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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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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容领命退下,一如来时,走得同样行色匆匆。

戚砚不过小小分了一下神,脖子便被戚风铁壁一样的胳臂钳得死死的。

“以后还敢多嘴吗?”戚风恶狠狠的问道。

戚砚举起双手在空中乱舞,认真演绎了什么叫脸红脖子粗:“不敢……咳咳,放……放手……”

“算你识相。”

戚风铁臂一张,戚砚“嗖”的一下,滑在地上,双手揉着脖子,不停咳嗽:“要不是……戚容捣乱……我,我才不会……”

“哎呀呀,一夜不见,穆王府真是大变样呀。”

一个比戚砚更想闹事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砸在所有人头盖骨上。

戚风赶紧收起挥到一半的拳头,立身站好,一脸严肃。坐在地上的戚砚,手脚同样不慢,只见他应声爬起,三两下就将自己焕然一新。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如斯先生这般敏锐力超脱的人也很难想象得到,眼前这两个面相刻板的军人竟有那样孩子气的一面。

等那个把大家头盖骨砸得生疼的人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时,盛子萧方缓步上前,只是,不等主家开口迎说,咱们一脸兴奋的肖大公子已夸张得停不住嘴:“盛七哥,你穆王府新来的府兵可了不得,一个个孔武有力,肃穆凝神,胳臂比我大腿都粗,这等模样这等气势也就只有鄢都指挥使手下的侍卫亲军可与之相提并论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盛子萧谦虚的摆摆手:“他们不过就是一些吹多了西疆风沙糙皮糙肉的普通良民罢了。”

“瞧你这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肖青云不怀好意的眼神令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偷食的狐狸,他嘿嘿两声,拖着长腔长调:“那我可要不客气啰。”

盛子萧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完他的后话,方知他为何要用上“不客气”三个字。

“不会太为难穆王殿下,我只是暂借两个这样的普通良民,让伯爵府耍几天威风便送回来。”

这哪是“不客气”,这简直就是脸厚如墙。

盛子萧一时竟忘了回话。

“戚家军岂是让你拿去耍威风的摆件?”

一道怒气冲冲的视线向着肖青云扑杀过去,肖青云只觉身后凉飕飕的,似站了个从阴曹地府跑出来的恶鬼般令人不寒而栗,赶紧转身一看,是换好衣服出来的戚平。

此刻这位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火的戚家军少帅,双手叉腰,一脸凶神恶煞,叫人一目难忘。

众所周知,治世之道、礼义廉耻是各国世家子弟必修学问,众所不周知的是,北庆王朝将骑马射箭、耍枪舞剑也一并列入到了世家子弟必修范围。

肖青云才情甚好,武学天赋却有些差强人意。所以,当初跟武教头练功时,心猿意马,敷衍了事,这才成就了今日武学上的半吊子。

可凡事最怕的就是这种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半吊子。

此刻,这位半吊子后知后觉的大吃一惊,心里暗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

记起上一次被人这样毫不费力的碾压,还是八年前的练武场。

但那次神出鬼没的人是鄢若飞,鄢若飞素有北庆第一高手的威名,被第一高手碾压并不羞耻,羞耻的是被武功深浅不详的人随意碾压。

肖青云木楞了一下,惊呼:“小戚将军好厉害的身手,北庆境内能与你比划切磋的恐怕只有鄢大哥了。”

盛子萧的眉头轻轻一挑,该说这个年轻人直觉厉害还是思维敏锐?

听到手下败将的名字,戚平冷冷哼了一声,肖青云立刻感受到了被人鄙视的滋味,他瞄了瞄眼前的冰块人,便是明白自己的尴尬还得自己化解:“盛七哥,你弟弟不会有起床气吧?”

盛子萧不假思索的笑笑:“起床气肯定是没有的。”

肖青云立刻“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心情不好肯定是真的。”盛子萧紧跟其后,又道。

肖青云马上“啊”了一声,提起一口气,弱弱问道:“那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喜欢用什么方式发泄呢?”

“嗯,”盛子萧想了想:“小时候喜欢拿人撒气……”

“适才是我失言,还请小戚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肖青云郑重其事的向戚平鞠躬致意,再向盛子萧行礼,规矩得令人发指:“穆王殿下,青云奉家母之命,前来接穆王殿下与小戚将军一道入宫,请问殿下和小将军,可已准备妥当?是否即刻出发?”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难不成……

盛子萧心头一颤:“常六叔没有签字?”

“怎么可能?”一听自己的外交能力被质疑,猴精转世的肖青云一秒恢复他原有的猴样,拍着胸脯,气势如虹:“有我出马,常六叔焉敢不给面子?”

“也是,肖大公子出面,哪有铩羽而归的道理?是我冒昧了。”盛子萧重新挂上笑脸,缓缓说道。

肖青云这才卸下高调,态度回温。

戚平双手叉腰改为双手抱胸,脸仍然臭得令人不敢同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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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斯先生心细如尘,从盛子萧眼底捕捉到一抹极不显眼的隐忧。

“盛七哥,你不觉得很说不通吗?”

