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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凡尔赛宫里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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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杯,敬我们深藏不露的大学者哈哈哈!”

香榭丽舍大街十号内,尽管夜色已深,府邸的宴会厅里还是弥漫着香槟的芳醇,以及奶油、沙丁鱼、焗蜗牛、鹅肝酱等一大桌盛宴所散发出来的诱人香味。

雅克·菲利普中将扯着大嗓门,意气风发地扬起酒杯冲劳伦斯喊道:

“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美妙的结局,波拿巴阁下,我为前几天对您的质疑而道歉哈哈哈。”

即使是向来和菲利普中将不太对付的莫普大法官也附和着举起酒杯敬向了劳伦斯,连声笑叹道:

“唯一让我觉得可惜的是没有亲眼见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将项链交给您,否则今晚我一定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

对于常驻在凡尔赛宫廷的二人来说,他们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杜巴利夫人,看着她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伯爵夫人成为贵族圈中闻名的交际花,而后一跃而上成为黎塞留公爵的情妇,最后被黎塞留公爵送到国王面前,成为了这个国家最具权势的女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杜巴利夫人始终是顺风顺水的,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

尤其是在获得了国王陛下的宠爱以及黎塞留派系的支持之后,这个女人变的更加有恃无恐,在某些场合下,她的命令甚至是仅次于国王敕令的存在,能够在整个凡尔赛宫廷畅通无阻。

不过在今天,一帆风顺了足足三年的杜巴利夫人还是头一回遭受到了如此大的挫折。

尽管目前来看,输掉这场赌局并没有给杜巴利夫人带来地位上的影响,但能够当着整个上流社会的面狠狠摧折一番这个蛮横任行的女人的锐气,这在二人看来就已经是得之不易了。

面对将军和大法官的敬酒,劳伦斯也是微笑着举起酒杯回敬了一下,浅尝辄止地抿了一小口。

雅克·菲利普中将倒是心情大好,直接抬手将整杯的香槟倒进了口中,大大咧咧地也不管溢在胡子上的酒水,而后兴奋地问道:

“哦对了,波拿巴阁下,你刚刚在卢浮宫演示的那个是怎么做到的?只凭一根铜管就能击穿护甲?那东西能不能列装军队?”

即使菲利普中将这种在军队服役了大半生的军人,也是被刚刚那副胸甲上密密麻麻的凹陷所惊住了,很难相信那样一根平平无奇的铜管的威力竟然可以堪比火枪。

而且,与那些传统守旧的将军不同,菲利普中将的思维与他的兄长舒瓦瑟尔公爵一样,都是极具创新与改革性的,自然也不会拒绝军事技术上的进步。

“这...恐怕不行。”劳伦斯苦笑了一下,解释说道:

“那场演示的关键不在铜管上,而是桌上的那些金属堆。您如果想要让士兵使用这种武器战斗的话,他们就得时刻背上一个一百多斤重的金属块了,至于故障概率还有可靠性...那就更不用说了。”

直到两三百年之后,人类都还没有生产设计出具有实战意义的、可靠的单兵电磁武器,更何况是十八世纪末的当下。

包括电气学的其他应用,哪怕是切实可行的应用,劳伦斯也都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实现大规模的普及。

毕竟现在还是蒸汽革命的时代,只有当蒸汽机足够普及,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瓶颈阶段时,整个社会才有内生动力去寻求更高阶段的生产方式。

否则,就算劳伦斯将余生的精力都用来推进电气革命,直接为学者们提供正确的思路和方向,那样也只能让电气设备极小范围地出现在学者们的实验室以及贵族们的收藏厅里。

就比如,如果没有蒸汽机对采矿业带来的革命性的生产效率提升,那么想要建设发电厂与输电线路的铜铁煤炭等原料都是供应不足的,就更别提生产后续的设备了。

而劳伦斯之所以选择在卢浮宫给评审委员们演示电学实验,也纯粹是因为这个领域并非特别超前而又前景广阔,能够轻松地通过这场答辩从而赢得与杜巴利夫人的赌局而已。

“是吗,真是可惜。”

雅克·菲利普中将略有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也知道不可能让士兵们都背上一百多斤的供电设备去作战,那些从乡下征召来的瘦骨嶙峋的农民说不定体重都没有一百斤呢。

一旁的莫普大法官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忽然问道:

“波拿巴阁下,您已经赢得了杜巴利夫人的项链,您下一步的打算是...?”

