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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采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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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蓝衣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险些摔在花盆上,好在一把抓住了一根儿老树根,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气喘吁吁的半天说不上话,韩夫人急着问她,更是逼得她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看得韩夫人急切了啐骂道,“没用的奴几!活该现世现报了!这会子又来吊你主子的胃口。”

冷眼瞧着那韩夫人要了好些强,训斥起自己的宫里人倒也麻溜儿顺手,喜怒都被岑夫人收在了心里,韩夫人那双薄雾眸子终究看不透。风华过来安抚着蓝衣,递了半盏水过去让她喝了,蓝衣才怯怯的说话,连韩夫人的眼睛也不敢看,“奴婢方才在门口伺候,远远儿的瞧见咱们派出去的宫人回来了,奴婢这才速速的来回,想必那宫人已到了幽兰门口儿了……”

正说着便见人进来回话,“二位夫人,奴才只是同着雅兰宫的人在永乐宫外头等候,待大王一出来了,奴才便逮着个机会找万宫人说话,万总管说,大王又新纳了一位姬妾,因前头伺候要紧,万总管也没有细说,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是和太妃商量着办的,只是叫奴才不要四处张扬,那边儿雅兰宫的人迟了一步,什么也没听见,奴才没有管他,火速的前来回话。”

“什么时候儿进来?”岑夫人追着问,那人除了方才说的话,别的一概摇头不知,韩夫人又要骂,岑夫人却道,“难为他回话周全,换做别人还不定说得清楚,这雪还没停,天儿也还凉爽着,我瞧韩姐姐刚进我这屋子的时候还脱了件大氅,怎么比往日急躁了许多?”

韩夫人自知失态,被人一点根是无地自容,待要发怒的时候,又听岑夫人言,“我还是那句话,我同姐姐的心是一样的,姐姐不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如此说了,姐姐就大可放心了……”

说着,又令人捧了戏折子进来,葱指随手在上头点了一处戏,台上又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岑夫人听着戏倒是观尽全局,可韩夫人却瞧着瞧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一场戏下来,岑夫人只是悄悄摇头叹气,送走了韩夫人,风华才试着问,“夫人刚才摇头是何意?是戏不好吗?”

菡萏在低下捶着腿,风华便在上头掐着肩,上面的人没有开口,却是外头的人嘀咕着,“竖子不足与谋罢了……”

本还迷糊着的岑夫人一惊,是谁在外头一语道破了心思,窦漪房不紧不慢的从门后头走了进来,隔着老远便中规中矩的跪下,“奴婢前来谢夫人上次救命之恩,夫人万福。”

眼前人熟悉的身影勾起菡萏的注意,见是窦漪房时惊呆了,岑夫人也只是愣愣的看着她,风华很少见自己主子失神,悄悄的推了她一把,这才缓了过来,“起来吧!!”又随手指了对面的一张凳子,“坐吧!!”

站在远处不肯动,窦漪房不敢僭越,低着头,“方才奴婢若是说错了话儿,还请夫人恕罪。奴婢也只是在门口儿站了许久,这才听说了,您要是怪罪,奴婢这条命是您拾回来的,您拿去便是。”

岑夫人可舍不得她这条命,仍旧是一本正经的请她坐,见窦漪房愣愣的看她,她不妨补上半句,“这是你的恩德。”

她不紧不慢的落座,还只是盯着岑夫人看,岑夫人合上眸子心神游荡着,薄太妃说代王身边没一个可靠的人儿,这会子是去寻了个可靠的放在身边?

很快岑夫人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宫里头的人相处久了,也大抵上算的是知根知底了,这样的人太妃都不用,外头寻的,人心隔着肚皮,她这么会儿就看清了?倒是进来康氏一族有功,代王朝中重用着,也不知那康家的女儿时候到了年岁,薄太妃这般周折,封个什么?

封个什么也在李氏之上,岑夫人因想着是自己大题小做了,如今只估摸着她厉害,能对付着李氏就好,别的倒也无多求的。便是日后成了气候,再慢慢摆布也不迟。时候儿还长,她不急。

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窦漪房,可不是简单之人。

“如今你是听见了我秋茗阁的秘密,你想想,本夫人会轻易放过你吗?”

“夫人会的……”岑夫人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窦漪房的回答却让她吃惊,“你就这么肯定?”

“我只不过是听到这一两句罢了,若说是秘密,那岂不是太简单了些?况且奴婢能同谁说去?告诉王后娘娘?宫里那么多人保不齐是谁告诉的,夫人能确保方才的宫人就不会说?再者也不过是要纳姬妾这样的事儿,定数自在大王和太妃那儿,倘或奴婢一句话就能说的不纳了,奴婢也就更不必担心自个儿安危了……”说话间,她脸上无畏淡薄的笑意。

岑夫人击掌,面上浮着瞧不透的笑,窦漪房暗中倒抽了口寒气,听闻,“好一张伶牙俐齿。也难怪她容得下你啊!!”

