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替刑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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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当天, 天还没亮,榕树胡同第二家就传来了起身的动静。
袁长山像一个患了考前综合症的家长,对着冬生、春生各种叨叨, “考篮呢, 考篮呢,快看看里头东西齐不齐, 笔墨砚台,还有那什么卡……可别落了东西, 到时候急忙慌地找。”
“馍馍用的是刚出锅的吧?千万别跟昨个儿的弄混咯,这要是吃坏肚子,多影响考试啊!”
“溢清啊, 昨晚睡得怎么样?可睡饱了?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眯一会儿,吃饭时候再叫你?”
没想到袁长山还有如此老妈子的一面, 李俏俏觉得挺有意思。看他眼圈乌黑却精神奕奕,李俏俏十分怀疑他昨晚可能一夜没睡。
在袁长山的带动下, 春生和冬生也变得有点紧张, 出门的时候,差点忘了挂锁。李俏俏这个考生大概是一家子里看起来最正常的那个。
县试这几天, 学堂放假,担心阿金留在这里裹乱,阿金爹昨天连夜把他接回家去了。
李俏俏四人来到考场外,这会儿天还没亮,但外头已经聚集了乌压压的人群, 打着灯笼都看不清楚脸, 只能根据声音和轮廓来分辨一二。
李夫子气场独特,李俏俏一眼就认了出来,对方正跟这次参加考试的另外两名考生交流问题, 边上有不少人都竖耳听着。
她走了过去,找了个空当负手而立,静静地听他们讨论。
一旁的袁长山见状,用胳膊轻轻捣了捣李俏俏,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哪里不明白的,趁现在还没进考场赶紧问了。”
李俏俏:……
李夫子耳尖,听见袁长山的声音,面朝这边,“溢清来了。”
李俏俏躬身行礼,叫了声,“夫子。”
“刚刚润宇问我,《圣谕广训》第八条‘**律以儆愚顽’与第九条‘明礼让以厚风俗’,法律与礼让是否可以去一存一?你怎么看?”
李俏俏,“自然不可。法律者,帝王不得已而用之也。而礼为天地之经,万物之序。二者存于世间的本质上便有着天差地别,自不可去一存一。”
她听了,方才李夫子是从二者的功能效用上做解,所以,她便取了个巧,从二者的本质源头做解。
“不错。润宇,你可听明白了?除了这些,你还可以对比二者的表现形式、体系结构、推行机制等。”
润宇比李俏俏大上两岁,去年刚入的甲班,没有李俏俏做对比的话,天资属于中上那一类。但李俏俏一来,便把他趁的黯淡无光。不过,好在润宇生性纯厚,并没有产生嫉妒之心,跟李俏俏相处的还算不错。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是在学堂上,而是在考场大门外,周围不光有他的同窗好友,还有来自其他学堂的众多学子。不知为何,李夫子对李俏俏的考较以及对其回答的满意,让润宇感到脸颊发烫,稍显难堪。
他按下这些隐约的不适,恭敬地答了声,“是,弟子明白了。”
说话间,天色渐亮。考场大门从里面打开,差役鱼贯而出,县令在后面压轴,最后一个出来。
考场外顿时鸦雀无声。
县令宣布考生入场后,由一旁的师爷唱名字,差役搜查考生全身,以防有人挟抄夹带。
被搜完身的李俏俏拎着考篮进去,里头又是一轮点名,被点到的考生要到中厅大堂接卷,同时由具结廪生为其应声唱保,确定没有被人冒名顶替。
