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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安迟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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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绝望的不是没有人把你放在心上护着,而是有一个把你放在心上护着的人,而你,却戒不掉他的好。

卿潇极力的克制自己不用余光去偷瞥宣尘,但他与辰慕的对话还是毫无征兆的传入她耳中。

牢房空寂,他俩的声音显得那么突兀。

辰慕道:“卿潇郡主今日有些怪!”

宣尘“嗯”了一声。

辰慕又道:“师叔祖不晓得卿潇郡主为何如此么?”

宣尘垂眸看了地面一眼,没再言语。

卿安迟再一次看看牢外站着的宣尘,又看了眼卿潇,深觉与宣尘有着极大的关系,但他也没敢去问,毕竟连自己都活不明白,又怎好去问宣尘这样的一位神人。

思及此,他苦涩一笑,转移话题:“父王母妃近来可好?”

卿潇稍顿,“哥哥安心,父王母妃很好。”

卿安迟又问:“水……水澜可还好?”

卿潇点点头:“嫂嫂也好。”

“那……”卿安迟微抿嘴角,“太子殿下可醒来了?”

卿正晗自然是醒来了,不过却被拘禁在东宫,着了御林军日夜守着,想来也是皇上怕卿正晗逃不过与卿安迟的兄弟之情,挚友之情,会出面替卿安迟说话。

这便算是断了卿安迟所有的退路。

但是卿潇没敢向卿安迟说真话,只道:“太子殿下他,还未醒来。”

卿安迟忽然笑了,摇头道:“我以为他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的。但此事也不得怪他,纵然他是皇子,却也与我一样,于上位者而言,皆为刀俎之肉。”

他自嘲而笑:“到底是臣民,尚且不是君主。”

……

从刑部大牢出来,卿潇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宣尘跟在她身后,同样也神色如常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晃着晃着便晃回了城南。

王大娘正巧在烙饼,剁了一砧板的后腿猪肉,准备去拿点梅菜干出来,忽然见到卿潇满脸愁容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

王大娘微愣片刻,只见卿潇随意的寻了张桌子坐下,宣尘则站在她身后,也不落座,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王大娘走到卿潇身边坐好,露出关怀地神情:“郡主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担心二公子?郡主安心,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卿潇叹了口气,摇头:“我也不清楚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就像是有种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一样的感觉,心里头闷闷地,说不出的失落。”

这感觉忒难受了!

王大娘道:“郡主宽心,该是自己的去不了,不该是自己的便也留不住。”

听此,卿潇怔愣住。

可能宣尘对她的好,就是不属于自己的吧。

卿潇道:“大娘,我这几天念着您的手艺可念着紧呢,劳烦您给我烙张饼,再来壶米酒。”

王大娘轻拍她的肩膀,起身道:“可别说劳烦,郡主略等。”然后又看了卿潇身后的宣尘一眼,低着头走了。

宣尘在卿潇身后站了片刻,终于转身准备离开,卿潇却在这一刻叫住了他。

这时卿潇尚未喝酒,却是一副醉了的无力样子,“宣尘,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你常出现在我安平王府的屋顶。”

不过那时的她,只觉得宣尘好玩,没事儿喜欢坐在别人屋顶上看风景,全然没有想过其实宣尘,是在看她。

他以为他捏了隐身诀,卿潇看不见,殊不知卿潇的眼睛,一直都能看到,能看到他斜坐在安平王府屋顶的姿态,能看到冬日暖阳下他温柔的笑。

他倒是忘了,卿潇的原身,是冉素上神亲手种的那株马蹄莲,在崇吾山上受了上万年的仙气。

宣尘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又听卿潇道:“你来我身边,可真是因为那位与我容貌一般无二的女神仙,公主殿下?”