若是有刻意为难之意,窦漪房也会这么轻易的就出来了。

蔚慕玉寻了窦漪房好久,缠着窦漪房让她夜里悄悄带她去找秦懿莲和江雁香两个,正巧昨儿陈王后拿着银子钱笼络人心,雅兰宫的一等宫人都分到了一枚银锞子。窦漪房分到的是四合如意形的,蔚慕玉分到的是吉祥如意的,蔚慕玉爱的跟什么似的,揣在怀里便舍不得拿出来了。

窦漪房虽然喜欢,却舍不得多看,前些日子秦懿莲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接济自己,如今自然是要报答的,还有那个平白安上罪名的宫人,窦漪房心中也是有愧,少不得拿了前些日子陈王后赏赐两百钱出来去了膳房,哪儿知道那宫人一见窦漪房便躲,窦漪房抓了他好一会子才抓住,“我又不是鬼,你干嘛老躲着我?”

她满心委屈的噘着嘴看他,那宫人忙赔了不是,“如今你已是陈王后的人了,我师父不许我同雅兰宫的人过于亲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窦姑娘,得罪了……”

夜里窦漪房悄悄儿带着蔚慕玉去找了秦懿莲和江雁香,几个人在一处相谈甚欢,因问及菡萏如何,窦漪房回来便照着几个人的话同菡萏说了,听了搁不住感动了一回,菡萏因说了宫里的事儿,让她们不要挂心。

这日李才人往雅兰宫里去请陈王后的安,素日陈王后得宠,她老早便想着拔高往上的献媚了,这会子还不凑近了赶着上去?

陈王后见素日李才人没多大的恩宠,如今又说着好话儿来了,少不得是要拿出这代宫主人的气魄来,笑着把那些个奉承话照单全收了,惺忪着眼眸子看人,“李才人是稀客,本王后还不得好生照拂着?前儿把那幽兰宫都快闹得人仰马翻了,也是你的本事。”

听及陈王后提及幽兰宫的事儿,李才人面上挂不住面子,忙迎着笑,“臣妾一心想着,您才是代宫之主,旁人都是那些没用的,那些人不时常尊敬着您,臣妾瞧着瞧不惯,所以才去杀了杀他们的威风。”

一番话说的像极了有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陈王后听着喜欢,舒服了,也就令人赏了李才人一对儿玉镯子。李才人得了这镯子便了不得了,成日在宫中更是无法无天,旁人竟没一个能管得住的。

太妃也放任着着她,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偏生是要养出李才人这娇生惯养的性子来才是好!!

荷心姑姑不解,捧着新茶走到太妃旁边,脸上堆着笑问她,“娘娘心中做的何打算?从前您时常为王后和那周氏的事儿添烦忧,如今怎么倒疼起李才人来了?”

太妃叹气,心底思忖着,“从前那周氏太扎眼,如今我瞧着这李氏倒还不错,虽然也是个无风不起浪的,可到底比那周氏聪明些,使起来倒也顺手。”

荷心倾心听了,一边儿为太妃掐肩,又一边儿笑说,“您行事儿总有自个儿的理,奴婢跟了您这么些年,到底还是没有学得会。”

一句话哄得薄太妃高兴,又和她多说两句,“你是年纪小,不经事儿,这用人的学问可大了。要想活着,单单靠自己怎么行?且不说从前在汉宫,戚夫人独宠了那么些年又怎样,最后却死在吕氏的手上,连个全尸也没得留的,如今咱们出来了还好,倘或还在那边,还不知道如何。恒儿是个能才,他有着系天下的心思,为娘的怎能不为他处处想着?”

“奴婢哪儿小了,奴婢今年可快三十了……”

荷心含笑说着,太妃也一心想着,从前她还是薄姬的时候荷心便一直跟着她,这丫头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她一手调理的,转眼二十个年头了,就连刘恒出生的时候还同她一处玩儿过呢。

太妃心底终究是亏欠着她的,那年她二十五,本是可以同着寻常的宫人一般出宫配人,偏是她不肯,死心塌地的便要跟着一辈子了,太妃哪里肯,只说是不喜欢她了,用不上她了,也不愿耽搁了她。谁知这丫头情愿一头撞死也不愿出宫,好在这丫头命硬,磕破了脑袋也没有留疤,终究是太妃照拂了几天几夜,主仆二人抱着哭了一场,太妃才总算是不赶她走了。

就往后的日子里,荷心还时常笑说,“我看您还赶我走不。”

“三十了,都成大姑娘了……”太妃含笑说着,眉眼儿也弯弯的,瞧着高兴,“难为你陪了我这么些年。”

见太妃的茶吃完了,她又麻溜儿的重新倒上一杯,放在桌案上,“哪里是大姑娘,都成老姑娘咯。”一句话哄得太妃笑了,中午本还闷闷的,吃不下东西,这会子笑顺了气,倒要吃上几口薏米粥。荷香忙让人去取,哄着吃了整整两碗,又怕太妃身子弱,吃多了存食,亲自沏了女儿茶来消食,又搀着太妃往庭前走走。

太妃今儿高兴,说是想出去看看,因此叫人开了永乐宫的宫门,也不坐软轿,身后跟着两三个人也便出去,清清静静的也没有个行事的款儿,叫人看着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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