肖青云撩起车帘,望着骑马并车而行的戚平,脸上的疑惑就像春天地头里发芽的小草,格外生机勃勃。

“什么事说不通?”

肖青云立刻放下车帘,坐到盛子萧身边,将正在闭目养神的盛子萧扶正,一脸不苟言笑道:“按理说,有着小戚将军那样成长经历的人,理当是个心机深沉,办事稳重的人。可据我这两天观察,发现小戚将军的性情截然相反。虽说相处时日不多,可能存在以偏概全的不足,但我还是能够很肯定的说,小戚将军就是个易暴易怒,木讷呆板,不懂变通,心思单纯的人。这样的人,我怎么想都没办法将他与西疆那个大杀四方年轻有为的少帅联系到一块。”

盛子萧懒洋洋的嘴角随着肖青云述说的深入多了一丝讶异,他委实没有想到,那个日日插科打诨的肖家公子既然有着这样细致入微的一面。

这也使得他不得不用严肃认真的态度来面对身边的这个年轻人。

“那你可还深思过矛盾背后的隐情?”

“我大而概之的想到了两个隐情。一是,小戚将军平庸无能,从前的功劳勋绩其实是戚将军的功劳勋绩,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而深远,戚将军这样做,就是想为小戚将军博取一个光明前程。二是,小戚将军才能卓越,过去十年,他确实战功赫赫,赢得了将士们的拥护和爱戴,但伴君如伴虎,历任皇帝对功高盖主的将领多是倚重与忌惮并存,所以,小戚将军回到洛城,故意在众人面前装得有勇无谋,为的就是打消陛下对他的忌惮,好早日回归西疆。”

能说出这番真知灼见,足证肖大公子并非酒囊饭袋。

只不过,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隐情。

那就是,他不想让他知道和看到他杀伐与阴暗的那一面,所以,他缄口不提他十年的艰辛,也极力在他面前表现得一如十年前那个不用动脑的单纯少年。

相比肖青云揣测的两个隐情,这个隐情温暖又更令人心痛。

盛子萧舒平微蹙的眉尖,转换好心情,像个无事人般,精神饱满的赞道:“可叹如今朝局浑浊,若是清流之风盛行,以你的家庭与你个人的心志,兴许能有一番大作为。”

肖青云不太高兴的撇撇嘴:“为何是‘兴许’?怎么不是‘必定’?”

引得盛子萧哈哈大笑。

骑马的戚平几次侧头打量,又几次蹙眉作罢。

“对戚平,你观察得很全面很深入。”止笑后,盛子萧轻轻一笔带过,惹得肖青云颇有不满:“所以,你承认我说的两个隐情,却并不打算告诉我,哪一个隐情才是真相,对吗?”

“因为我更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使得你对平儿如此这般的用心琢磨?”

“论眼光毒辣,还得是盛七哥。”肖青云不无叹道。叹过之后,方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无意中偷听到一些关于小戚将军的事,才动了心思。”

“从哪偷听的?都听到了些什么?”盛子萧的心很紧张的跳了一下。

“昨日我帮陆斯哲办完事,常六叔单独将我留下,要与我小酌一杯。我一时高兴,一杯接一杯,最后也不知小酌了多少个一杯,反正就是,浑身酒气,醉醉晕晕,不成体统。我怕母亲见到了叨唠,回去的时候,便没走门……”

“没走门?”

“额,就是……就是翻墙的意思。”肖青云嘿嘿一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笑容速敛,目光诡异:“我走错了路,不小心绕去了母亲的花房。一般那个时辰,母亲是不会去花房的,偏巧昨夜,花房的窗户上透着光,门口却一个丫鬟都不见,我一时好奇,就躲在窗户底下偷听。从声音听出是母亲和曦月妹妹。”

“你母亲与曦月公主素来交好……如果她二人为说几话体己话而屏退下人,这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盛子萧不露慌乱的解释道。

肖青云神情凝重的否决道:“昨夜当真不一样。”

“哪不一样?”盛子萧仍在缓解凝重之气:“哦,我明白了,一定是曦月公主在不经意中提到平儿如何,你醉耳浑听……”

“我没醉,我听得清清楚楚,曦月说的是‘虎父无犬子,有戚平在他身边,我不后悔作出这个决定……’额,还有就是……”肖青云冥思想了一会,终于放弃道:“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有一点点微醉,以至后面的话……我忘了。”

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什么决定?

盛子萧快速在心里检索一番,可任凭他如何费尽脑力去想,也想不出盛英盈与他有过关于“一个决定”的商量。

正当他为找不到任何思绪而兀自苦恼之际,鄢若飞的名字像一道灵光从他眼前闪过。

“青云我问你,鄢都指挥使昨日让你传话给我,真就只有那一句话?”

