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凭什么。我要改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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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晚上,两上孩子都早早睡觉了。
飞飞洗了澡回到卧室,
你们嘀咕啥呢?小玉笑问。
我正问小玉为啥还耍着单儿。盈盈说。
为啥?飞飞歪头望着小玉。
女人耍单儿,是找不到能嫁的人。小玉笑。
你乃女中豪杰,更难遇知己。飞飞说,她近看小玉,但见小玉面如满月,眼睛炯炯有神,聪慧中含着淡淡忧郁,像极了当年的小文。当初她被小文吸引,正是为这样的眼神。
我都熬老了,小玉还这么年青,怎么回事儿?盈盈问。
小玉把发卡摘下,黑亮的长发如瀑布披在双肩上。她眼睛望着黑暗中那柔和的台灯,款款开了口,我一是知足,二是不放弃。要不,早就成了老太婆。当年回北京,我和母亲靠糊纸盒过活。虽然每顿只吃咸菜就玉米面窝头,可特别满足,比起我家乡那刀耕火种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了。后来去了飞飞的厂当厂医,更知足。后来我爸问题解决了,我考上了中医药大学,我更是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
从糊纸盒开始,我就开始研读父亲剩下的医书,那时候为了省几度电,我都在中午读书,熬夜糊纸盒。我妈也是中午画画,晚上干活儿。买不起颜料就用墨,后来她画的墨画被一个朋友送到荣宝斋去,卖了很高的价,从此我妈就主要画画,就是用我妈卖画的钱,我办了诊所。
大学毕业之后,我分配进了一家公立医院,开始特别满意。后来发现,我的病人最多,可是我的收入最少。与其熬到退休不如出来拼一下,后来我决心下海。办诊所虽然艰辛,可比在公立医院熬强多了。时代给了人机会,我为啥不抓住这个机会呢?诊所刚开张的时候是赔钱的,有一段时间,我和妈妈几个月没吃过肉,可是我坚信自己能成功,能过上体面的日子.
至于成家,如果没有缘分,我宁可独身一辈子。
那你赚的钱,以后都给谁呢?盈盈问。
也只有你这个丫头,才问得出口。飞飞笑着对盈盈说、
小玉说,我赚钱,不为了传给后人,就是为让自己这辈子活得像个人样,让妈妈不再穿破烂毛衣,补了又补的袜子,不再为了买几块蛋糕,一块熟肉,在副食店门前犹豫再三,最后还没进去。也为了我自己,不再用最廉价的油擦脸,不再为了节省五分钱,一口气走上十几站路。我才不信那些安贫乐道的鬼话,思想境界再高,脚下一双裂着口子的皮鞋,就让人看扁了。
小玉你到底赚了多少钱?盈盈问道。
刚刚够用,让我和妈妈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让我有独立的经济空间,未来,我还打算攒一笔钱,能带着妈妈出国旅游。小玉说。
那就去美国找我。飞飞兴奋地说。
小玉认真地望着飞飞,我还有个心愿。
什么心愿?飞飞问。
我总是想,有一天能不能靠针灸和按摩,把你的腿治好。
我这腿没治的,飞飞说,在美国我咨询过很多有名的医生,都说根本不可能治好,他们让我试试穿特型鞋试试,
啥叫特型鞋?盈盈好奇地问,
就是一个鞋底厚一个鞋底薄的鞋子呗,我试着穿过一次,快要不会走路啦,索性,还是还原一个本我吧!飞飞苦笑着。
五十三
夜深了,盈盈打个哈欠,有了悃意。
丹丹那甜美宁静的呼吸,在小屋中轻轻地响着。飞飞爱怜地给她掖掖被角,说,女孩子小时候多么可爱纯真,可是一长大,所有的梦想和纯真就都会退去.
想不想听听我相亲的故事?小玉突然说。
想听想听!盈盈顿时又来了精神。
小玉也能相亲,听着怪逗。飞飞说。
连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都能相亲,我咋就不能?