县里的科考棚非常简陋,是用木栅栏圈起来的,还不如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自行车棚,里头摆放着一排排简易木桌。
正北开有一门,就是传说中的龙门。
李俏俏按照卷子上座位号入座,等所有考生全部坐下后,考官才出示考题。
没错,考题不在卷子上,刚刚领的卷子就是纯粹的答题卡。
考题被贴在一块大约半米长、三十厘米宽的板子上,由两个差役抬着,在考场内巡回展示。
李俏俏看了眼题目,总共八道题,七道默写,最后一道写作,要求全卷字数不得超过七百字。
默写的内容不外书四书五经、《圣谕广训》等,写作的题目也很简单,李俏俏刻意把速度放的很慢,还是不到中午就答完了。
想到李夫子的谆谆教诲和袁长山的唠唠叨叨,李俏俏觉得还是不要提前交卷的好,愣是等到本场考试结束前半个时辰,才交卷离开。
见她出来,袁长山连忙迎了上来,“怎样?考得如何?”冬生跟在后面,接过她手里的考篮,将水囊递给她。
李俏俏打开水囊,十分豪横地喝了一大口,仿佛回味无穷般咂了咂嘴,慢吞吞道,“还不错。”
几年下来,袁长山已经养成了对李俏俏的每一句话都盲目自信的习惯。
李俏俏说还不错,在他看来就是真的还不错。于是,喜滋滋乐颠颠地跟着李俏俏回家了。
因为后面还有四场考试,李夫子把他们送进去后就回去了,接下来几天同样都是早上送考,直到最后一场考完。
五场考试结束后,第三天早上发案、发长案。
发案,用圆式或日圈连发五案。
即每案取每场考试前五十名,第一名居正中,比旁人高出一个字,然后逆时针将后面的考生坐号(不写姓名)排写成一个圈。
这五十名考生则被视为出圈或者出号。连出五圈或者连出五号者被视为通过县试。
放长案,即综合五案的成绩,将通过县试的考生按名次排列,公布姓名。【1】
李俏俏坐号二十三,五案排名皆为第一,毫无疑问成为了本次县试的案首。
按照当下的规定,如无意外,县案首可以直接获取秀才功名,无需再参加后面的府试、院试。
袁长山听说李俏俏以后就是秀才公了,高兴得喜不自胜,站在榜下逢人便讲,“案首是我孙子,五案第一!以后就是秀才啦!”
大家见是县案首家的长辈,也都很给面子,纷纷向他道喜,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说上一大堆。
李俏俏见他高兴,便随他去了,带上春生一起去桥头酒家打了六斤杏花酿。
五斤装的大坛子由春生送回家,让老头子今天喝个痛快。
还有一斤装的小坛子,李俏俏亲自送去了李夫子那儿。
李夫子为人正直,品性高洁,除了应收的束脩,平日里拒绝收学生的一切东西。但今天不一样,学生的喜酒嘛,一斤而已,聊表心意。
得意门生位居案首,李夫子当然高兴,不过,他深知科举之路越往后越难,生怕小弟子骄傲自满,于是,逮着送酒的李俏俏很是来了通长篇大论。
李俏俏知道李夫子这是为她好,并不嫌烦,倒是一旁的师娘康氏听得眉头直跳。要不是顾忌着李夫子在学生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康师娘真是恨不得当场拧着他的耳朵把人拽走。
死老头子!人家大喜的日子,他非要找不自在,嘴巴真欠!
李俏俏回到榕树胡同,春生正在做饭,阿金娘在边上搭手。
她和阿金爹知道今天县试放榜,一早便带着阿金进城了,只是不太巧,跟去看榜的李俏俏一家错开了,直到春生抱着酒坛子回来,才得以入门。
几人在灶房忙忙碌碌,饭菜做好,袁长山也带着冬生回来了。
不见其人,便闻其声。
“恭喜恭喜啊!”
“哎哟!同喜同喜!”