盛子萧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抓住肖青云的肩膀发问。

肖青云感到一阵吃痛从肩膀处袭来,忍不住小声抗议:“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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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能不能先把我的肩膀放开我再回答。”

“哦,抱歉。”盛子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肖青云,面有歉意:“我只是觉得奇怪,英盈为何要与你母亲深夜商议?想起鄢都指挥使让你提醒我的话,所以,有点担心。”

“我明白了。”肖青云脑袋一拍,脑洞大开:“会不会是皇后因为陛下给小戚将军办了接风洗尘宴,觉得陛下厚此薄非,抬举了戚家,打了黎家的脸,所以不准曦月和你走得太近。曦月对她这位姑母向来是无有不从,何况皇后此次又是替她父亲抱不平,她就更没有反驳的理由。鄢大哥执掌宫城多年,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岂会看不透皇后的心思?如此便可解释他为何让我棒打鸳鸯,他这是在暗示你,让你远离曦月,远离曦月就等同于远离了皇后……哎呀,原来鄢大哥是要提醒你提防皇后。”

长长一段猜测后,肖大公子露出一副看我多聪明,快来夸夸我的表情,将臭美演绎得淋漓尽致。

对上心之事,可洞若观火;无聊起来也是真无赖。

盛子萧堂皇一笑:“你这番剖析严丝合缝,动机明朗,意图清楚,再中肯不过。佩服,佩服。”

“盛七哥这样想就对啦。”肖青云嘿嘿一声:“别看我平日里只关心吃喝玩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纨绔子弟一个,其实那都是我故意做出来迷惑众人的表象。我真实的具象是可单凭曦月一句话道破皇后意图。哎呦,我这般破案奇才,呆在鸿胪寺简直是刑部的一大损失。盛七哥,你说我要不要跟陛下毛遂自荐一下?”

得意忘形回来,发现唯一的观众根本不关心他的表演,不禁有些泄气:“盛七哥,你发什么愣?”

神思在外的盛子萧顿时反应过来:“我这不是一听你想离开鸿胪寺去刑部大展身手,乱了心嘛。”

“原来我对你这么重要?”

“嗯,非常重要。”

“比……小戚将军还重要?”

“青云,”盛子萧扬起一笑:“做人切不可贪心。”

“知道啦,”肖大公子嘴一噘,心有不甘:“戚平第一,我第二,这总可以了吧?”

盛子萧仍笑得令人很不爽:“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肖大公子硬着头皮道:“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真话伤人,假话骗人。”

“盛七哥,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肖大公子呜咽一声。整个人就似一只脊梁被捏断的猴子,斜在凳子上,配上那一脸悲凉,粗看像正襟危坐,细看又似淘气。

这样两种极端的感觉,本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如今它奇迹般的出现了,实在要感谢肖大公子那双无处安放的大眼睛。

也不知这位豪门贵公子究竟在想什么,两颗眼珠子忽左忽右,闪烁不定,带着些心绪不宁的紧张,正当你以为他在焦虑时,却又露出一丝格外碍眼的狡黠。

但对盛子萧而言,不管肖大公子有什么心思,只要他安静下来,便已满足

盛子萧偏了偏头,将肩膀靠在车窗一侧,细长的手指带着几许无聊的随意,慢慢挑起车帘一角,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透过这个并不会过度引起外界注意的角度仔细寻找着什么。

许是没有寻到想要寻的,挑起的窗帘又被这位俊美的郡王轻轻放下,只是深眸中流露出一股不带掩饰的失望。

肖青云眨了眨眼:“盛七哥在找什么?”

“找人。”

“谁?”

“清远伯爵和娉婷郡主。”

“你找他们做什么?”肖青云吃了一惊。

盛子萧抬起袖子,仔细枕在双腿上,慢悠悠道:“我们现在坐的是清远伯爵府的马车,可若是马车到了正阳门,清远伯爵和娉婷郡主却还未到……唉,恐怕会给他们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肖青云笑着松了口气:“盛七哥且安心,父亲和母亲早在我出门来接你时,便已往宫里去了。若无意外,此刻他二人一定在康寿宫给太后请安。”

“呵,也是。”盛子萧收起眼底那抹失望,舒心笑道:“郡主最守理法,办事周全,又岂会犯这种小错,的确是我多虑了。”笑罢,话锋突然一转:“向太后请完安,郡主还要去鸾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清远伯爵最受不得拘束,只怕他正后悔没与你一同入宫。”

“母亲也是有此顾虑,所以才决定只去康寿宫请安。至于皇后娘娘嘛,母亲说了,反正一会的国宴就能见到,届时再向皇后娘娘罚敬一杯便是。”

国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那可不是一个能说悄悄话的地方。

如果英盈真有等不及天明,而不得不深夜托付娉婷郡主的事,郡主理当趁着国宴未开始前向自己或是皇后传达一二。如今,从她派青云特意绕道来穆王府却又只字不提的情势来看,英盈紧急相托之事与皇后娘娘牵连的可能性更大。可青云却说,娉婷郡主并无与皇后娘娘私下会面的意思。

莫非真的只是多心而已?

(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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