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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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兮瑶少时跟着兄长学过些骑术,且这几匹马也都是迟沐炀为她精心挑选的,往日里很是听她的话。
可今日这几匹马却不知怎么了,发了狂一般的横冲直撞,这山间小路本就狭窄,稍有不慎,便会掉入另一侧的陡坡之下。
迟兮瑶勒紧了缰绳,企图将马车拉停。
车厢内的另外两人早已昏迷不醒,连马车剧烈的颠簸都未能将两人震醒。
迟兮瑶的精神也慢慢有些溃散,这药力来的凶猛,饶是她意志力再强,也不能控制住自己。
为保持清醒,迟兮瑶拔下了发间的梅花簪,狠狠地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凭着锥心的痛苦,强迫自己不闭上眼睛。
忽然,四匹马同时挣脱了束缚在身上的缰绳,四散奔逃。
马车瞬间便垮成了两半,迟兮瑶坐在前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荡到了地上,连人带着车前身,直直向前滚去。
此处刚巧有一处陡峭的斜坡,她整个不受控制的向下翻滚着。
药物的作用加上身体的疼痛,让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迟兮瑶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英国公府那些人应该都能如愿了吧。
她突然悲怆地想到了她的母亲,不知母亲当年为救圣上身中数箭,弥留之际究竟想了些什么。
是否同她此刻一样,仍旧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将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不甘心让伤害自己的人逍遥快活。
迟兮瑶的身体还在不断向下滑落,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迷蒙之间,她似乎产生了幻觉。
她听见有人呼喊她的乳名,又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坚硬的,带着些湿漉之气的胸膛。
就像那日瑞王府湖底的感觉一样。
迟兮瑶下意识地,将头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就在迟兮瑶连人带车滚落山崖之时,英国公府正在同宰相府为退婚之事争吵不休。
裴氏在府中并无实权,表面上看她是当家人,可明里暗里国公府事无巨细都是由柳姨娘来操办的。
如今柳姨娘不在府中,裴氏也确实做了一阵子的当家主母,可后来又因为迟兮芸的事,被迟老夫人收了管家钥匙。
可外人并不知道英国公府这些龃龉。
是以,郑府二房的夫人来英国公府商议退亲之事,很自然的便来到了裴氏的院子。
这一举动,算是捅了马蜂窝。
迟老夫人昨晚连夜派人替换了迟兮瑶的车夫,又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流寇尾随其后。
没别的想法,不过就是想在荒郊野岭对迟兮瑶下手,让她失了清白再送去京郊庵堂罢了。
她没有直接让人要了迟兮瑶的命,便觉得自己是慈悲心肠了。
原本她正心情愉悦地在花园里品茶,听闻郑府来人直接去了裴氏的院子,便突然砸了杯盏。
硬是要将人请来她的慈心堂。
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想要多从郑府手里好处。
郑府二夫人原本还以为英国公府不会轻易罢休,现下郑府有错在先,骆家那边又催命一般的要他们给个说法,大夫人还关在廷尉府的大牢里,郑府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
若是迟老夫人再提出些什么苛刻要求,她正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哪知道听着听着,郑二夫人却忍不住地用手帕掩着嘴笑了。
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老夫人,竟以孙女的婚事想要挟,要扣留聘礼。
按说迟老夫人出身河东柳氏,不该如此鼠目寸光,可偏偏她是柳氏早已没落的旁枝,再加上这英国公府自前任英国公起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郑二夫人难掩鄙夷之意,也不多说旁的客套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道:“老夫人若是答应明日陪我家大老爷一同去圣上那说明情况,我们郑府不仅不会要回聘礼,还会再额外奉上一份谢礼。”
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迟老夫人在心中暗暗懊悔,懊悔自己刚刚开口说少了。
高门大院的主母做到她这个份上,也真是天上有地上无了。
郑二夫人见事情已经说妥,也不愿久留,便匆匆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迟老夫人的心腹便来回话。
“老夫人,茶寮那边传信来,大小姐没吃茶水,很是警惕。”
迟老夫人一边盘算着郑府当初送来的聘礼还有多少,一边冷哼道:“她倒是警觉。但也没用,咱们的药,是下在车厢里的,只要她坐进马车,自然而然会中毒。”
“还是老夫人思虑周全。”心腹适时地夸赞她,又带了些犹豫地问道:“老夫人,咱们这么做真的好吗?大小姐好歹,也是您的血脉。”
此话一出,迟老夫人立刻便换了脸色,她一把甩开了心腹搀扶着她的手,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闭嘴!容英那个贱人给我儿戴了顶绿帽子,生下来的小贱人,怎么可能是我的血脉!”
