑敏狠狠地喝斥她闭嘴。
如果不是怕这个女人大嘴巴到处宣扬此事,她能狠狠地扇她两耳光,彻底将关系撕烂,看她能个什么好下场。
王静美看着郑敏,冷冷一声:“哦,怎么?你女儿换命成功了,就要卸磨杀驴了?别忘记了你当时是怎么求着我的,就差给我跪下了,现在要我闭嘴!要不要我跟别人说一说,队长家的媳妇,来自哪里?会点什么?像头发啊,指甲啊,贴身内衣啊,都不要告诉她啊,她会换……”
“你!”郑敏的手气得发抖,她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忍下来,双眼瞪着面前这个小鼻子小眼长得平平无奇,又让人恶心透顶的同乡,最终忍下了这口气:“你说吧,你找我,又想要什么东西……”
王静美听到这句话时,她笑了。
…
虞浓一早的打算,是去队长家里附近,看看能不能遇到于哝,确定于对方和自己是否换命。
但是被楚瑜着了。
她就是因为昨天的那个大床房的事,对他怕了的,她本就娇嫩,受不了磋磨,在阳气还充足的情况下,她觉得还是稍微躲一躲,等下次需要阳气了,她再接触也无妨。
其实她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和楚瑜发展成这样,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要个亲亲而已,满足自己气流阴阳融合的需要,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的花言巧语,被他的哄骗之下,就得手了……
怪不得,怪不得现实里,她妈苏曼一个劲儿地夸楚瑜学东西快,头脑好!运动棒,是全能天才。
她那时听得耳朵长茧子,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一直在暗暗顶撞她妈,可惜,再好也不是你生的!哼!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她妈嘴里,楚瑜学东西快,到底有多快了。
真是一遍摸索,两遍精通,三遍对付她手段老练。
她只在最开始的吻时,主动了一下下。
之后,他就像开了第十窍一样。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哄进了无人的男宿舍,由着他那么对自己。
虞浓被他这样对待,又羞又彷徨,羞得她手足无措,涩得她一张脸都红得透了。
她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被他拿捏住了,这样的举止,真的羞耻极了,她一向纯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这样在他的手里不纯洁……
每每意识到这一点,她就摇头否认摆动,无地自容得很,恨不得钻进哪里去,心里一面否定,可现实又被这样那样,一时间酸酸涩涩,又羞又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随着他的手,一会目光迷离,一会又轻轻低泣,一个劲地小声无助地念他的名字:“楚瑜,楚瑜……”
希望他能良心发现,放开她。
窗帘被风吹起来,楚瑜修长带着薄薄一层茧子的手心手指,将虞浓从身后抱在怀里,依恋地蹭着她的颈侧。
想了一晚,总算解了点馋,和她贴贴亲亲一会儿,才上工去了。
虞浓好久才缓过来,在井边用冰凉的水,洗了洗自己潮红的脸。
刚将擦脸的毛巾洗干净,搭在晾衣绳上。
就见于队长走进知青院子。
虞浓愣了下,知青都上工去了,院里没人了,于队长怎么会过来?
“虞知青。”谁知于弘盛直接朝她走过来,笑呵呵地看着正在洗毛巾晾晒的虞浓。
阳光下,这小姑娘美的惊人,大概被大阳晒得,脸颊还带着微红,嘴唇就像熟透的樱桃,似乎还带着露珠的鲜美。
皮肤雪白,漂亮得很啊。
他目光上下看了一番,目光一闪,这才道:“虞知青,病好了吧?
我看你气色不错,昨天我在知青食堂说过,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儿,牛棚那边都是老郑头收拾,你一天只管割草把牛喂饱就行,一天六个公分……你觉得怎么样?”
