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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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不知道，其他学生如果听到老师直白的说喜欢的话会是什么想法。

当然，她也有反思过，其实这个根本就不用什么反思——你见过哪个老师能亲口跟自己学生说我现在喜欢你可喜欢你了？

老师喜欢某一个学生，欣赏某一个学生，肯定是有的。但这份喜欢和欣赏，是透漏在言语中的，老师的夸赞能够让学生知道这位老师是喜欢自己的。再或者，其他老师的侧面解说，也能够让学生感知到。

但像李晏这种的，直愣愣的冲上去说我喜欢你的，估计真没几个学生遇到过。

李晏是个压不住喜欢有话直说的愣种。但艾恒的反应也是真的绝。

他根本就没反应。

对艾恒直接表达喜欢这件事，李晏并没有后悔。在此后很多次，李晏都不吝惜表达自己对艾恒的喜欢。但初次表达喜欢后，艾恒的反应的确是出乎了李晏的意料。他是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以艾恒那强悍的心理素质，你让他害羞不好意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李晏没谈过恋爱，对两性方面的所有理论知识都是来自于信息时代的信息碎片。加上她长相平凡不会打扮，从小到大也没被异性青睐过。所以她并不知道，或者说没有深刻认识到一件事，就是对于艾恒这一类受欢迎的男孩子来说，他其实从小到大都是被女孩子宠过来的。

就像唐晓云之前说的那样，艾恒肯定谈过恋爱。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漂亮姑娘，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洁身自好，更何况是一个知道自己很受欢迎的男孩子。这恋爱不一定像成年人一样是你来我往的成熟喜欢，但一定会有少年人的青春萌动。而有这样经历的艾恒，被女同学一路宠过来的艾恒，肯定也是被养刁了，什么意思？就是他一定对异性的眼光高。

他需要害羞什么呢？被一位年长的，即便是刚毕业的老师，可依然是他的老师。既然是老师，无形中就比他大了一个辈分。

既然打了一个辈分，那这喜欢，也就是长辈的宠爱了。

这大概就是艾恒的理解。

很显然，他跟李晏想叉了。

李晏第一次告诉艾恒，她很喜欢他。这时候的喜欢，两人理解的倒都是一个意思。艾恒觉得自己老师喜欢自己，应该的，毕竟他初中时候老师也都很喜欢他。艾恒很自信，自己是一个被老师喜欢的学生，但他的理解里，所谓的喜欢，就意味着尊享一定的特权，这才是所谓的喜欢。而他自己，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并不需要改变什么。

但李晏不一样，彼时李晏的喜欢，确实也如艾恒所说的，她觉得自己喜欢这个学生，此刻的她还很自信的觉得，她把这份喜欢控制在了老师对学生的喜欢上。但她告诉艾恒喜欢，并不是为了让艾恒尊享特权，而是希望这个学生能够贴近自己，至少别像之前一样对她那么排斥。最好，他能再乖一点。李晏希望艾恒能知道，她管他不是为了害他。

那时候李晏在艾恒面前，还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是一个教师。她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唐晓云。李晏在那个时候一直坚信一件事，一位老师喜欢一名学生，肯定是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更优秀的学生更优秀的人。

所以我才会管你，我希望你讲礼貌，希望你稍微听话一点乖一点，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因为我是一名老师，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学生，这是我对你的期望。

李晏在第一次对艾恒说出这份喜欢时，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

李晏的话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

她以为的艾恒会乖一点的改变并没有出现，相反，艾恒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变本加厉的样子。甚至有一次自习课，艾恒直接大声笑了出来，李晏看了他两眼他止都止不住。那时候艾恒对她更加的爱答不理，李晏也对这个强势的男孩多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任艾恒笑得大声肆意，到最后也没有明确阻止。

但也有爆发出来忍不住的时候。

艾恒照旧跟他的同桌聊得火热，李晏忍一次可以，但不代表她能每次都忍。

忍不下去了，她就会把艾恒提溜出来。那时候李晏正跟唐晓云请教学生分班的事儿，因为现在已经不是纯文纯理的分班，六个副科随机选择，但李晏已经知道，对学校一中来说，还是最重视纯理也就是物化生。她很好奇艾恒会选什么。因为艾恒分班来一中的时候按照成绩并不算好，两千三百个新生里他大概排在了一千六百名左右。当然，上高中以后一切归为零，很多初中学的好的学生到了高中成绩一塌糊涂，李晏也是这么一个例子。但很显然，艾恒是少有的不光适应而且是很快适应高中学习节奏的聪明人。