“可是老夫人,若大小姐的身世真的是……”,她似乎有些害怕,朝四周看了看,不敢大声说:“咱们这么做,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迟老夫人阴鸷地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她眯着眼睛,蹙着眉,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建宁回来前。迟兮瑶,必须死。”
知晓从前的内情,也亲眼目睹了迟兮瑶兄妹俩这些年在府中所过的日子,心腹只能点了点头,不敢再提出任何质疑来。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是等大长公主回京,当年的事情被拆穿,这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英国公府,恐怕将不复存在。
主仆二人相视对望,又一次达成了共识。
──
淫雨霏霏,洋洋洒洒了近一整日的春雨,总算在临近黄昏时停了下来。
迟兮瑶海昏迷着,她身上的衣物满是泥泞,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应是剐蹭到了不少坚硬石子和树枝,原本好端端的一件衣服,此刻早已烂成了碎布条条。
别说是御寒了,就连遮蔽身体都不能做到了。
崔珝的外袍也被剐蹭破碎,他摆弄了好一会,才堪堪将迟兮瑶身上的漏洞遮掩住了。
他是在看见马车失控的第一时间便纵马扬鞭飞奔而来的,可迟兮瑶像是听不见他的呼喊也看不见他,只走火入魔般的拉着缰绳。
最后连人带车摔了下来,崔珝原本是想拉住她,不料却被她带着一同滚下了山坡。
索性他们都并未受重伤,只是迟兮瑶一直昏迷不醒,像是中了迷香。
他只能抱着迟兮瑶,先寻了一处山洞,暂时遮风挡雨,以待救援。
雨势渐小,夜幕降临。
他望着睡梦中的迟兮瑶,不由得心跳加剧,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他想起刚刚滚落下来时,迟兮瑶似乎把他当成了木桩,如同那日在水下一般,紧紧地抱住了他,乖巧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迟兮瑶发间淡淡的梳头油香,一直到此刻,还仿佛萦绕在他的鼻尖。
“嗯……”一阵悉悉索索的翻身声伴随着迟兮瑶的嘤咛声,她似乎被坚硬的岩石硌到了,睡的不舒服,翻了个身。
崔珝好不容易搭在她身上的外袍顺势掉落,迟兮瑶被划破的衣物暴露在外,她光洁的后背和臂膀露了出来。
崔珝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那入目时过分耀眼的白,竟一时连呼吸都忘了。
一股不明热意爬上了他的脸颊。
崔珝整张脸涨得通红,却连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人惊醒了。
没一会,迟兮瑶似乎是感觉到冷,山间的夜晚本就比不得京城,更何况他们现在连取暖之物都没有。
迟兮瑶迷迷糊糊地挪动着身子,像是要寻找热源,一点点朝着崔珝的身体靠了上来。
她似乎做了个美梦,嘴角正微微上扬,一点点靠近崔珝,而后像是寻到了靠枕一般,将头枕在了崔珝的两腿之间。
没了,还伸手紧紧抱住了崔珝的腰,将脸往他的小腹蹭了蹭,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崔珝的身上。
崔珝倚靠着岩壁坐着,半点也不敢动弹。
偏偏迟兮瑶睡着了也不老实,好像是要确认今日睡的枕头是不是自家的,脑袋动来动去的反复确认枕哪里比较舒服,脸也不停的在他的小腹间乱蹭。
忽然,她像是清醒了一般,搂在崔珝腰间的手松了开来。
整个人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趴在崔珝身上。
崔珝低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迟兮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是还未等他思索好,迟兮瑶的手又不安分了起来。
这一次,她竟将手伸进了崔珝的里衣内,好像是隔着布料不能很好的取暖一般。
迟兮瑶将崔珝搂得紧紧地,心满意足的吧唧了一下嘴,还不忘在他的腰上轻轻捏了几下。
嘴里嘟嘟囔囔道:“小橘,你最近瘦了,腰上没肉了。”
山洞中并无火光,湿漉漉的岩壁上滴滴答答的流着些水珠,四周寂静无声,只余迟兮瑶慢慢平稳的呼吸声。
崔珝借着山洞口探进来的月光,低着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迟兮瑶好看得如同山间清泉,天边明月。
她好像天生就该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这世间所有人,也都该对她俯首称臣。
崔珝情难自控,忍不住地,想要伸手触一触他怀中的明月。
很快他又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