虞浓仔细看了眼对方。
于队长,就是郑敏的丈夫,他没出现时,虞浓还真把他给忽略了。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了那三个和她接触过的女人身上,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加危险。
虞浓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想要离开梦境,就得直面危险。
不过,如果危险是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那她丝毫不惧,直接送他一把暴雨梨花针。
她现在的冰箭,最多能化为四十二枚。
比以前可怜的五枚,翻了八倍。
体内的气流也长大了许多。
她想尽快离开梦境,她总觉得,这次离开梦境不会那么简单,开局实在太凶险,第二轮绝对不会轻飘飘过去。
只想了一下,她就应下,她要看看,事情要往怎样的方向走。
于是跟在于弘盛的后面,出了知青点。
她今天依然穿着白衬衫,蓝裤子,她将衬衫掖进裤子里,否则,腰部太宽松了,还用了腰带系上,更显得她腰细腿长。
虞浓心里防备于弘盛,所以一路上和于弘盛保持了两人的距离,她微微落在后面,可以随时观察他。
其实她现在体内的气流,已经很多了,如果将十几枚小冰箭放出来,可以在身前形成一层保护网,冰箭透明,尤其绣花针大小,一般看不见的,只有在阳光下,会偶尔一闪一闪的反光。
但是她最多只能坚持五分钟,消耗太大了。
所以她没有放出来,为了节省气流。
只是手指间夹着一枚,防止突发事件发生,不过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意外,虞浓手里的这枚冰箭就废掉了。
于弘盛真的只是带她到了后山脚牛棚那边,让她割草喂牛。
“……割草的工具,都在老郑头那里,平时牛棚的活,都是他做的。”于弘盛边走边道。
他们拐进一条小路,走了一会就来到了牛棚那边。
这边挺偏僻的,因为靠近山脚,草木繁多,长得茂盛,放牛倒是很方便。
“老郑头!”于弘盛高声跟牛棚里正在清理牛粪一个伛偻的身影打招呼。
虞浓在后面看了眼背着手的于队长,又仔细看了看牛棚里的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非常瘦,脸上很多褶子。
他正在清理牛棚,七头牛仿佛很熟悉他,安静地在槽里吃草,一声也没有叫。
听到有人叫他,他站起身,看向来人,看样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老郑头,阿敏说你年纪大了,让我照顾照顾你,这不,给你带个人来,这位虞知青,以后就负责给牛割草喂草。”
然后于弘盛回头对虞浓说:“以后你就负责牛棚这边,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郑大爷,好好干,你们知青下乡,就是要服从祖国需要,接受人民挑选,什么活都会干,什么都能干,不能娇气啊虞知青。”
他语重心长地说完后,又看了虞浓一眼,就背着手离开了。
虞浓站在原地,没动,先观察四周,风景还是挺好的,这边搭着棚子,还有屋子,旁边还有锅灶,似乎熬着棉饼、豆饼之类的东西。
不过现在是夏天,为了省粮食,大多要割青草喂牛。
那个郑大爷又继续在牛棚里忙。
虞浓也不觉得尴尬。
她挨个看了看牛,最后目光落在郑老头的身上,他穿着短袖,身上的皮肤黑乎乎,手毫不嫌弃地直接碰触牛粪,虞浓想上去帮忙。
刚走到不远,就听到他起身说:“工具在那边棚子里,你自己拿,七头牛的草料,生产队白天拔草顺便会割一些送过来,你只要补足剩下的部分,割完的草堆在牛棚那边就可以了。”
郑老头声音像是粗粝的磨石。
虞浓看向他说的牛棚边上的一大堆草料。
这个活看样子确实很轻松,但她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干过这个,她想了想,去了棚子那边,找到了一把镰刀。
然后背起一个篓。
出来后,发现郑老头已经从牛棚里出来。
他站起在那里,仰头看着天色,久久不动。
接着那嘶哑的嗓子,说出一句:“终于要变天了,好!好!就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虞浓也抬起头看天色。
天空阳光高挂,万里无云,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
她回头又看了眼那个郑老头,只见他又弯下腰,仿佛刚才根本没说话一样。
就在虞浓走出十来米远的时候,那个郑老头将粪便清理到车子上,推着走了,不知道送去了哪里。
这里很快,就剩下虞浓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长长草仿佛麦浪一样在摇头,虞浓突然回头!
那种沙沙的声音,好像人的脚步声……
可一回头什么也没有。
是风吗?
