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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江浙之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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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榑睁开眼,就看到冬伊站在床榻旁,一双灵动的眸子正羞怯望着他,昨夜就像抱着一个香软的枕头。

他没睡懵,昨夜的事还记得。

冬伊站在香楠木桌旁,低垂眉,嚅声嚅气道:“殿下…皇子十二岁之后会有侍女教…”

侍女不能在皇子塌边过夜,会有尚寝监的女官提醒。

她昨夜子时就回去了。

“没错。”

“齐……齐王殿下,奴婢能回去了吗?”

朱榑发现,冬伊雪白的眼眸下,隐隐有些浮肿和朦胧,昨晚她估计没睡。

“昨夜的事,一个字也不能告诉娘和母妃!不然,本王会把你送到教坊司,你知道那个地方吧?”

“嗯~”

冬伊看向朱榑,问:“奴今日要做什么?”

“你白天不用做事,晚上才要。”

朱榑起身穿衣,在冬伊的服侍下用过早膳,出了皇家府邸就来到春和宫。

四哥大婚,短期内不会离开京城,等他去北平府,他父皇就会逐渐将兵权转移给四哥。

他来春和宫瞧瞧,是否有机会将刘伯温弄回朝堂。

殿前的检校拦住朱榑,“齐王需得到通报,才能觐见太子殿下。”

“以前没有这个规矩,我大哥说的?”

那检校道:“毛千户刚下的命令,卑职也不清楚。”

“那你愣着干嘛?”刘九拿出豪奴恶犬的气势,为朱榑开道,在宫里,主人被阻拦,当心腹太监的总是要说一两句的。

那检校进去通报了。

朱榑往殿里走去,“兄长,来春和宫也要通报了?”

朱标正批阅堆积如山的疏奏,方才就听到殿外的动静,抬起头:

“父皇定下的礼仪,凡文武大臣要见太子,需觐见过皇帝,才能来东宫禀报,不过,七弟就不必如此繁琐了。”

朱榑道:“四哥他何时去北平府?”

“就藩的事不着急,近日北方偃旗息鼓,四弟怕要在京城呆上一段时日了……七弟你来得正好,陪我出宫一趟。”

朱标递过来一本疏奏。

朱榑瞥了眼,近城之地多荒芜,请乞延赋一年…赋税交不上来,可是要死官员的。

“是江浙之地赋税?”

朱标点头:“农桑衣食之本,江浙之地又是天下粮仓,竟请乞要延纳赋税,此事,我已压下来了。”

父皇知道,不知要死多少人。

“那大哥是想?”

“我想去宫外微访御史陈济,疏奏就是他呈递上来的。”

朱标不想让六个辅官跟着,担心传到朱元璋耳中。

坐上车撵。

朱榑才知道,他们即将要去见的陈济,乃负责监察浙江的御史,这趟专程入京,等待皇帝答复。

马车摇摇晃晃,穿过成贤大街。

朱标有感而发:“岁荒年饥,朝廷减岁租的数额,以舒缓民困,我担忧是江浙之地的官员,隐而不报,七弟你也知道,若是治理不当,父皇不会轻饶了他们。”

朱榑问:“兄长是害怕父皇问罪他们,所以,来微访陈济。”

朱标轻叹一声:“父皇实在杀了太多人了……君臣本同治乱,共安危,若君主能够接受臣工的谏言,那么君臣之间就会非常默契,此乃自古治国之法……父皇稍有不满,就怪罪到臣工们头上,臣工们一直不敢谏言。”

朱榑不满道:“若是父皇听见,定然会将大哥挂在奉天殿的金梁上,用胡人赶驾的鞭子,抽你一顿!”

朱标不理会他,轻叹一声,“君臣相得益彰,自古就很难。”

没有拱卫司的检校开路,马车行进很慢,七拐八绕,穿过成贤街等众多街道,终于来到全节坊街。

这里离皇城很远,再前走几步就是清凉门,都要出南京城了。

住在此处的人多不富裕。

朱榑和朱标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名楼客店少了许多,走进巷子深处就是低矮的屋舍。

朱榑道:“九,带这几个家伙进去瞧瞧,找到陈济的宅子再回来引路。”

刘九笑了笑,带着几个人跑进了巷子里,不多时,就邀功似的跑回来。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就是这里了。”

一座老旧的宅子,杂草成了庭院的绿化,有破屋子三间,屋檐前掉落的瓦砾碎了一地,用茅草将屋顶补上。

这时,一个戴着斗笠的老翁,蹲在墙角下,捧着手里的泥巴往墙上糊。

朱标皱眉:“陈济也是七品官员,怎会住这种地方。”

朱榑轻叹一声。

朱标看向他:“七弟有话直言,我又不像父皇,你叹个什么气?”

朱榑摇头:“我说了,徒增兄长的烦恼。”

“不会,说吧!”

“朝廷给七品官员的俸禄,月俸七石,岁俸共九十石,官员的大半钱银都纳给了房子。”

官员们一样需要房子住。

除了徐达、李善长和李文忠等开国功臣得到房子,大部分官员都需要自己解决房子问题。

若是孑然一身,可以与人合租客店。

可大部分官员都有家室,这部分官员以典房居多,所谓典房,就是百姓将自己家的房屋典当借银子,契约上有质押的日期,这段时间,牙行将房子出租。

一旦朝廷延迟发放俸禄,或者折色过多,就会在客店看到这样的一幕,官员搓着手,脸色僵硬尴尬,恳求客店掌柜宽限一段时日。

朝廷规定了官员马车的规格,可没给每个官员送一辆马车,就像规定士绅不能穿丝绸,没给贫苦百姓发放丝绸衣裳。

此时,朱标心里想反驳几句,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风,深吸了一口气:“七弟,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身为太子,是储君,竟然连这个也不知。

朱标心底感到难受。

朱榑知道,这位兄长在为刚才的话而感到汗颜,“早年兄长还未被准许主持朝政,并不知晓。

“又不是兄长的错,陈济有三间屋舍,已经很充足了,又何必自责?”

“七石……不足以生活吗?”朱标茫然问。

朱榑认真道:“父皇认真仔细算过每个官员的生活费……一人生活,是足够的。”

“不过,前提是…俸禄足额发放、准时、不拖欠。”

这一点,在就算是在后世……在其他朝代,也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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