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解衣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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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壹杀了一天的敌，脸上，手上全是血污，脏得很。
但他只是在衣服上随意地擦了擦手，就从筐里拿起了一块烙饼，就着肉羹往嘴里塞。
周泰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蒋县尉，你好歹用水囊倒些水洗下手再吃啊，血渍都沾到烙饼上面去了！你居然也能吃得下去？”
然而蒋壹却毫不在意，装作没听见周泰的话，依旧狼吞虎咽。
孙策瞧见此景，忍不住笑了，但很快他就收起笑容，转而站起了身，往城头两边观望。
夜色笼罩下，众多民夫打着火把从城下上来，给城上的守军们送饭，一时间，战场浓郁的血腥味都被食物的香气冲淡了。
还有些后勤队的人带着另一批民夫，把阵亡的己方尸体搬下城，搬完了尸体后，他们又开始处理伤员，那些重伤到不能再战的被搬到城下，轻伤还能再战的，就地给他们包扎伤口。
又是一整天的奋战，士兵们更加疲惫不堪，此时他们有的握着武器席坐在地上，有的直接仰躺倒着休息，搞得城头有些乱糟糟的。
当民夫们把吃食放到他们面前时，居然有不少人因为太累，懒得起来吃，还有的警惕性比较强，四处看着，恰巧碰上了孙策的视线，连忙站起来对他行礼，孙策也没做什么表示，只是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
守城已经两天一夜了，孙策没有下过一次城头，一直和士兵们一起在前线与敌人交战，加上他此前的名声，所有人都对他很佩服。
尽管除了新军中的老兵，其他士兵的表现让孙策有些不太满意。
但他也知道，一群没上过战场的士兵能在强敌攻城的情况下，能够守住城池不失已经很难得了，也没什么好苛责他们的，因此他对每一个行礼的士兵都露出了微笑。
“阿瑜，阿壹，阿武，阿泰，这些牛肉羹，吾等已经吃过了，剩下的不如就分给兄弟们吧！”
刚到松滋时，孙策以为敌军不过又是个流民队伍，因此将一部分的新军安排在城下待命，准备等他找到机会，随时和他一起出城击溃敌人。
结果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他所料，起义军虽然是杂乱，但还是有人领导和谋划的，面对越来越大的压力，孙策不得不调所有新军一起守城。
而今晚，又到了他们出击的时候了，所以吃完饭后，就得选出状态好的新军等候时机。
孙策扭脸望向城外，那里的贼人们也开饭了，营地中升起了一缕缕的炊烟。
他心道：“今日之战，连新军都伤亡了十余人，原本松滋的县兵更是没剩几个，民夫就不必说了，死伤一遍。
相比昨天，不管是在排兵布阵，亦或是在战场上的彼此配合，贼军的人都有所提高，也不知道今晚出城，会再伤亡多少士兵？”
手下的新军士兵都是宝贝，可谓是来之不易，孙策在他们身上的投入很多，所以哪怕是只死伤一个，他都会感到肉疼。
然而正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所言，假如松滋失陷，别说新军，连孙策自己的性命估计都难保，所以就算再肉疼，他也只能忍住！
他观察了一会儿敌军营地的动态，回头却发现几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就问道：“没听到我的话吗？怎么还不去？”
周泰心疼孙策，一脸的不乐意：“这肉羹与烙饼乃是县中大户专门献给主上吃的，其余士兵自有饭食，何必拿主上的吃食分给他们呢？”
听到这话，
孙策立马沉下了脸，说道：“难道只凭我们几个人，还有这几桶肉羹和烙饼，就能守住城吗？”
“不能！”
孙策又说：“敌人围城两天一夜，城池却能得以不失，此非孙策之功，而是所有守军兄弟之功，如此，诸君以为这肉羹，吾等可以食用，众兄弟能食用否？”
蒋壹立马语气激昂地附和道：“阿策说的对，正该如此！”
周瑜也笑道：“阿策爱兵如子，愿与其同甘共苦，颇有古之良将遗风啊！”
“解衣推食”虽然是许多名将的标准，但在这个时期还是不多见的。
城上的士兵们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孙策等人吃的是肉羹，但却无一人对此抱有任何意见，更没有人在背后说什么闲话。
由此可以看出，即使在这些士兵们看来，长官吃的比他们好，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孙策一直以来对周泰的态度都是很和善的，这是第一次没给好脸色，虽然他知道周泰是出于为他考虑，才会说出这话。
周泰看到孙策的脸色，也不敢多说了，马上提起一桶牛肉羹，跑着给其他士兵送过去，剩下的周瑜等人，则是给他们几人一人留下了一碗肉羹和一块烙饼，就也将食物送去了。
回来后，众人都快速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塞进了肚里。
周瑜失笑说：“往日在家之三餐，比起这肉羹及烙饼，不知要精美多少，我也没像今日为这样暴食！”
蒋壹一边吃饼喝羹，一边随口答道：“往日在家随时可以饮食，如今在这一天下来，基本都是腹中空空，能一样吗？”
孙策和陈武，周泰闻言纷纷哈哈大笑，周瑜也跟着笑起来。
三四桶肉羹分给几百士兵自然是不够分，一个人顶多也就喝上两三口，但不要小看这两三口，没过多久，士兵们都发出了欢呼声。
城上的士兵们再看孙策时，眼中除了佩服之外，多了几分感谢和亲近。
而在别处城墙，凌操和赵卓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也把牛肉羹分给了手下的士兵吃。
……
天色已经漆黑了，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士兵们饱餐过后，孙策传下军令，下令将火把全部熄灭，并吸取昨晚被敌军骚扰了整整一夜的教训，把所有士兵分成了两批，一批值夜时，另一批就下城睡眠，每两个时辰替换一次。
这样士兵都得到了一定的休息，不管敌人是佯攻还是真的进攻，都有应付之力。
孙策没有睡，和凌操，赵卓，蒋壹，陈武，周泰等人一起坐着养精蓄锐，周瑜则是跑了一趟县衙，交代县令派人补上离开的凌，赵两人的位置，死守住西，南两面城墙。
众人聚在一个城墙的垛口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外敌军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