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司马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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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行来，独孤瑟站在车架上，一身白衣在风中飘扬，飘飘欲仙之感很是拉风。
远远地，他看见谢青禾站在田间，身边是立着丰神俊秀的男子，哼！
“阿禾！”
他叫喊一声，谢青禾嫣然一笑，对他挥挥手。
卫璟的眼眸顿时加深，他自然知道，蜀中是独孤氏的地盘，对于谢青禾在此落户，他心中微微触动。
待得独孤瑟到了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一下卫璟。
“清河君，您这么高贵的身份，居然出现在我们这穷乡僻壤，我等真是面上增光啊。”
卫璟冷然道：“蜀地自有‘天府之国’，‘中原粮仓’之称，若是这里叫穷乡僻壤，我不知天下还有什么地方不叫穷乡僻壤。凤和君，你自谦了。”
“哼！”独孤瑟冷哼，算你识相。
他理了理衣袍，飘然落在谢青禾身边。
“阿幕，你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带，小心引狼入室。”
谢青禾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独孤瑟嘴一撇，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的轿帘被一只大手缓缓拉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露了出来。
“阿璟。”
卫璟脸色蓦然一沉：“这位公子，什么名字能喊，什么名字不能喊，还请自重！”
谢青禾诧异，她从未听过卫璟如此尖刻说话，一直以来都温润有加，谦和有礼。
独孤瑟冷声道：“你取名字难道不是让人喊的！摄政王想要耍威风，给我滚回东晋去！”
“阿瑟！”
车马内，男子对着独孤瑟低喝，独孤瑟一脸愤怒，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谢青禾对他行礼：“小女拜见齐王。”
原来，马车里的，正是齐国国主独孤萧，字昭和。
独孤萧对她抬手，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待他站到地上，才会惊觉其人高大威猛，光是气势就能压倒人。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卫璟，似乎透过他在思念什么。
卫璟的脸色一直不好，他没想到会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
“阿璟，你还是这么恨我？”
卫璟转身，踏步往回走，谢青禾对着独孤萧拱手，然后连忙追过去。
独孤瑟气恼：“兄长，这么多年了，您该放下了。”
独孤萧自嘲酸涩：“若是能放下，早就放下了。”
若说独孤家和司马家的渊源，还要往前数几十年。
独孤家世代据守西蜀，以四处山脉为天堑，易守难攻。秦汉之时，由于这里的气候特殊，粮食产量高于其他地区，故而得到外界重视。
最让人眼馋的，却是闻名遐迩的诸葛之器，不论是什么类型的武器，只要是诸葛出品，都会精于同类。这在乱世尤为重要。
然，诸葛家自三国诸葛孔明之后百年，再无人现世，外界传言诸葛一族已经绝嗣，毕竟曾经的诸葛被诸侯争抢，抢不到就杀。
就算如此，诸葛家族故地西蜀云中，还是被人探寻挖掘，引发了大大小小的战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那时候，东晋刚刚渡江建朝，自顾不暇，如何能对这块土地施以援手。
而作为西蜀无冕之王的独孤家，为了避免蜀地人再遭受战乱。终于在五十年前自立为王，国号为齐。
而东晋司马家，在逐渐稳定之后，从生活上来说，他需要依赖于齐国的粮仓，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齐国从长江源头隔断了江北多国的纷扰，让他得以喘息。所以，东晋不得不默认齐国的政权。
两国之间也曾有过蜜月期，在独孤萧十几岁的时候，经常南下游历江南。在这期间，他结识了司马钰，也就是卫璟的姐姐。
自此少男少女坠入爱河，对于他们之间的恋情，两国君主喜闻乐见。在这个时期，两国经济、文化得到极大的融合。
而作为两位主人公的弟弟，司马璟和独孤瑟，亦是有所交往，享誉大江南北的‘清凤曲’就是那个时候传出来的，此曲由司马钰所普，由此也能看出司马钰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也是有点道理。
眼看二人谈婚论嫁，淝水之战爆发。前秦苻坚以百万大兵南下长江，欲灭掉东晋，一统华夏。东晋国主也就是司马璟的父皇昏庸无能，结果被吓死了！
