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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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谢青禾从大伯家里回来,正好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兰花签,做的很精致,散发着幽香。
姜婉走过来:“龚家女公子送来的。”
“龚家?龚凌?”
谢青禾翻看署名,正是龚凌,她摇头把那花签放桌上。
“你不去?”姜婉见此问道。
谢青禾摇头:“不去。”鸿门宴有什么可去的。
姜婉嘴角带着温婉的笑,她拉起谢青禾的手:“阿禾,上巳节也叫桃花节,是为男女定情的日子。在以前啊,公主妃主名家妇女无不外出,临水施帐幔,走马步射,饮宴终日,一年中,对于女儿家而言最为恣意。以后入了夫家,操持家务,侍奉公婆,怕是就没有这样的快活了,阿娘希望你能去走走。”
谢青禾笑道:“那阿娘也参加过?”
姜婉浅笑不语,谢青禾打趣:“我知道了,您和阿爹定然也是在上巳定情的!”
“调皮!”姜婉捏捏她的鼻子,母女俩笑了一会儿。
“阿姐,你要去临水会?”
谢青枝扶着大腹便便的严冬娘进来,姜婉母女连忙让她坐下。
“怎么这会过来了?”
严冬娘笑着说:“阿娘说让我出来走走,有利于生产。”
她翻看了兰花签:“阿禾若是参加临水会,把阿枝带着,最近一阵子可辛苦她了。”
这倒也是,严冬娘产期不远了,两家人都紧张起来。谢青枝被委派重任,时刻不离开她左右。
谢青禾看着谢青枝:“阿枝,你若是想去我就带着你去。”
谢青枝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不要了,阿嫂身边离不开人。”
大哥如今音讯全无,阿嫂肚子里的孩子是全家的希望,她不能因为贪玩而忘记这些,万一出了差错,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严冬娘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就一天,不会有事的。”
无奈,谢青枝打定主意不去,谢青禾也笑着说,自己也不去。
可惜,世事难料,到了三月三,一辆牛车来到谢家门口,龚凌从车上下来,带着十二分的热情走了进来。
“谢家姐姐可准备好了?”
只见她穿着鹅黄纱裙,身穿百褶长裙,下摆绣着点点梅花,看起来娇俏可人,在这春日中显得天真烂漫。
谢青禾放下手中的瓢,她正在洗衣服来着。
“女公子怎么有空过来?”
龚凌打量一下四周,眼中快速闪过不屑,却依然笑道:“我来请姐姐参加临水会。”
谢青禾疑惑:“前两日我已经给了回复,说了不能参加,莫非没有收到?”
她拜托的正是布庄的邓娘子,那件衣服修改之后,邓娘子赞不绝口,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来钱的生意。
龚凌微笑:“回复我已经收到,只是很多人仰慕姐姐,特谴妹妹过来邀请。”
见谢青禾不为所动,她转而道:“易之君对姐姐爱慕深重,如今茶不思饭不想,姐姐素来心善,就当可怜可怜他一片真心吧。”
谢青禾嘲讽看着她,当年原主为田?茶不思饭不想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心善?
“阿禾。”
姜婉从外面进来,对着谢青禾道:“既如此你就去一趟,有什么事情还是说清楚较好,万不可践踏别人的真心。”
谢青禾想了想也就答应,既然不能回应别人的感情,至少就该及时掐断,这是对一份真心最好的尊重。
此一去,她不知道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往后每每想起,她都痛不欲生!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优雅的庭院,假亭山石,从外面引来弯弯的曲水。草上席塌边,摆着屏风,设有香炉等。
谢青禾迈着悠然的步子跟在龚凌身后,她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长衫,内里配着白色纱裙,一条浅青色丝线绣纹腰带,束在细腰上,更显得不及一手盈握。腰带下垂着一枚玉佩流苏。整个人看起来青雅淡然。
“阿绫,你怎么才来?”
刚刚入了亭内,就有几名女郎迎了上来。围着龚凌问不停,龚凌浅笑一一回应,半晌,似乎才想起来身后的谢青禾。
“这是谁家的女郎,好漂亮!”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惊叫声,原来是太守家的女郎,年纪比较小,刚刚十二三岁,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此刻围着谢青禾,满脸惊叹。
“姐姐,我叫石雅,你长得像花儿一样,你的衣服也好漂亮……”
“……”
谢青禾被她左捏右摸,很是无语,这个看脸的世界!看看,她的周围至少围了三层人,还都是女郎!眼里露出赤裸裸的欣赏!当然,也不乏嫉妒,比方说龚凌。
刚刚她还是众人中心,哪想到石雅一来就吸引走了众多目光。
龚凌上前,对着石雅介绍道:“阿雅,她是谢家姐姐,名唤青禾。”
阿雅天真一笑:“原来是阿禾姐姐,你可以叫我阿雅。”说完拉着她就往里走:“阿禾姐姐,我带你去三楼,那里的景色最好。”看都不看龚凌一眼,龚凌气结,不愧是野蛮人的后代,不通礼教!
谢青禾被石雅拉着一直到了三楼才撒手,只见刚刚还似天真的姑娘,此时冷下脸,打量谢青禾。
“你就是那个‘插着凤凰毛的山鸡’?”
“……”
‘插着凤凰毛的山鸡’,这里面有个故事,话说,谢苼有一日打猎,打到了一只漂亮的大鸟,此鸟全身羽毛五彩缤纷,尾部张着长长的尾翼煞是好看,原主当然也喜欢,她拔了两根插在头上,然后屁颠颠去见心上人,还把那只大鸟也抱去。
结果,大鸟引起众人围观,学院师长更是惊呼‘凤凰’!最后,‘凤凰’被田?小叔顺水推舟送给上司,而原主只得到了这么个外号。如今想想,原主和自己都一样的蠢,一味地讨好对方,并不一定获得同等的回报,甚是连基本的善待都没有。
“喂,我跟你说话呢!”