月考之前最后一次把艾恒提溜到办公室，李晏罚他扎马步。这是李晏跟唐晓云学的，宿舍卫生扣分，责任到人，扣分的就来办公室扎马步。艾恒是他们宿舍的舍长，他们宿舍有过两次违纪，虽然只是宿舍里那么几个人，但违纪跟打扫卫生不一样，是明令禁止不做的事，就跟不抽烟一样，没想象的那么难。艾恒他们宿舍还扣分扣了两次，李晏两次都把他们宿舍所有人都叫来扎马步。

马步他们当然扎不标准，但即便有那么个姿势站久了也很累。第一次扎马步艾恒就不扎，李晏跟他发火让他扎下去，艾恒不肯屈从，说疼，不肯老老实实的扎。但到了第二次他就学乖了，本来也跟他没关系，但他是舍长，李晏说为什么舍长不管，艾恒也不说话，只一昧的弓着腰，出了一身的汗，胳膊都是汗湿的。

估计是意识到，扎马步已经不是李晏的临时起意，而是一个传统了。

因为说话，李晏把艾恒单独叫到办公室，还是生气他说话又笑的事情。她让艾恒扎马步，艾恒乖乖的扎了，也不看李晏，就盯着地面，脸上难得没有那种不驯的桀骜精明，倒很有点认命的意思。他一露牙笑就让人看着不老实，但一抿着唇不说话，又显得很乖。

这样的人，难怪这么受欢迎。怎么样他都是动人的。

李晏想起之前他扎个马步老大的不愿意，也知道扎马步累，让他扎了两三分钟就不让他扎了。但想起他在班里那么顶撞自己还说话，李晏又觉得气堵，不由得捂着脸沮丧：“可我还是觉得很委屈。”

她不自觉的放下自己作为老师的严厉架子，只觉得又累又没招。

艾恒本来都觉得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等李晏说两句就赶紧回去做作业。反正李晏从说喜欢他以后隔三差五的找他，有时候一晚上就能找他两三回，他也不往心里去。但看李晏这次捂着脸声音也跟要哭了一样，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时候的李晏不太像个老师，反倒像个女孩子，他唉的用力叹了口气，还嘶了一声，似乎很苦恼李晏此刻的脆弱。于是刷的摘了眼镜，也不用李晏说了，也不嫌扎马步累了丑了，自动自觉的扎起马步让李晏消气。

李晏对艾恒的自觉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这会缓过神来，到底是没让他再扎。

她问艾恒，他是不是来高中以后进入叛逆期了。

艾恒就笑，说他都多大了还叛逆期，叛逆期早过了。

李晏看他笑得从容，也真的就相信了，那一瞬间她都没有想起来他只有16岁。

然后她又问他有没有选科的计划。

听到李晏的话，对面的唐晓云抬起头来打断她，笑着说你现在说这些也太早了吧。

毕竟来高中一个月。

艾恒那会显然也对此没什么计划，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姿拘谨，到底还是才来高中一个月，一切都还在摸索阶段，包括面对如今带他们的老师。李晏虽然说喜欢他，但李晏的情绪化让艾恒也不是一直就那么任性。

兴许是因为刚才李晏的委屈，艾恒这次回的挺乖，不跟以前一样油滑得跟你绕弯子什么都不肯说。他说：“不就那样吗？除了政治，然后在剩下的那几科里选。”

李晏翻着新生名单：“你不喜欢政治？”

“背来背去太麻烦了。”他依然难得耐了性子来回答。

李晏立刻就那刚得到的消息劝艾恒：“那你就选物化生吧，咱们学校还是重视物化生这样的纯理班，到时候纯理班连老师都是配置最好的。”

说完她看了唐晓云一眼，唐晓云批作业没应声。很神奇的事，艾恒也没应声，他没有满口答应，甚至都没说会考虑这样的话。对于李晏这样热情的指导，艾恒只是很浅的笑了笑，并没有接茬。

他在这时候就已经无形中表现出了他极高的情商和严谨缜密的聪慧。他是个既有主见的人，他的思想不会因为李晏的劝说而左右，更何况是李晏这种刚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新老师，哪怕李晏真的是跟他掏心掏肺，其实在艾恒眼里也就那样。李晏把心掏出来让他看，他也就是看一眼，他自己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并不是说他是个冷漠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不肯和李晏熟悉。

所以艾恒不说，因为他还不确定，他又太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李晏真情实感的劝说，也可能他跟唐晓云想法一样，一切还都太早，什么还都是未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