…
楚瑜正在一队那边挖渠,挖了好几天了。
“得快些把将水引下来,否则得爬山挑水,光靠人力浇,三天三夜都浇不完。”旁边晃悠过来的余主任,催促几人赶紧干活。
“主任,这天也太热了,你没看我们累得汗如雨下,还怎么快啊,再快就累晕在这了。
“就是,一个月没下雨了,干得草叶子搓一搓,都能直接点着了,你看我们也跟这草叶子一样,快被晒干了啊余主任。”
“行了行了,加把劲,别贫嘴了。”余主任赖得跟这些年轻小伙子拌嘴,他热得都有气无力,不想说话。
“天天热得要死,楚哥,你昨天是不是热得睡不着啊,我听你一夜都在翻身,半夜还出去冲凉……”
楚瑜穿着背心军裤,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正跟人挖着呢,每一锨,一用力,身上的肌肉就因用力而绷出线条来,一时汗如雨下,他额头的短发都是湿的。
“草,你晚上不睡觉,盯着我干嘛?”楚瑜眼神不悦地盯着说话的钟吉。
“我,我这不是热醒了吗?”钟吉道:“就听到你老翻身,早上我还看晾衣绳上挂着你洗好的衣服,你说你都热成什么样了,还半夜起来洗裤子……”
“嘶……”楚瑜一瞪眼打断了他:“瞎说什么!”
这时,一个小青年拿着工具,跳下坑里。
“来晚了来晚了,家里有点事。”小青年是一队的,平时跟几个知青一起挖渠,今天挖了半天了他才来。
“来来,干活干活,今天于队长说,要把这一块都挖出来。”
小青年擦了把额头的汗,一锨挖了下去。
“哎对了,我来的路上,看到村长带着你们知青点的虞知青,往牛棚那边走了。”小年青随口说了一句。
挖了一锨的楚瑜,动作一顿,停了下来,回头,声音凝滞了一秒,略带迟疑:“什么?”
钟吉也问道:“小王?你说虞知青被村长带哪去了?”
“我看着像是往牛棚那边走啊。”小年青一边挖一边说,“于队长不会是想让虞知青到牛棚那边割草吧?活是挺轻快的,可千万别,那边十年前出过事,一个隔壁村的女人,就在那山脚下的一棵上吊死了,听说是被几个流子侮辱了,哎,那地段不太安全,和隔壁大队只隔了座山,平时我们大队的嫂子姑娘都不去的,就一个老郑头在那边喂牛,他就干一上午,下午就不去了……”
楚瑜停下来,站直了身体,平时带笑的眉眼,此时都凉了下来,好似笼着一层寒霜,他问道:“你们于队长知道这事?”
“怎么不知道,虽然时间久了点,但我们全村人都知道,不过都是我猜的,也可能于队长带着虞知青去别的地方呢。”小青年没有心眼,直到见到楚瑜变脸,才觉得好像不太对啊,赶紧改了口。
楚瑜将手里的铁锨往地上用力一插!转身扶着地面,蹬着坑底就跃上去了。
“楚哥,你去哪啊?”钟吉在后面问。
楚瑜直接回:“尿尿去,你们先挖。”
说完,他就穿着背心,军裤,鞋上还有土,背心也东一道西一道有些脏了,军裤倒是看不出来,抖一抖就干净了。
他一脸焦急,直接从一条近路,走得飞快,大步穿过去了。
…
虞浓背着背篓,在周围转了转,这一片除了几头牛外,再没有人了,只有高高的山草,还有风声。
她还过去看了看牛,吃饱了正在棚子里卧着,很温顺,见到虞浓也没有叫。
草料还有许多,高高的一大垛,估计都是生产队那边拉过来,加上郑老头平时割的,有的都已经晒干了。
虞浓又回到有草的那边,打草割两篓应付一下,她走到附近一棵歪脖子树那里,那里草还挺茂盛的。
她刚要将背篓放下。
突然身后有草抖动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急忙回头。
就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别怕,我!”
楚瑜身影高大,从草里钻出来,头发上还有草的碎片,大概走得急,脸颊还有草叶的划痕。
“啊,你吓死我了。”虞浓一看到来人是楚瑜,心下一松,手放在背篓的肩带上,不由地小声埋怨了他一声。
楚瑜脸色很凝重,他看了看周围,荒凉的得很。
牛棚这那边草木茂盛,又是在山脚,放牛方便,所以才建在了这里。
周围没有什么大树,只有旁边的一个歪脖子树,看着倒是很适合系带子上去,吊在上面。
这么一个荒野的地方,让一个女知青自己在这里割草?于队长是什么意思?有流子,还死过人这种事情,大队所有人都知道,只除了他们这些外来的知青……
楚瑜低头看了眼她,眼波如水,榴齿含贝,娇美身形若隐若现。
他是越看越气,伸手就过去,将虞浓肩膀上的背篓轻轻一提,抓着她一转,就将她背篓摘了下来,然后将她手里的镰刀取下来。
“你干嘛?”