眼前的小姑娘看着也只有十三四岁,可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也是,这乱世中的世家,有多少人真的淡然无争?
谢青禾轻笑:“女公子,我有名字,唤做谢青禾。”
石雅盘膝靠坐在榻上,满脸不屑:“哦?听说你和田?解除婚约了。”
谢青禾施施然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毫不客气一饮而尽。
石雅睁大眼睛:“你倒是跟传闻中不一样。”
“女公子都说了是传闻,而传闻多是不可信的。”
石雅不知想到什么,点点头:“这倒也是。”
她好奇看着谢青禾:“那田?有江北‘小卫阶’之称,你怎么舍得解除婚约?”
谢青禾差点喷出来,‘小卫阶’?谁封的?
根据流传下来的资料记载,那卫阶生得“花一般娇,粉一般嫩”,他常坐在白羊车在洛阳的街上游玩,远远望去,就恰似白玉雕的塑像,时人称之“壁人”。那田?纵然有两份姿色,怎么好意思和卫阶相比?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又情不自禁想到药店的那个帅哥,怕是只有他能和卫阶比一比了。
石雅自己说完也撇嘴:“就他那样子,连我舅舅都比不上,还想跟卫阶比,如此自恋之人,不要也罢。”
她又打量谢青禾:“你这容貌,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以前为何要那样打扮?”
谢青禾轻抿茶水:“年少无知罢了。”
石雅撇嘴:“你们这些人,明明自己做的事情,最后用一句年少无知概括,哼!”
“哦?女公子遇到很多跟我一样的人?”
“还不是那个傻猪!”说完,气呼呼看着窗外。
楼下,一群侍女拥簇着一个金衣女子而来,在其身边的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身穿鱼白服饰,腰间挎着一把长剑,脸上严肃却带着柔情看向金衣女子。
“哼!”
石雅俏脸一寒冷哼,可是谢青禾从她的眼中却看出了点点泪光。她目光一直注视着楼下之人,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当年你看见田?爱上别人,心是否很疼?”
谢青禾轻叹:“我不曾爱过他,故而不知心是否疼。”
爱他的是原主,不过自己八世爱了同一个人,自然理解那种痛。
石雅终于回头看她,不解:“你怎么可能没有爱上他,当年你做的事情可是轰动全城,你的名号都传遍十六国了!”
“……”
不是吧,谢青禾一头黑线。
好在,自己这辈子就呆在方寸之地,别人无机会认识她!也就不怕丢人了!
“那是你喜欢的人?”害怕石雅再语出惊人,她赶紧转移话题。果然,石雅目光又看向窗外。
“我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可是,他却不喜欢我。”说完她狠狠道:“可是,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要喜欢那个女人,虚伪,淫荡,奢侈,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你这份气度就输了。”
谢青禾看着楼下那个花蝴蝶一样的女子,游走在众人间,获得赞美一片,从中可以窥见此女不简单。
言语辱骂人只能获得一时爽快,可却失去该有的气度。
“我从小就喜欢他,我发誓要做他的新娘,可是,可是……”娇俏的脸上留下泪水。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怨恨,楼下的男女抬头看过来,脸上神情皆是一顿。
那名女子大方的对着石雅行礼,身边男子挽着她的手,对着石雅无表情,
“你看,他现在看到我就像看到敌人一样。”石雅苦笑,若不是他躲她躲得远远地,自己又何必来此处看他们秀恩爱。
谢青禾拿出手绢,替她擦拭泪水:“别哭。”
“你是怎么忘掉田?的?”
“……”谢青禾:“你想要忘掉他?”
“这里好疼。”石雅摸着捶着心脏。
感情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是历经八世才从同一个坑里爬出来,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扫视了一下屋内,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
她拿起笔,思绪良久,缓缓写下: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扰公子良久,公子勿怪。
公子向北走,小女子向南瞧,此生就此别过了,难以忘怀。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愿你善其身,愿你遇良人,暖色浮余生,有好人相伴。
所有爱慕之意,止于唇齿间,掩于岁月,匿于将来。
与君今生无缘,请无需挂念,雨打芭蕉,无可无奈。
这是她前世很喜欢的一首歌,如此对上此景,她一下子想了起来。
“这是你作的曲?”
不知什么时候,石雅走了过来,眼中含有惊诧。刚刚谢青禾写的时候,嘴里跟着哼了出来,故而吸引了石雅。
谢青禾摇头:“不是,无意中听来的。”
对不起啊,后世的作词作曲歌唱者,她心中心虚念了阿弥陀佛。
石雅跟着哼了两遍,眼泪止不住的流。
“阿禾姐姐。”她对着谢青禾行了一个礼:“此前多有冒犯,还请阿禾姐姐勿怪。”
谢青禾扶起她:“无妨。”
石雅抚摸着那张纸:“阿禾姐姐,你知道吗?今日是那傻猪和刘芝的定情之日,而我……我将要被爹爹送到王庭,嫁作他人妇!“
她稚嫩的脸上布满泪水:“阿禾姐姐,从小我得爹娘宠爱呵护,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可是自从知道情滋味,我做了很多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情,如今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说到这里,她垂下头,满脸悔恨:”我想跟你借用这首词曲,为自己做个了断,从此以后,我会学着放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