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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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琰躺在床上，蜷着身子，浑身冰冷，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她睡得很沉，做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梦里她一会儿被人一剑爆头，一会儿被四溢的魔气侵吞腐蚀，一会儿又躺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明琰当然知道，这些是她每一辈子的花式死法。
经历一次也就够了，为什么好好的梦里还要让她重温一下，这是什么美好记忆吗
她眉心蹙起，试图醒过来。
整个梦境忽然旋转起来，什么东西一把拽住了她，拉着她要将明琰拖入更深的漩涡中。
明琰低头看了眼，成千上万条细细的红色丝线勾住她的四肢，这些线又湿又黏，仿如浸了血。顺势望去，红色丝线悉数握于一只苍白的手中，那手的主人黑衣延展，红色暗纹勾勒出一个凶恶的异兽来，他坐在尸山血海之上，脚底是几只沾血的惨白骷髅。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完全被黑纹覆盖的脸，红瞳妖异，狰狞可怖。
“陪我一起下地狱吧。”男人轻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他披着满身血腥，怨气冲天。
明琰一下子就醒过来了，触碰到身下带着温度的衣服，她立刻抬头去寻找封于斯的踪影。
木屋里没人，身旁的浮白剑也不见了踪影。明琰立刻下床，出去寻找封于斯。
她暗怪自己不小心，再怎么熟悉，封于斯仍旧是怪物，是窥命镜里灭世的至邪之物。
要是因为她放出了封于斯害得无辜百姓惨死，那她绝对难辞其咎。
她这会儿不太疼了，走出木屋，一阵夹杂着雨丝的冷风便迎面扑来。
旷野凄冷，一片荒芜，放眼望去不见半分人影。
明琰握紧了手指，脚下灵风乍起，神识铺展开来，她抬起眼帘，一步踏入雨幕之中。
在一处偏僻的碎石堆里，几块巨石架起的黑暗狭小的空间里，一只黑色小兽正缩在角落，暗自舔舐自己受伤的前爪。
那爪子血肉翻卷，像是被钝器生生扯开。无数细小的金色丝线在血肉中穿插扭动，使得伤口血流不止，难以愈合。
它咬着牙啃去那些粘肿腐烂的皮肉，脊背因疼痛绷得笔直，染了满嘴鲜血。
一番撕扯下来，前爪上总算没有了金色细线，但它的舌头却被细线刺得鲜血淋漓。
浑身乏力，黑色小兽垂下头颅，静静的趴在角落里等待伤口的恢复。
它脖子上被束着一条金色锁链，一头连接着它，一头连接着地上的那把锈剑。
而此时，锈剑之内似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出，使得这金色的锁链越发坚固。
阴险恶毒。
她加诸在他身上的所有痛苦，他都会一一还回去。
它心间疼痛难忍，一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带着满心的憎恨与怨怼，困倦得闭上了眼睛。
雨滴拍在石块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四周安静，耳边只有它沉重的呼吸声。
被封印在剑中千年，它早已习惯黑暗和孤独，只有待在这样僻静窄小的黑暗空间里，它才能稍微安下心。
它本就诞生于黑暗，从一开始，就不该肖想哪点光明。
明琰掀开一块遮挡的石块，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发丝沾着水珠，看到他后显然松了口气。
光线注入黑暗，黑色小兽眯了眯竖瞳，迅速缩到最深处的角落，它磨了磨爪子，发出几声警告性的嘶吼。
它白色的尖牙上沾了血，粉色的舌头也破了皮，显然是刚受的伤。
明琰将手递进去，“天冷，你受了伤，还是不要离我太远。”
黑色小兽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明琰知道，它在生气。
气她未经同意，便私自闯入它的私人领地，目睹了它所有的脆弱与不堪。
生气也没用，以后只要她不死，它就得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
至于她死之后，明琰一点也不担心，大不了再把它封印回去，挖个坑埋了。
她难得生出几分愧疚之心，他不领情也得领。
她想得出神，小东西忽然扑上来抱住她的手，一口啃了下去。
它的牙齿又尖又长，一口下去，几乎扯下明琰一整块皮肉。
鲜血如注，小东西两只爪子用力按着明琰的手腕，死死咬着不松口。
明琰眉心的温柔一僵，倒没有抽出手来，她盘膝坐在洞口，任由那只手被撕扯啃咬，一时间雪色袖口被染了大团大团艳红血渍。
“咬够了就出来。”她淡淡开口。
明琰没有动用灵力护住身体，雨丝打在她身上，凝成水珠，又顺着她的皮肤滑落。
感受着身体内渐起的痛意，她敛下眉头，沉默不语。
一直躺尸的浮白剑有了动静，锁链哗啦一想，挥起剑光便朝还在咬明琰手臂的小东西砍去。
明琰一把扯住符文化作的锁链，将浮白剑整个拖了出来。
浮白剑剑身依旧锈迹斑斑，但锈痕已经脱落大半，比之前明琰刚见它的时候更像剑样。
浮白剑不理解明琰为何护着封于斯，它挣扎几下，想要继续去砍死那个试图伤害明琰的黑煤球，却被明琰紧紧抓着。
“别动。”她轻声呵斥。
浮白剑一顿，委委屈屈的安静下来。
有神魂绞痛在一旁衬托，明琰并不觉得小东西咬的有多痛。她注意着小东西的动静，在它力度渐小时，拎着它后颈的皮肉，一把将它揪了出来。
果不其然，无数金色符文紧紧烙在它的皮毛上，一挑便是一个血洞。
都说了，他再怎么伤害她也不过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它显然又被折磨得不轻，精神萎靡不振，没了刚刚嚣张的模样。
明琰从储物袋里扒出来一块干净的巾帕，将它小心包裹了，放在自己袖袋里。
她手指拂过锁链，那缕金色便瞬间化为粉尘，消失殆尽。
明琰捡起地上安安静静的浮白剑，一步便已出现在百米之外。
雨势渐小，该回宗了。
黑色小兽趴在明琰袖袋里，紧挨着她的小臂，周围黑暗却温暖，让他过分扭曲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它身上的伤痕还未痊愈，皮开肉绽，几乎能看到鲜红的血肉。
好疼。
她明明都看到了，却什么也没做。
骗子，混蛋。
它困倦起来，蜷起身子紧挨着明琰的手臂，渐渐陷入了沉睡。
明琰灵力得以恢复，她速度很快，在傍晚前便出了邬城，到达了一个稍微富庶的小城池。
夜间阴气过重，不少荒郊野外的小鬼小妖都会窜出来捕食，明琰身上血腥气过重，继续赶路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肉疼了一阵，将自己剑宗常服前襟上的银线一缕一缕的扯了下来，勉强凑够了钱，在一家小客栈订了间普通客房。
现在物价都这么贵了吗，明琰一阵肉疼，以后她还是睡大街吧。
夜色已深，她点燃房间的灯火，在木桌上垫了一块柔软的衬布，将黑色的小怪物放了上去。
小东西真是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