阿金爹迎了出去,“袁叔高兴吧!咱们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虽然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但李俏俏还是决定按部就班,继续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
不仅是为了积累当朝的考试经验,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府城走走看看。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除了几年前从岭南回来那一趟,李俏俏已经很久没出过远门了。
她要入仕,定然不能天天待在家里,闭门读书。一些朝堂的消息,该打听还是要打听的。
虽然很多传至民间的消息大多转了十几二十道手,大概率已经面目全非,失去了其最本真的意味,但李俏俏最善于抽丝剥茧、去伪存真,总能从这些消息中探知一二。
再一个,三年前,她给了小毛一笔银子去府城开店,虽然每年年中年末,小毛都会回来跟她汇报铺子的经营情况,但有机会的话,李俏俏当然还是想过去亲眼看看。
没错,当初小毛在食锦记出师后,又想法子去府城的酒楼混了两年。
三年的时间,他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可能仍有不足,但在经过李俏俏的多番考较后,后者觉得他已经可以奋力一试了。
实践出真知,李俏俏觉得,单凭小毛这份冲劲和机灵劲,即便一开始可能会在摸索过程中走的磕磕绊绊,但将来一定会越走越顺当。
所以,她给了小毛三百两白银,让他去府城开店。
三百两白银,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够一个人花一辈子了,但拿去府城开酒楼,那绝对是捉襟见肘,撑死了也就是一年的租金和人力,外加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成本。
至于为什么不在物价和人力更为低廉的县城开,当然是因为府城人民更有钱,府城的有钱人更多,府城的生意更好做。相比较县城,府城更像一潭活水,像小毛这种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人,在那里会更好扑腾。
李俏俏是这么跟小毛说的,“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百两白银的本钱,随你怎么折腾。折腾完了,没了也就没了。如果你还想有第二年,那就得让我从第一年里看到希望,你说是不是?”
小毛并不觉得李俏俏的话有什么不对,在他心里,李俏俏已经对他足够信任足够大方了。
这三年,他一直在酒楼当学徒,光是工钱,李俏俏就给发了他一百五十多两。
这次又是三百两的大手笔,小毛觉得,自己要是不搞点名堂出来,就是死了也无言面对东家的宽宏与信任。
因为本钱有限,小毛将酒楼开在府城一处人流量并不大的次干道上。
这里的租金相对便宜,也不会跟城里的大酒楼产生冲突,对他这种新入行的人来说刚刚好。
店里请了两个掌勺大师傅,两个跑堂的伙计,一个刷盘子嫂子,小毛自己负责账目收银。
食材是阿奶带着小宝在乡下收的,因为店面不大,人手有限,客流量有限,每天消耗的食材也有限,所以阿奶和小宝两个负责采购绰绰有余。
因为价格实惠,食材新鲜,味道尚可,店里的生意不好不坏,不温不火。一年下来,慢慢积攒了不少住在周边的忠实老客。
比不得客似云来的大酒楼,但和其他小餐馆相比,也算有两分属于自家的特色和口碑。
第一年年末,小毛回到县里给李俏俏汇报酒楼的经营情况。
三百两银子总共花去二百八十二两,收入三百六十一两,扣除将近四十两的商税和酒税后,还剩下四十二两的净利润。
小毛对自己的这份成绩显然不太满意,但李俏俏却觉得他能折腾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于是,夸了他两句,让他继续努力。
府试的时间在每年四月,基本上县试放榜后,一些家贫的学子便可以收拾行囊往府城去了。因为租不起马车或者驴车,只能靠两条腿走。
书生文弱嘛,这一路几十几百里,指不定要走多久。万一再稀里糊涂走错路,很可能出现考试时间到了,人还没到的情况。
李俏俏虽然有马车,但还是跟李夫子告了假,早早出发了。袁长山、冬生、春生三人跟着一道。
榕树胡同那边,因为阿金要去学堂,李俏俏让阿金爹娘直接搬了过来,方便照顾阿金。
白天阿金上学,阿金爹和阿金娘出城种地,天黑前再赶回城里。来回两趟,于他们大人来说,算不上麻烦。
李俏俏去府城是为了参加考试,袁长山压根没想过跟着一起,怎奈李俏俏三番五次问他,“要不要去府城看看?徽州府繁华,有七八个古文县那么大,您老跟我一起去走一走、瞧一瞧,见见世面,多好!”
袁长山心里的馋虫被勾的那叫一个奇痒难忍。
最后决定,“去!孙子请我,我干嘛不去!”