“跟我走。”楚瑜沉着脸,拉着她将背篓里连同里面的工具,扔进了那个小棚子里。
然后推着虞浓就从牛棚离开了。
“怎么了?”虞浓眼晴转了转,一路小跑,跟着楚瑜,仰着头观察着他,她感觉到他不太对劲。
早上的时候两人还吻得头皮发麻,浑身发烫,他还在她耳边视线灼然,低哑地说,不想和她分开呢。
可会甜言蜜语。
怎么转眼,脸色这么严肃,表情还能看出一丝微恼的样子。
多少有点吓人了。
楚瑜拉着她的手走了会,随后目光又在虞浓脸上扫了一遍,神色微凝地问了句:“你,得罪于弘盛了?”
于弘盛就是于队长,虞浓也想了想,摇头:“没有啊,我都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
“嗯。”过了会,楚瑜说:“他没有和你说一些有的没的吧?”
“什么……是有的没的?”虞浓小心地问他。
楚瑜没说什么,皱着眉,昨天的时候,于弘盛说让虞浓去割草喂牛,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让一个女知青自己到偏僻的牛棚喂牛?有三五个人一起他都不会说什么,就安排虞浓一个?
他本来打算今天找于队长说一下,没想到于队长竟然直接把人带走了。
楚瑜将她一路带到队里,于弘盛正在一棵树下的石头上休息。
见到楚瑜和虞浓走过来,他一愣,然后咧开嘴呵呵一声笑了起来:“是楚瑜啊,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过来了?”
“于队长,把虞知青安排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割草,没问题吗?”楚瑜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高大的个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那里的于弘盛。
别以为他们是外来的知青,就什么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于弘盛也不是个好鸟,还传出过和以前的女知青不清不楚的事儿。
“呃……这,正好牛棚那边缺人,老郑头年纪也大了,干活力不从心,就安排还闲着的虞知青过去帮帮忙,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于弘盛依然笑呵呵地说。
楚瑜看着于弘盛,英俊的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旁边的虞浓目光在于弘盛和楚瑜之间来回转。
她去牛棚的时候感觉不对,但是她得知道是哪里不对,躲是不可能躲一辈子。
到今天,她已经在这个梦里待了三天了。
但是,在牛棚,到目前为止,还什么都没发生啊?楚瑜就突然急匆匆过来,问什么也不说,她也不好猜。
还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于弘盛。
难道安排她去牛棚这件事,本身就存在问题?
“呵呵,于队长,我如果没听说那边死过人,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楚瑜也没有客气。
死过人?虞浓眼晴立即看向楚瑜,楚瑜挡在她面前,将她护得紧紧的。
于弘盛明显眼神闪了下,“呃……小楚啊,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那边还没牛棚昵,现在都有牛棚了,还有老郑头也在那儿,能有什么事……”
楚瑜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哦,这么说,那个地方安全得很?那于队长怎么不让嫂子和女儿去那边割草喂牛啊,那么轻松的活儿,一天六个工分……”
于弘盛听了,脸色一变,明显有些恼。
但他不敢得罪楚瑜,一是他随时可以走,二是他爸他哥都是他惹不起的人,得罪了楚瑜,他别说这村长当不了了,搞不好再被翻出什么旧帐……
“……是我考虑不周,虞知青毕竟是个女同志,牛棚那确实偏僻了些。”于弘盛不悦的脸上,最终还是服了软,想了想,露出点笑面又说道:“这样,要不,我安排虞浓同志去队里的公共食堂帮忙怎么样,那里人多,平时就帮着洗洗菜什么的,我这也是为了虞知青好,咱们知青点的人,都是积极分子,虞浓同志当然也是,否则,你说她家里的情况,若再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也损害她的名誉不是……”
这句话,确实有道理,楚瑜倒是可以养着虞浓,但是人言可畏,如果天天什么都不做,只待在知青点,迟早会引起别人的不满,现在就已经有知青略有微词,这也是为什么楚瑜很少搞特殊,而是选择融入集体的原因,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是搞别人的权力,而不是被人搞。
“你去食堂吧。”楚瑜回头轻声对虞浓说,至少那里人多,放虞浓到牛棚,他是真的不放心。
他看着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把虞浓放在哪里都不安全,仿佛是一个宝贝,众狼在环伺他的宝贝,不过心下的焦躁他没有流露出来。
思前想后,还是食堂最安全,而且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必跟其它人一样上工。
“我晚上下工去接你。”
“走吧。”于弘盛拍拍屁股起身,但看着两人的目光疑惑明显,虽然二人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但是楚瑜对着虞知青,声音温和亲昵,要知道这两人前几天还闹过一场,于弘盛甚至以为把虞浓安排到牛棚,楚瑜不会说什么,虽然他一般会维护知青点的人,但虞浓不是他的对头吗?