她挠挠头,让我想一想。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才又开了口。
头一个,是厂里一个老师傅给我介绍的,是她的邻居,三代血统工人,老师傅说,我出身如此差,应该找一个出身好的,以改换门庭。
你就见啦?盈盈说
我那时都23了,已经有人背后叫我老姑娘,我好怕!他是个搬运工,姓白,五大三粗,一见我,好像手都没有地方放。师傅在一边说,小白特别淳朴,心眼好,身体棒,他一口气能搬起一个大衣柜,小时候在胡同里打架,仨人都不是他的个儿。
另外,师傅私下特别告诉我,小白爸已经给了他一间半平房,我过门以后,加盖一个厨房,就有自己的小家了。
总之,师傅觉得小白配我简直是绰绰有余,我得使劲巴结,才能够得着人家。
我问小白他的工作怎么样,小白说,那活儿有一把子力气狗都会,每月奖金不少拿,能一个礼拜喝一次小酒,吃点儿猪头肉。接着小白问我会不会踏缝纫机,说要是会,他能立码给我买一台,以事娃娃老人的衣服统统不用买。
我说,不会。小白说,不会赶紧学起来,我妈会能教给你。我说有你妈就得了,我还用缝衣服?他说,天下只有媳妇伺候婆婆的,哪有娶了媳妇还得妈给缝缝补补?我说,那你就找个能给伺候你妈的去吧。
飞飞捂着嘴,使劲忍着,还笑得有点儿岔了气儿。
小玉依然正颜正色,后来师傅生气了,说再不管我的事,今年23明年24,看你当老姑娘吧!
盈盈笑说,我和大刚也都是工人,你是不是也瞧不上我们?
非也,我还是农民呢,还没有北京户口呢,比谁都卑贱,当然我该是低三下四,可是上来就猪头肉啥的,我可受不了。
说下一个!盈盈说
我上大学之后,我妈的朋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是个工农兵学员,在杂志社当编辑。那人皮鞋贼亮,胳膊下夹个皮包,像是革的,他约我在一个小饭馆见面,说请我吃饭。菜谱看了半个小时,小心翼翼点了仨菜,白菜豆腐,肉末粉丝,拌海带。说他最爱吃的就是粉丝,这饭花了他两天的伙食费。吓得我不敢下筷子,我说不舒服,坐坐就走。他一人把菜都吃了,还用馒头把盘子都擦得干干净净。他说最喜乐勤俭节约,以后过日子就得这么认真,一分钱也不浪费,我说,这饭钱,我掏一半儿。他瞧了瞧我,说不好意思吧,你又没吃。我把十元钱丢下就走了。他追着问我电话,我头也没有回。
盈盈笑着说,怎么那些活宝都让你赶上啦?
飞飞说,这样的小男人遍地都是,宝玉早说过,男人都是泥做的。
小玉说,后来我大学毕业分到医院,又有人给我介绍过一位,是我们一位主治医生,外地人,在医院是有名的拼命三郎。
我们就在医院食堂会谈。他一分钟都不差到了场,坐下就开吃,狼吞虎咽,说一会儿还要上手术,他问我,婚后能不能改行当个护士,或者干脆去药房发药,要不俩人都在门诊或者病房当大夫,谁来管家务?我说,我还并没有考试和你成家。他立即放下筷子一抹嘴说,那你干什么来了,不是瞎耽误工夫吗?我说正是,就各自赶紧把饭吃完,去了自己的科室,一路上,还说说笑笑呢,说同事竟然想把我俩撮和在一起,真是不长眼!
飞飞笑说,天下有两种女人,一种是意识到自己是女人,一种是天生就不拿自己当女人,远看一个美丽如画的女人,近看却是个书呆子,或者不如说是冰美人,谁敢招你?
盈盈说,小玉我都替你可惜,白白生了个美人胚子!
小玉说,从小妈妈当我是个娇娃养,我爸说,女孩子想和男人平起平坐,就得比男人更高出一截儿。
小玉把脸儿转向飞飞,轮到你啦,小机灵鬼!
飞飞沉默良久,她想,小玉和盈盈,有再大的困难是在国内,亲朋好友很多。佟蕊虽在国外,可有周教授护着。自己呢,却是在海外单打独斗,和大力也掰了,真是雪上加霜。
她便简单地说了在美国的经历,又说,说是大力把我耽误,不如说是我耽误了他。在美国大力这样的人很多,都是莫名其妙就被卷到异国他乡。其实国内红尘滚滚的日子更适合大力。我的寂寞是享受,在他就是煎熬。凭什么我就得改造他?
小玉说,大力现在肯定也不好过。
我真是有点儿担心,飞飞说,小玉以后如果有工夫,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
你放心。小玉说。
飞飞还算有良心。盈盈说。
有兴趣,飞飞去我诊所看看?小玉说。
好!飞飞说。
天蒙蒙亮,三个姑娘才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