于是,把冬生、春生两人也一起带上了。
冬生贴身跟着袁长山,以免他走丢了或者出什么意外。春生留在家里干活,在李俏俏有需要的时候,跟着李俏俏出门。
古文县距离徽州府不远,马车脚程快,差不多两天一夜就到了。夜间,他们花了三十文钱借宿农家,由冬生和春生轮流守夜。
第二天,一行四人将将赶在傍晚时分,进了城。
天色已晚,李俏俏直接将马车赶去了客栈,打算先在客栈住上一宿,明天天亮再去租房子。
四月府试,六月院试,粗略算算,他们至少要在徽州府城呆上四个月。
四个月都住客栈的话,又贵又不舒服,还不如找个宽敞的小院,租上个一年半载。
行李取下来后,李俏俏让客栈的伙计将马车牵去马厩,让春生留在房间看行李,她带着袁长山和冬生去祥云大街找小毛开的酒楼。
徽州府城没有宵禁。
日落时分,华灯初上,城里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小毛开的酒楼叫云客来,李俏俏给取的名字,既有客似云来的意思,又有云间来客的意境,端看客人怎么理解。
作为徽州府城的次干道,祥云大街还是挺好找的,云客来在祥云大街靠东边的位置。
李俏俏三人站在门口,仔细端详着酒楼的门面装修,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好,因为它看着还没有谷文县城的食锦记气派。
不过,进去之后,感觉就很不一样了,其内饰和布局并不输于食锦记,看起来舒适又大方。
见有客人上门,小二哥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
他们三人风尘仆仆,穿着打扮简单朴素,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
对于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小二哥口若悬河地给他们介绍起自家的招牌菜,什么大煮干丝、松鼠鳜鱼、梁溪脆鳝、水晶肴肉、清炖蟹粉狮子头……
“三位可是碰上好时候了,这会儿天气不热,咱们云客来备菜多,所以这会儿还能吃到咱们家的招牌菜。等到六月份往后,天气炎热,食材不易存放,每天只能定量售卖,不少招牌菜时常不等天黑就被客人抢售一空了。”
李俏俏点头,是这么回事,小毛跟她汇报工作的时候说过,勉强算是一种饥饿营销。
“随便点。”李俏俏看向袁长山。
他们进门的时候,小毛正在给一桌客人结账,这会儿不忙了,突然听见李俏俏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等他好奇地望过来,呦呵!竟然真的是东家。
因为东家的身份是秘密,所以他只能激动地装作他乡遇故知,“袁大爷,溢清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李俏俏回答,他便反应过来,马上四月间了,李俏俏八成是来参加府试的。
袁长山走到哪儿都想显摆自家孙子,见到小毛在府城经营着这么一家酒楼,他就更想显摆了。
“溢清参加县试中了案首,如今已经是秀才公了。虽然李夫子说她可以跳过府试、院试,直接参加明年秋天的乡试,但是这孩子死倔死倔的,非要过来一趟,说什么重在参与。”
这番话,袁长山逢人就讲,李俏俏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东家有了功名,小毛是真的高兴。
生意人最怕什么?当然是最怕当官的。可这当官的要是自家人,那就不一样了。等东家的功名越来越大,官职越来越高,他们做生意也越来越踏实。
他小毛是个老实本分的,做不来仗势欺人的事,但如果背后有人,别人也不敢欺负他不是?