恨之入骨的对头吗?
这两人……这是好上了?
于弘盛领着人往前走的时候,心中憋着一口气,暗暗冷哼了一声。
…
公共食堂虽然早餐时间已过,但是里面几个人依然在忙,准备午饭的材料。
郑敏也在,在看到于弘盛带着楚瑜和虞浓过来的时候,她愣了下。
于弘盛走过去跟她不知说了什么。
回头郑敏就热情地过来了:“小楚,虞知青,我早就想让我家老于把虞知青弄到食堂来,天这么热,虞知青身体也不好,还要上工可太遭罪了。”
郑敏笑眯眯地看了楚瑜和虞浓一眼,然后对楚瑜道:“行吧,把人交给我就行了,你去上工吧,这里人这么多,你还怕她出事还是怎么着,跟看眼珠子似的……”郑敏打趣道。
虞浓可不觉得有多好笑,因为她现在面对的,很可能是这个梦的契机之一,但是那个契机点,还没有到。
她不敢确定。
那边于弘盛也过来催促楚瑜,时间紧,任务重,水渠还等着挖呢。
楚瑜见食堂里好几个女人,微微安心了些,“我先上工,你先做做看,如果不行,我找找人,再给你安排个更轻松的。”
说完看了郑敏一眼,就离开了。
“放心吧,累不到虞知青的。”郑敏依然笑眯眯道。
等到人一走,郑敏就出去了。
虞浓进了后厨,她帮忙洗了几个土豆,就听到郑敏进来说:“小虞,早上的蒸笼得洗刷干净,还有蒸布,中午还得蒸窝头,着急用,你跟我来……”
虞浓看了郑敏一眼,擦干了手,“行!”她跟着出去了。
外面果然放着不少笼屉还有大量微黄的蒸布,“我们到坝那边洗,不远,就在食堂后面,平时都在那里洗刷。”
那是一个流水的绕山湖。
“这边水位有点高,这一段就修了坝。”
到了地方,郑敏旁若无人地蹲在坝边,拿着蒸布就洗了起来。
虞浓看着她,慢慢走过去,将东西放在了旁边。
她先看眼水,果然这边水位挺高的,已经蓄成了湖。
“快些洗,他们11点半就要收工了,现在九点,等我洗完,带回去,还要蒸一小时呢。”郑敏飞快地道。
虞浓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她必须得等到她想卖药的时候。
她没说话,离了她两步远,才蹲下身,伸手拿过一个蒸布,放进了水里,轻轻的摆。
湖边没有人,大家都上工了,就只有虞浓和郑敏两个人,郑敏正飞快地洗着。
虞浓观察完周围,才看向手里的蒸布,难道真的只是洗这玩意儿?
但梦境每一处她都得小心,而且时间越久赵危险。
可危险在哪儿?
她离郑敏两步远,时刻关注着她,她不可能将自己推下湖吧?