由于担心杜巴利夫人能在短时间内扶持起另一位大法官,莫普大法官也对劳伦斯下一步的计划很是关心,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菲利普中将也好奇地看向了劳伦斯,三人在合作之初就已经默认了劳伦斯是那个亲自持矛向杜巴利夫人发起冲锋的主攻手,毕竟劳伦斯在这段时间里可是三人中最受国王宠爱的。

因此,菲利普中将和莫普大法官也都愿意以劳伦斯的计划为主,由自己来进行辅助。

“嗯...”劳伦斯沉吟片刻,轻轻挥手屏退了侍奉的下人,使空旷的宴会厅内只留下他们三人。

“在此之前,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二位。”

劳伦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向身前的两人:

“你们对杜巴利夫人的出身可有什么了解?”

“哦?出身?”

莫普大法官微微皱眉,尚不知道劳伦斯为何特意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配合地回忆了一番,疑惑着说:

“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某个不知名的没落贵族的女儿,然后嫁给了一位伯爵而已。”

“没错。”菲利普中将也思考着补充道:

“她的丈夫,至少名义上的丈夫,就是让·杜巴利的哥哥,随后她就在让·杜巴利的帮助下进入了贵族圈,那时她还被称为兰格小姐,后面就是靠着她那美色一步步往上爬了。”

听着二人的回答,劳伦斯并不意外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果然是这样啊...”

“怎么?你想从出身上来攻击杜巴利夫人?”菲利普中将有些困惑,摇头劝阻道: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杜巴利夫人本来就不是靠着出身走到国王身边的,唉,要真是比拼出身的话,我的妹妹才应该是国王的官方情妇。”

在路易十五前任情妇蓬巴杜夫人去世之后,舒瓦瑟尔公爵便想着将他的妹妹,格拉蒙特公爵夫人,送入宫中以接替蓬巴杜夫人的地位。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位出身高贵的公爵夫人竟然败在了先前默默无闻的杜巴利夫人手下。

这也是舒瓦瑟尔公爵仇视杜巴利夫人的一大原由——他不能接受自己那血统高贵的妹妹应有的位置竟然被一个卑贱的交际花所取代了。

莫普大法官也很是支持菲利普中将的看法,担忧地说道:

“确实是这样,波拿巴阁下,杜巴利夫人本来就是来自于小贵族家庭,您再从出身攻击她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她的出身还能差到哪去呢?”

虽然对于小市民以及乡间的农夫来说,标注在出生证明上的那贵族血脉能够给他们带来诸多名声与特权,是他们梦寐以求能够得到的。

但是对于莫普大法官和菲利普中将这样立于法兰西王国顶点的政治家来说,贵族血脉不过是通往凡尔赛宫最基本的一张入场券而已。

能够出现在凡尔赛宫的人物,无不是生于紫室的权贵,即使是劳伦斯这样暂时没有贵族头衔的,那也是老波拿巴伯爵的次子。

因此,在二人眼中,杜巴利夫人具有贵族血脉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她的家族本就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从出身进行攻击也就十分没有必要了。

劳伦斯微笑着摇摇头:

“那如果我说,她实际的出身远比这更差呢?”

雅克·菲利普中将和莫普大法官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不知道劳伦斯这是何意,菲利普中将更是皱眉直言道:

“您准备造谣诋毁她?”

“不,不是造谣诋毁,是揭露真相。”劳伦斯轻笑着说:

“将军,让·杜巴利应该还在您的手上吧?”

菲利普中将迟疑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莫普大法官,似乎不太愿意在这个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不过,既然劳伦斯当面问出了这个问题,菲利普中将还是点头承认道:

“没错,那个皮条客被我派人软禁起来了。”

由于让·杜巴利是法尔科内伯爵派人袭击劳伦斯的直接参与者,因此劳伦斯对其也是颇为重视,特意在上次离开巴黎时将其交由舒瓦瑟尔公爵控制。

莫普大法官略感意外地扫了劳伦斯一眼:“你们竟然真的绑架了让·杜巴利?我还以为他确实失踪了。”

说吧,莫普大法官看向劳伦斯的眼神中不禁多出一丝复杂,没想到这位玩弄诡计的波拿巴阁下竟然也有如此雷厉风行的行动。

而劳伦斯也没说什么,他之所以不介意将这个秘密透露给莫普大法官,也是因为两人在短时间内都会保持盟友的状态,如果真有两人再次站上对立面的那一天,在那之前让·杜巴利也早就被劳伦斯处理完毕了。

“您问起那个皮条客是干什么?他不是那次事件的参与者吗?”菲利普中将隐晦地问道。

“他可不只是个有钱的产业主,将军。”

劳伦斯回忆着脑海里的历史记忆,沉声说道:

“他也不仅仅是把杜巴利夫人带进了巴黎贵族圈这么简单,让·杜巴利一手将杜巴利夫人从妓院里送进了凡尔赛宫。”

“妓院?!”