“我只要一个答案,是或者不是?”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忽然便平淡了下来,或许觉得答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但是她听见身后的宣尘用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是字。

他说,是。

卿潇叹气:“你走吧。”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疏远,宣尘心中莫名升起一抹悔意,怕是他没有回答那个“是”字,这层疏远也便不会隔在他与卿潇之间。

但他确实是因为君潇而来,此事实在不假。

……

卿潇今日没甚胃口,梅菜扣肉饼都只吃了两口,倒是将王大娘自酿的两盅米酒喝了个尽,她却还想喝,王大娘担心她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怎么也不肯再给了。

卿潇垂头丧气的回了安平王府,在房间里破天荒的研磨练字,入夜时分,忽然便听见下人来报,说是二公子已然洗清嫌疑,就要被释放了。

卿潇心中了然,定然也是宣尘做的,只是宣尘是如何做的,她如今没甚心情知道。只听说卿安迟要回来了,心情舒畅了几分,欢喜了几分。

不一会儿又有人上报说今晨卿悦公主闯了朝堂,当着皇帝与文武百官的面用刀子在自己的脸上,生生刮了十刀余。在场众人无一不被吓得腿软,皇帝更甚,整个人直哆嗦,最后眼睛一黑被吓晕了过去。

卿潇一愣。“当真?”

回话的人点头,又满脸不解:“……郡主您还莫要不信,真是这样的,现下都已经传遍了,只说昭平公主那张脸已经毁的不能再毁了。奇了个大怪,难道刮那十刀不痛的么?要为奴的说啊,这一刀就痛的够呛。外头都在说公主真是被妖物附身了,不然怎么会没事人一样划剩下的九刀。”

卿潇觉得他话太多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这只怕与烆陌请来的黑白无常有关,他们不是常人,总能想出许多法子整人。

而此刻姻缘庙中却是一片沉着,宣尘把玩着一个杯子,绕有所思的盯着那个紫砂杯,将离与素雪在一旁候着,见是气氛低沉,都不敢言语。

但显然忽然从天而降的烆陌未曾意识到这一点,依旧一路风风火火的走到宣尘面前坐下,拿过宣尘手上的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后感叹道:“那人间皇上倒真是个执着胆大之人。我先是借黑白无常吓他,再是寻了几多狐狸精吓他,之后又是亲自出马威胁他,他居然毫无波澜,我都不知该夸他执迷不悟还是说他冥顽不灵。”

他又一笑,“硬是让我借太子与皇后之命威胁他,他才被我气晕,醒来后澄清了二公子之事。几番周转,可实在将我累了一回。”

宣尘目不转睛的瞅他,“这桌上杯子如此多,你为何非要抢我手中的杯子?”

烆陌凝眸,“……我如今是在和你说二公子那事。”他才发现宣尘有些不对劲,遂转过头看向将离,见将离耸耸肩,一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了”的样子。

烆陌正欲将手中的杯子擦拭干净,还给宣尘,却见宣尘猛的站起,便要离去。

烆陌道:“等等。”

宣尘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你去哪儿啊!”

宣尘看他,不语。

烆陌又道:“我尚有一事不明。”

“何事?”

烆陌起身问道:“你叫将离散出白狐女的传说,而后又是叫我去皇宫吓人间皇帝,那为何你之前不直接让我去皇宫吓吓他,叫他放了卿二公子便好,何苦兜兜转转一大圈?”

宣尘此番,也确实是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先是将卿悦化作了狐狸,此事是为卿潇出气倒也说得过去。再是让烆陌去地府寻了黑白无常过来,只为勾去卿悦七魄,令她魂魄不全,成为一个傀儡,还让她在朝堂上干出那么残忍的事。这若说也是给卿潇出气,似乎也说得过去,尽管大费周章。

又有让辰慕扮做神明,在牢房护着卿安迟,是为了卿安迟不受皮肉之苦,这也有理由。但是,为何还要将白狐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呢?

烆陌听见宣尘上神理所当然的语气响起,“理由有二!”

“怎么说?”

宣尘道:“一是为了令卿悦公主尝尝冒犯神明以及胡作非为的苦头。”

烆陌笑笑:“你倒是真的毫不怜香惜玉,那第二呢?”

宣尘风轻云淡:“只是我不想见到宫里那位安逸悠闲的模样,特地寻了些事情令他忙忙罢了。”

烆陌呆在原地。

这理由,足够强大,也很符合宣尘一贯的作风!

……

翌日清晨,皇宫中便传出两件事情出来。

说是李尚书府中有位生的极其可人的丫鬟,她三大婶的小叔公的亲孙子,来了尚书府寻她,不小心听到了尚书与尚书夫人的交谈。这才让宫中那两件事传了出来。

一是安平王府卿安迟卿二公子,一大早便进宫辞去了太子侍读一职,与太子卿正晗彻底决裂。

再有便是那位在朝堂上被划了十道口子的卿悦公主醒来了,但见到自己那张狰狞可怕不忍直视的脸后,疯了。

卿潇听后大快人心,深得这事上理应多谢宣尘等人,于是精心挑选了几箱子贵重礼品,让她二哥带着去姻缘庙,好生的谢过宣尘几人。

这厢卿安迟被推搡着出了安平王府,看着门口用红布遮着的几只大箱子,蹙了眉头:“我自然会去感谢宣尘公子他们,但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你自己想去又不敢去,才将我推了出来吧!”