李俏俏了解世情,所以非常理解小毛激动的缘由。同样,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过多投入银钱和精力到酒楼上的原因。
她手里的方子千千万,美酒、佳肴,随随便便拿出一样都可以成为云客来的吸金招牌,尤其是酒类。
毕竟时下的酿酒技术非常粗糙,度数低不说,还会有各种微生物、悬浮物存于其中,致使酒液看起来不纯,品起来不香,闻起来不醇。
所以,她只需要把精酿技术传授给小毛,他们酒楼便会真的客似云来。
问题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像小毛这种背后无人的小掌柜,手里捏着酿酒的方子便如三岁孩童抱金砖行于闹市。
万一哪天被某个官宦人家的少爷或者豪奴盯上,很可能会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但等她有了功名,有了官职,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而她这趟来,除了看看自家酒楼,也是想将酿酒的法子教授给小毛。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但等小毛完全掌握酿酒的技术,再到酿出第一批酒,光是中间的等待时间就要耗费大半年。
而明年秋天,她就要参加乡试了。
不是她自吹自擂,盲目自信,她敢说,只要主考官足够公正严谨,头名解元绝对是她的囊中之物。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举人,她可能犹豫再三也未必会在这时候拿出方子,但解元便不一样了。
乡试第一,必然会进入很多人的视线范围,比如由各部官员或者翰林学士担任的主考官,比如由当地知府或者行省长官担任的监考官。
无亲无故的,他们或许不会成为李俏俏的倚仗,但只要进入他们的视野,于李俏俏来说,就是有了机会和保障。
老百姓为什么怕有权有势之人,因为有时候他们即便身怀冤屈也投诉无门。
来到封建社会,李俏俏当然也怕遇上这种事,所以,她一门心思地往上爬。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她能找到门,只要她能让门里的人看见她,她便能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反败为胜,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是她在人世间游荡千年的收获,更是她身处逆境时逆流而上的勇气和底气。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保全她自己,她可能根本不需要参加科举,不需要煞费苦心地布局谋划。但她想保全的不单单是她自己,还包括她身边的每一个亲人、朋友、属下……
而李俏俏选择在这个时间教授小毛酿酒,一是因为时机成熟,二是因为她手里的银子确实不多了。
卖老虎那两千多两银子,又是置地,又是买房,又是开酒楼,加上这几年吃吃喝喝各方面的开销,还剩下三四百两。
三四百两,听起来好像很多,但实际上,根本经不住花,尤其是后头,她还要去京城参加会试与殿试。
李俏俏早就想好了,到时候要带着袁长山一起去。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殿试放榜后,她不是被留在京城当官,就是被派遣到地方上任。反正,不管是哪种,应该都不方便回去老家绕上一圈。
所以,进京赶考的时候,干脆把袁长山捎上。到时候,她去哪儿,袁长山跟着她去哪儿。
如果留任翰林或者进入六部,那肯定要想法子在京城买个宅子。
京都居,大不易。
京城自古就是寸土寸金的地儿,想在京城买套像样的一进小宅,少于千八百两根本拿不下来。
如果外放为官,穷家富路的,多点银子趁手也好。
不能贪污受贿,不能搜刮民脂民膏,又不想过穷日子,所以还是得想法子赚钱。
晚间正是酒楼最忙的时候,招呼完李俏俏和袁长山,小毛赶紧干活去了,心想,越是东家来了,自己越是得好好表现。
主仆三人点了四菜一汤,李俏俏还让小二给袁长山上了一壶桂花酿。
在家的时候,袁长山每天晚上都要小酌一杯,李俏俏觉得问题不大,所以都由着他。
她还没成年,为了健康发育,平日里几乎滴酒不沾,今天倒是特意抿了两口,尝了尝味道。
唔……淡的很,还不如青岛啤酒,顶多三四度的样子。也就袁长山这种不胜酒力的人会醉倒,换个稍微大点酒量的人,估计喝到尿频也醉不了。
三人吃完,桌上的菜还剩下一些,李俏俏让小毛给她一个食盒,把剩菜打包带回去给春生。这孩子在路上啃了两天的馍馍,让他也吃点好的换换口。
临走前,李俏俏去柜台结账,小毛说什么都不收,“这顿饭我请了,你好好考试就成了。”
李俏俏懒得与他争,收起银子,直言道,“这附近的宅子你可熟悉?我打算明天去牙行赁房子,就在这附近,到时候,天天到你这儿来蹭饭吃酒。”
小毛抚掌大笑,“那敢情好!我家旁边有个小院最近正在招租,明早店里没事,我带你过去看看。”
小毛现在虽然不做中人了,但还是会格外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一呢,是职业习惯,二呢,有些客人有时候会打听这些。他免费给人提供信息,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客人得了他的好,自然会常来。
对于小毛这一点,李俏俏心里颇为赞许,心道,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
吃饱喝足,回到客栈。
春生吃饭,冬生找小二哥要了两个足盆,去柴房烧了热水,端来给袁长山和李俏俏泡脚。
等泡完脚,洗完脸,刷完牙,擦完香膏,李俏俏才脱了衣裳,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最近几年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养尊处优,但确实舒适得很,这次乍然坐了两天的马车,李俏俏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坚持的!可能说起来有点矫情,但真的,有你们在,真好!
注【1】:参考搜狗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