听到这话,雅克·菲利普中将与莫普大法官的表情都不禁凝滞了一瞬间,仿佛完全没有听懂劳伦斯说了什么。

而当两人彻底反应过来劳伦斯的话语之后,他们皆是大受震撼地张大了嘴巴,甚至比刚刚在卢浮宫受到的震撼还要剧烈。

许多对杜巴利夫人抱有非议的贵族都会蔑称其为“妓女”,但这只是用来讽刺杜巴利夫人的水性杨花、在贵族圈交往过诸多男友而已,没有人会将这个词理解成它的本身含义。

毕竟国王陛下的官方情妇怎么可能会是从妓院里走出来的风尘女子呢?!

法国人也确实天性浪漫,尤其是在启蒙思想传播之后,男人们可以直接大方地宣称自己包养了几个情妇,已婚妇女们也可以公开顶着某某夫人的头衔流连于各家屋宅。

但是,不论这种浪漫洒脱的风尚如何蔓延,阶级观念仍旧是根深蒂固于这个封建王国的每一位公民心中的。

人们绝对不会相信,国王陛下的官方情妇,凡尔赛宫里最具权势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平民女子?

平民女子也就罢了,关键那还是一个从妓院里走出来的、不知被采撷过多少次的风尘妓女?

这种消息要是被各国使节知道了,恐怕会一边大笑着一边连忙派人将消息传回本国去让自家的君主也好好乐一乐,法兰西的国王将一个妓女当作宝贝似的迎到了凡尔赛宫。

“等等等...”菲利普中将连连拍打着脑袋,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劳伦斯的话语:

“你说杜巴利夫人是从妓院里走出来的?她的家庭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把女儿卖到妓院里去吧?”

劳伦斯摇头解释道:

“不,杜巴利夫人不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她的出生证明是让·杜巴利后来伪造的,包括令她与杜巴利伯爵结婚,送她进入巴黎贵族圈,也都是让·杜巴利一手操办的...只不过这个皮条客恐怕也没有料到那个女人能走进凡尔赛宫吧。”

菲利普中将怔怔地吸了口凉气,旋即眉毛一抬,连忙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杜巴利那里一定还保留有为她伪造身份的证据。”

杜巴利夫人可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心善女人,她之所以没有反过头来将让·杜巴利处理掉,想必也是因为让·杜巴利手中还掌握有杜巴利夫人的致命把柄,这才让夫人心甘情愿地充当他的靠山。

“没错。”劳伦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

“那些证据才是让·杜巴利最大的财富;为了控制杜巴利夫人给他提供靠山,让·杜巴利一定会将证据保留得相当完好且隐蔽,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菲利普中将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那小子现在可是在我手上,我会让他把一切都说出来的。”

“不过...波拿巴阁下。”方才一直在沉思的莫普大法官忽然插话道:

“即使我们拿到了证据,恐怕也会很棘手,这对王室来说可是一个大丑闻,国王陛下即使相信了这些证据,估计也不会公开承认杜巴利夫人真的是一个妓女。”

如果关于杜巴利夫人的流言真的闹得满城风雨,那么很有可能反而会巩固了她现有的地位,毕竟路易十五是不会放任这样的丑闻大肆传播的,他若是将杜巴利夫人逐出宫外,反而会坐实这些流言。

不过,这些后果也早就被劳伦斯纳入进了计划之中:

“确实如此,大法官阁下,所以我才需要您二位的帮助。”

“我们的帮助?”

劳伦斯沉声说道:

“确切的说,是巴黎城防部队、巴黎高等法院以及司法宫的帮助。”

莫普大法官缓缓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而雅克·菲利普中将则是面带玩味之色的看了劳伦斯一眼,眯眼点头道:

“军队、法院、立法机构...波拿巴阁下,真想知道您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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