卿安迟到了姻缘庙时,只有辰慕一人在院里练剑,剑法流云般只见白光乱舞,看得卿安迟一阵欢呼。

辰慕停了下来,见是卿安迟,笑着拱手一礼:“二公子来了。”

卿安迟回礼道:“卿某今日备了几份薄礼,谢过几位公子救命之恩。”

此时,烆陌打着哈欠从他的厢房中走了出来,看到卿安迟也在,微微一笑,“二公子有心了,其实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们不过举手之劳。”

卿安迟道:“非也,此番若无几位相助,怕是卿某就要顶着一个毒害太子的罪名,蒙冤至死了。如此大恩怎能不谢!”

烆陌又伸了个懒腰,笑着招呼他:“二公子你这样说似乎也言之有理,那这礼品我们便收下了。来来来,二公子快些坐,还未用早膳吧?巧了,这庙里今日做了腌菜,十分美味,二公子坐下尝尝。”

他倒是个热情好客的。

卿安迟和着辰慕与烆陌在院中的石桌上入座,便又小道士端着几道早膳走了过来,卿安迟一看,菜品皆为素菜,但红绿交加的,颇为养眼。

卿安迟提起筷子,夹了块烆陌倾情推荐的腌菜,细细地品尝了。

这菜倒是真的好吃,他又伸手夹了一块,烆陌在一旁挑眉看他,目含期待:“如何?”

卿安迟点点头,含笑道:“酸中带辣,甚好!”

三人吃了一会儿,还不见宣尘与将离出现,卿安迟不禁问道:“宣尘公子与将离公子呢?怎的今日不曾见过他二人。”

辰慕正在夹一旁摆着的酸萝卜,“我家师叔祖与将离君回去师门了,估摸着要过个三五日才会回来。”

卿安迟道:“……这样啊。”

……

三五日后,宣尘便领着将离从崇吾山回来了。

卿潇正在安城第一酒楼摆了订了席位,和烆陌辰慕用饭。

宣尘问了姻缘庙的小道长,听说几人约在了第一酒楼,这就又与将离寻来了这里。

由小二引着上了二楼雅间,里面的三人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来,都怔愣了片刻。

辰慕率先反应过来,起身扶手作揖礼,“拜见师叔祖,将离君。”

将离笑着点点头。宣尘自顾在临门的位置入座,对面正对着卿潇。

将离又瞥了眼卿潇,见她坐在环椅上僵直了身子,目光紧盯着桌上的一盅酒。

场面有那么点似有若无的尴尬。

将离笑了笑:“赶巧了几位在吃席,我们也未用过膳,便不请自来了。”

“将离君哪里话,快坐快坐。”烆陌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子。

却不料卿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我先回去了。”稍顿后,又说:“你们先吃着,失陪。”

急急越过宣尘,一溜烟跑开了。

这边厢卿潇步履生风的离开了第一酒楼,正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躲呢?自己付的银子点的菜,为什么跑开的是她?

却没成想今日出门忘记了看黄历,选了个不宜出行的日子出来溜达。

才走出酒楼几步,卿潇就被人撞了个人仰马翻,顺带着身下洒了一地的花生米,简直硌得她背疼。

原是卖花生的小贩拉车时不小心将板车弄翻,卿潇正巧走在那小贩身边,如此便被牵连摔倒了。

她摊坐在地上,正在发懵,却见一名白衣女子向她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修长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令人忍不住的想要抬头看看这只手的主人。

女子容貌毓秀,脸庞如玉般温润精致,红唇点点,则又衬出了她的几分妖艳,实在令人惊心又醉心。

卿潇看她的眸光尽是惊羡,半晌后才将手搭了上去,缓缓站了起来。

女子朝她浅浅一笑:“姑娘可有受伤?”

声音也是极其好听的!

卿潇木讷着摇头,摆手道:“没事没事,多谢姐姐。”

女子笑笑:“无妨,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姿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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