司马璟的哥哥司马智临时登基，此人是正宫皇后所出，而司马璟和司马钰是卫贵妃所出。司马智刚刚上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十岁的弟弟坐镇战场，美其名曰‘代君亲临’，鼓舞士气。
司马钰担忧弟弟，她连连发出求援信给心上人独孤萧，希望他派兵支援，可惜，一切如石沉大海！
而东晋之南的南蛮国也趁机北侵，一时间东晋战火连绵。
司马钰等不来独孤萧的支援，却等来司马智的赐婚圣旨，让她立刻与南蛮王和亲，以消战事。
司马钰向来心高气傲，更何况她心中早有良人，如何能嫁给别人！
她自请领兵杀退南蛮，若是不能退敌，亦会以身报国！此举自然得到朝廷反对，纷纷谴责她享有公主之尊，却不承担公主之责。
司马钰怒斥他们的不作为，却被司马智关押在府中，备受屈辱。终于在大婚前夕，在衷心宫女的帮助下逃了出去。等到司马璟知道时候，司马钰是被独孤萧送到战场的，只不过早已香消玉殒。
不过半个月，司马璟丧父失姐，以十岁稚龄亲临战场的血腥，亲母又身陷深宫生死不知，稍有不慎，国破家亡，承受的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独孤萧对于司马钰的身死，缄口不言，可是，司马璟自小聪慧异于常人，等到淝水之战结束之后，他清算所有人，就连南蛮王也被他带兵取了首级。
对内，司马璟不动不怒，用律法斩了一个个高官的头颅，百姓还拍手称快，整个皇权都握在他的手里。司马智终日不可惶惶，最终估计也是被吓死的，登基两年就薨了。
对于独孤萧，这个姐姐身前爱着的男人，他却放过了，只是自此斩断所有联系。
转眼间，十二年过去了。
伊人已逝十二年了，独孤萧叹息。
“阿璟，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是，我想再去看看阿钰。”
独孤萧站到卫璟的门前，哀声道。
卫璟从里面走出来，冷脸：“你有什么脸面去见阿姐？”
独孤瑟看不下去：“司马长平，你搞清楚，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怪我兄长，阿钰姐姐……”
“你又有何脸面喊她阿钰姐姐？”
卫璟瞪着一双寒眸：“这么多年我不与你计较，是因为她疼你不比疼我少，哪样东西我有的你没有？可是你呢，在她去找你们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独孤瑟脸上一白，哑口：“我，我能做什么，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况且......”
“孩子？”卫璟冷哼：“你不过比我小三个月，我这个孩子已经在战场上厮杀了！我的阿姐，求你们支援，你们不支援也就罢了，为何，为何要那样折辱她！”
说到最后，他吼了出来，再不复一直温润的样子。
他看着独孤萧：“你不娶她可以告诉她，为何要在她投奔的时候娶别人！”
他的眼眶通红：“我阿姐那么一个高傲的人，你若是跟她说清楚，我信她绝不会多纠缠一刻！”
独孤萧脸上无一丝血色，高大的身躯有点微驼，是的，她没有多做一丝纠缠。当他穿着婚袍要娶别人之时，她什么都没有说，挺直了脊梁以一国公主的姿势，傲然离去。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这一走就是香消玉殒。
等他追出去之时，她已经自杀身亡。
如此决绝，不留一丝时间给他解释!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跟她一起走了之。
是父皇，跪下来求他，齐国不可无君！
独孤瑟眼中含泪：“我父王那时候病了，活不了多久，北疆不稳人心涣散，我们自顾不暇，如何能支援你们？面对这种情况，联姻是最好的办法，父王下令，让兄长娶白家阿姐，兄长自然不愿，后来，还是白家阿姐说，可以先成婚解决危机，待将来平静了风波，他们再和离。兄长也没有来得及和阿钰姐姐解释，没想到……”
阿钰姐姐如此决绝！
独孤瑟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他自然也是愧疚，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大哥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他这个亲弟弟最清楚。
“本王听闻贵国大王子如今已有十二岁，聪慧灵敏，本王又听说齐王上个月喜得第二个儿子，还没有恭喜齐王夫妻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独孤萧脸上更是白的无一丝血色。
卫璟再不愿和他们多做纠缠，拉着谢青禾的手就走，谢青禾从刚刚就愣住，她是真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情。
卫璟，你心中一定很难过吧。
否则，向来隐忍的人，却如此情绪外露，他的眼角似有隐隐白光。
她看着他的侧颜，反握他的手，十指交叉，卫璟脚步一顿，双目灼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