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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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渐渐升起痛意,她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现在天气温暖,神魂发什么神经,或者是封于斯又搞什么事了
明琰默默感受了一下痛意的流转,忍不住有些感叹。
她也是自作孽。
如果天道允许她灰飞烟灭,再无轮回,她真的会感谢。
算起来她是一辈子比一辈子活的短,上辈子堪堪活够二十一岁,这辈子能活到二十岁吗
明琰低头轻轻笑了笑,或许不用等三年后小师妹了结她的性命了。
这世间千年万年变化无穷,山海相易,物是人非,到最终她还是孑然一身。
确实没什么好留恋的。
剩下没多久的寿命了,她自然要对自己好一点,不仅要不思进取,还要将咸鱼进行到底。
她也懒得费力气去跟元寻崎解释,索性不再说话。
大概是发觉明琰心情一般,浮白剑瞬间安静下来,试探性的在明琰后背蹭了蹭,见明琰没反应,又拿剑柄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背。
幽暗空间内,空气几乎凝滞成水。
剑内空间积蓄了千年的怨恨与悲戚,聚成实质,如同黑色雾气一般缠绵缭绕,在这个有幸逃出封印的怪物愚蠢的重新回来时尽数扑卷过去,一点点侵吞掉他所有的理智与情绪。
在幽苦无依的记忆中越陷越深。
怪物被雾气紧紧缠绕,他爱恨太过纯粹,轻易便被勾出了绝望和痛苦,苍白的脸上划过冷汗,流露出迷惘的悲戚与痛楚。
那张如冰雪般的玉颜浮现在他眼前,低眉怜悯,冷淡无情,巧笑嫣然,暗含杀机。
记忆夹杂着一根根尖利的钢针向他刺去,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他胸膛起伏,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手指抓皱了平铺在地上的黑色衣摆。
千百年来,她哪怕怀念过他一次呢
他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他是恨她的,但密密麻麻的痛意自心底升起时,他还是无法逃避自己的心意。
是啊,就算是她一次次杀了他,他还是卑微的爱着她。
爱她的光明圣洁,爱她的温柔呵护,爱她向来冷淡无趣,却在冰雪覆盖的山顶为他种下一片烂漫馥郁的花千树。
曾经被一次次杀死留下的的伤口再次作痛,仿佛有一双手冷酷无情的重新将它们撕裂,搅得血肉模糊,将内里那些肮脏不堪的心思彻底展露在人前。
黑色怪物匍匐在地上,将自己小心翼翼的蜷缩起来,墨色的长发遮盖住他的眼睛,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唇色越发苍白。
可是,为什么呢
她博爱伟大,从不吝惜她的怜悯与爱意,将所有的温柔都赐予凡间万物,却将最阴暗最残忍的念头全都留给了他。
就因为他丑陋低贱,是背负原罪的深渊怪物吗
可他从未离开过圣山山巅,也从未动手残害无辜。
为什么要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预言,就一概否决他所有的心意,势要将他打入无间地狱
封于斯浑身冰冷,他额头沁出冷汗,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血雾浓重粘稠。
感受到他的情绪,缚灵符文迅速攀上了他的身体。
浑身被金色符文缠绕灼伤,他咬了咬牙,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滴落。
符文凝成条条金色锁链,捆缚住封于斯的手臂腰肢,如同水蛭一般化作细丝拼命钻进他的皮肉中,仿佛有毒虫钻入皮下敲骨吸髓,搅动着他的血肉,撕扯着他的神经。
汗津津的发丝遮盖住了他暗红的眼睛,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念头,嘴角滴血,却在无声的笑着。
她从来都没有将他放过心上吧。
他像是水潭底部不见天日的淤泥,腐臭肮脏,纵然再痛苦也还是苟延残喘,只为有朝一日触上那枝清莲。
封于斯冷汗涔涔,脸色苍白,黑鸦鸦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黑衣贴在他身体上,红纹异兽的图样延展在他的衣袖衣摆,仿佛有了生命般的缓缓流动,随着封于斯脸色更加苍白,那红色纹路变得更加鲜艳夺目。
“你师尊要我与你结为道侣,我答应了。”元寻崎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他的耳中。
封于斯倏然绷起了青筋,黑气翻涌,符文锁链被他扯得虚化一瞬,浓重的红色彻底染红了他的眼底。
元寻崎拢在袖中的手指细细摩挲着一枚小玉瓶。
这是碧芙丹,有市无价,食之可助修士冲破瓶颈,一举进阶。若他吃下这丹药,此次进阶金丹修士便不成问题了。
二十岁的,金丹修士。
他冷淡的眼眸中有碎光浮现,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这样珍贵的东西在天衍宗被奉为至宝,但却是剑圣前辈随手赠出的小玩意儿。
他这些日子留在万剑宗,亲眼见到了世人所谓的大宗门的底蕴与豪气。万剑宗几乎聚集了天下间最顶尖的那一波修士,他从前自负天才之名,在宗门素来受追捧,在这里却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修士。
普通筑基巅峰放在天衍宗便可成为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但在这里却连进入内门都不够资格。
更别提像掌门首徒时见尘这样难得一见的天才修士,不过二十一岁便已至元婴,这样的修为天衍宗多少长老们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却只是时见尘修途中的一个小小节点。