她一动她就知道了,而且虽然可能这里的知青城市长大,基本不会游泳,可虞浓会啊,把她推下去又如何啊,她还能游上来。
这个湖根本不大,但还挺深的。
她身后身前看了一圈,除非这个坝塌了,否则很难有危险。
虞浓拿着布在水里摆啊摆。
暗自思索。
“虞知青,你和小楚真般配,你们俩天造地设的一对,小楚看你啊,那眼睛都拔不出来,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呢,啧啧,你们俩是不是处上了?”郑敏笑着说。
虞浓心里暗道,你那好女儿还暗恋楚瑜呢,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假心假意。
不过她不否认,但也不回复。
“小楚啊,刚来知青点,我就说,这孩子不一般,而且认真负责,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一看他我就知道,将来肯定是个好男人,好爸爸,特别有责任感,你看你们知青点,一开始连食堂都没有,他到处奔走,现在食堂都给你们盖上了,他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冲劲,我家老于都说,不是池中物,将来肯定要一飞冲天的,你要是真能跟他好上啊,他肯定护着你,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楚瑜这评价在郑敏这里可不低啊,虞浓估计,楚瑜也是她心目中想要的好女婿吧?
“呵呵……”她干笑了一声,没回话。
“虞知青啊,你说,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郑敏说着说着突然侧头看她。
这话听着声音不对,虞浓也立即扭头看向她,只见郑敏对着她,慢慢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那一刻,虞浓颈后的汗毛一立,她的余光扫到了自己脚边,她发现了一个人的光照阴影,就在她的后面,有人要推她!
说时迟,那时,真的很快,虞浓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没想到还有一个要杀她的人。
虞浓直接身体一倒,手撑住了地面,躲开了对方推的动作,然后脚往后一拌。
她身后的人,一个不稳,就从坝台上掉了下去。
“啊”的一声,掉进了湖里。
虞浓惊魂未定地起身,看向湖,掉下去那个的,她没有看到脸,但她知道是谁。
是王静美,因为她早上来过,穿的什么衣服她知道。
边上蹲着的郑敏愣在当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眼看着刚王静美就成功了,可谁知道虞浓反应更快,瞬间,她都没看清,王静美就掉下去了。
这一刻,盯着湖面和旁边的郑敏,虞浓脑子转得飞快,这是个局啊!
好家伙,两个人给她设的局,王静美和郑敏是一伙的!
但是只有她知道这件事,为防止郑敏和王静美后面倒打一耙,到时候趁机再说自己要杀她,那就遭了。
趁着郑敏没反应过来,虞浓立即喊了一声:“有人落水了!”说着就飞快地跑向了厨房。
这个时候,谁第一个开口,谁就占了优势,虞浓冲进去立即说:“谁会游泳,快去救人!刚才王静美跟我开玩笑,站在我身后要推我,我一躲,她自己掉下去了……”
“什么?掉湖里了?”
“快快快,救人要紧!”
“这不是添乱吗,她不好好在城里上班,老往这边跑什么,还跑湖里去了。”
后面的郑敏也喘着气跑过来,她听到了,对众人说:“这孩子,太冲动了,王静美就是跟她开个玩笑,她把人给拌湖里去了……”
但因为虞浓第一个开口,有人就说了句:“推人到湖里,这玩笑能随便开吗?就算拌了也是她活该,什么玩笑都敢开……”
郑敏听了脸色一沉。
很快几个会游泳就下去了。
把人给捞上来,王静美头还有伤口,估计是掉下被坝角嗑到了。
“不太妙啊,动作快点,先送咱队卫生所里,找孙大夫!”
“抬起来抬起来!使点劲!”
虞浓避开众人,退后一步,在混乱中,她看到了于哝,于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好奇地盯着热闹看。
一想到刚才的事,王静美!郑敏!
好啊!
一个负责吸引她说话,一个在后面推她。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那时,虞浓心里的火气上来了。
王静美现在半死不活了,那郑敏呢?
郑敏的软肋是什么,当然是她女儿了!
眼下正好机会,她还正愁没有机会当面试呢,虞浓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启用了梦魇术。
意料之中的一声惨叫。
只见看热闹的于哝,立即角色互换,自己成了热闹,她捂着头全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吐了一地一身。
“妈呀,郑敏,郑敏!你家于哝癫痫发作了,脸都憋青了,可能咬到舌头了,嘴角有血,快不行了!”
刚才还在沉着脸的郑敏,见到自己女儿转瞬躺在了地方,嘴角冒血,她尖叫了一声。
发疯地冲了过去。
“于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