他向往大道,渴望像时见尘一样立于天才修士之巅,万剑宗有更好的修炼资源,而剑圣前辈更是最好不过的师尊人选。
起先明琰非要与他结为道侣,他是抗拒反感的,可剑圣前辈开出了足以令他心动的条件,元寻崎觉得如果能够更好的修炼,与明琰结为道侣并无不可。
她至少曾经也是个炙手可热的天才,让无数人视为修炼的榜样。
可现在看来,她矫情的演技过了头。
有些时候,欲拒还迎不会让人觉得有趣可爱,只会招致厌恶反感。
流云被护身屏障破开,元寻崎俯视着脚下的万剑宗,飞瀑直落,峰峦叠嶂,雾气环绕着仙台楼阁,琉璃瓦顶的殿宇错落有致,一行白鹤排空而上,仙意渺渺。
他有野心,也有能力。
周围空气忽然降了温度,仿佛空气都粘稠凝滞起来,带着令人心惊的恐怖气息。
元寻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蛮横力道掐住了脖颈。
手脚几乎瞬间被重压束缚,他毫无反抗之力,下一刻便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青筋暴起,体内灵气暴动,却又被死死钉在筋脉里。
“道侣”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元寻崎拼尽全力转动眼睛,眼底血丝暴起,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一个冷岑岑的浑身煞气的黑衣男人。
封于斯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不少,浑身上下几乎被血雾覆盖,几缕发丝湿漉漉的粘贴在他的脸上,他舔了舔发白的嘴唇,眼中流露出陌生的癫狂与轻蔑。
他虚虚抬着手臂,看不见的力量锁住了元寻崎的喉咙,明琰甚至能听到他骨节摩擦的细碎声音。
“你怎么了”明琰掀起眼帘,“不许伤人,放下他。”
封于斯侧头,目光定在明琰身上,像是一条湿冷的毒蛇:“放下他你喜欢他这样的”
明琰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的手掌,黏腻湿滑,沾了她满手的血。
她真是要被气笑了,封于斯是不是蠢,明明知道有缚灵符文的控制他杀不了人,却非要作死一样的妄动杀念,让自己又落下一身伤痛,还累得她也痛的死去活来。
“不喜欢。”她扯了扯封于斯的手,“这里是万剑宗,你不要多生事端,放开他。”
封于斯神情阴郁,低头凑到明琰面前微微笑了,“我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不会放开他,我会杀了他。怎么,害怕吗”
他低眉敛目,眼下的那颗小痣鲜红如血。
明琰眼睁睁的看着封于斯脸色越来越白,而元寻崎也虚弱至极,自己体内的痛感也越发严重,忍不住沉了脸色:“放开。”
封于斯直起身,淡淡一瞥:“就不。”
元寻崎的脸色已经泛起青灰,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明琰深吸一口气,显然被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给气到了。
浮白剑与符文几乎融为一体,处于对封于斯的绝对压制,她如果有心制止,大可直接拔剑开干,大不了直接一剑捅死他,也好过他在这里跳来跳去的找存在感。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欠封于斯的太多,实在不想再染上他的血了。这些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流出,却沾满了属于明琰的罪孽,像一张巨网,在最幽密的梦境深处将她拖拽进无底深渊。
强硬的按下跃跃欲试的傻剑,明琰眉心点染着几分疲惫,她朝封于斯伸出手,放柔了声音:“别闹了,跟我回去吧。”
封于斯正欲冷笑,下一刻一双带着温度的柔软手臂便环过他的腰肢,攀上他的后背。
那让他祈望已久的,带着淡淡清香的女子轻轻贴了上来,隔着湿冷的衣料,他都能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温度。
封于斯顿住,一时间忘了呼吸。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明琰将脸贴在他染血的襟口,闭上了眼睛。
汹涌的痛意时时刻刻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蹙了蹙眉,抱紧了一些。
她知道,封于斯向来吃这一套。
无论是否痛恨怨怼,他都难以拒绝明琰的服软。
他太愚蠢了。
胸腔中那颗冷寂的心脏仿佛被重新注入生机,一下一下的跳得沉重,却难掩炙热滚烫。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黑衣青年僵着身躯,喉结上下滚了滚,眉宇间戾气渐渐消融,束缚元寻崎的力道也松懈下来,他不自在的撇开脸,嗓音低哑:“……好。”
“这可是,你说的。”他咬重了这几个词,漆黑的眸子中浮现出几粒碎光。
捆缚的力量消失,元寻崎一下子跌落下来。他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喉咙火辣辣的疼。
明琰看到元寻崎被放了下来,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她攥着封于斯的手,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元寻崎目光逐渐晦涩难辨起来。
——明琰与这个黑衣男人显然有私情。
他感到一种被玩弄被蒙蔽的怒意,显而易见,明琰不喜欢他。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他,为什么还要许诺以道侣身份,是想看到一群男人为她一个人争风吃醋的模样
简直,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