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天界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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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天神之所以能为月下仙三人犯险,挡下帝尊含怒一击的意义也料想得到,是缘由倘若真让月下仙死于帝尊之手,便相当于有情道代言之神陨落,那他们这些袖手旁观的人又何谈能入有情道呢?
况且帝尊宣判三人罪行御旨本就偏颇过当,其三人之罪则绝然大不过死,这才有大日合于情理的出手援缓。
大日天神拂过身上被之前帝尊招式侵蚀后的处处灼斑,却未用道法修抚。与此同时,他右手虚空提起,其上忽而升腾起一束缥缈大日暖阳的影象。
自这物倏一出现,所有目视之人无不改色,即就帝尊,亦不例外。
“本命祗象!”
帝尊涵概一句,他左手上那本是弯曲的食指又重新立直,掌手划弧落回盘膝上。
他知道,这不是宣战,而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缴械,不过,似含有别种意义罢。
就像凡间界之士卒与人角斗不可能暴露心腹以示敌,在仙界主动召本命祗象于人便与前者无二,而这等行径若非自取灭亡,则是主动诚降。
随大日天神右手腾起本命祗象后,不时,一道倩影飘落场中,典雅婀娜般归于大日天神身旁,而其皓腕上也凝出一道新月虚影,若霜若水气涤荡,诗意极了。
继而,那些本是六神无主,不知何从的“犯戒”神仙接二连三缓步入场,两两而立,各自置出本命祗象。
一时,气氛归于沉闷的玉穹殿内,被那些“犯戒”神仙本命祗象上的仙韵映得五光十色。
大日天神开口道:“望帝尊另立天戒,让我等可修有情道”。他躬身下礼,身侧之人同礼,身后众人亦同礼。
倒是这一拜,那本是“罪魁祸首”的三人立得笔直的身形被反衬的愈加显眼。
周遭那些“清白”神仙,因没了帝尊道式余波摄行,便再次活跃起来。虽也不敢像之前对殿前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不忘频频剐其三人几眼。毕竟,他们当时劣迹旧账被翻出,全是拜这几人所赐。
“你早就知道大日天神会出手!”
心念中,冥君诧异问月下仙道。因为如今景象,刚好应了月下仙当时那句“若无人相助……”。
“不全是,我只知道有人会出手,只是不知道会是谁而已。”月下仙回道。
“如此说道,帝尊怕也是算到有大日天神这等变数吧,否则大日天神出现之时,他又怎么可能面平如水。”
“你错了书生,若帝尊之前开先天卦术当真算到大日天神涉险,便早使得孕育许久,留作射杀可能逃走月老头的一曲指婆娑掌来绞杀大日天神了。”
“因为,他也不想事态发展到如今百臣逼宫之态,若是大日天神本命祗象衍得慢些,恐怕帝尊亦不会留手,但当真让大日天神使出其来之后,帝尊就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缘由此时再动大日天神,倘若引动了其本命祗位暴走,其威势可就真等同于引爆太阳了,那时,就算帝尊可以抵抗下来,怕这一殿朝臣也全上黄泉喽,对他而言代价太大了。”
“由此看来,帝尊不仅没算到大日天神是变数之关键,恐怕连有没有这等变数也没有算到,否则不论是谁第一个出头,也怕是会被其以电光火石之势灭了吧。”
冥君冷静得分析之前种种,想必猜的八九不离十。
“帝尊以铁腕权谋,慑人武力一统也久有几百元岁,长久来励精图治,方才换来仙界秩序井井。可自这些朝臣涉有情一道堪堪千百年岁,仅就这短短的时间他们便可以和我们共归一阵同讨天道不公,而这,便是有情道之玄奥莫测。我想,若道之一说也分三六九等,恐怕,它更甚天道。”
月下仙再度说来忤逆之言,其余二人却再无觉其逆意,反而为他话语重量震惊到心海久久不能平复。
殿首,万界生灵蒲上帝尊一字一分怒道:“吾还未判尔等僭越有情天戒罪责,你们反而不知进退,合众要挟吾令改天道?”
“若非如此,大日便卸去这一祗位,宁做凡尘野鹤。”
大日天神躬躯更甚,然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内心亦已盘桓许久,那时先开口的是皓月,自己虽是男儿却畏首畏尾,现而今该当拿出敢爱的担承。也正是缘此,他方能如此斩钉截铁的说出这话。
“臣附议。”
皓月天神音色虽然悦耳,但此时跟口却转作铿锵。
“臣等附议。”
……
“尔敢?”
只觉此时的帝尊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升天,温文尔雅之态一扫而没。
“帝尊之意,即就是否了臣等的上谏吗?”
大日天神语罢,冷笑一声。随之,见他右臂逆脉运气,本是清濯的青色血管被逆行之气堵得肿胀,上时还是康健的古铜臂膀霎那病态,其上肌肤寸寸龟裂,若被太阳炙烤久矣之土地似的。
而再度观其掌上悬浮之暖阳大日映像已摇摇欲坠,之前还能散发出的余韵随之也支离破碎,全无伊始时让人肃然起敬之意,象极仅剩空架子的絮招。
“难道这是……”
“大日莫不是疯了?”
“情毒肓矣!”
……
此时大日天神之模样,就像凡俗武道修行走火入魔般。但就仙界仙家精绝内家道法而言,此等境况决然不会发生,况且大日天神有甚是货真价实的仙界元武之一,修有大日汤旸心经百余元岁,乃列武仙前三甲,缪有自触道法命门禁忌之理。但当真显了这般景象,怕也只有一种情况——自焚祗位。
自焚祗位简而道明,即就是安胎堕凡之损道。对大日天神而言,更是自焚百元道行,那苦酌斟修的漫长岁月,怕是仙界除了正上帝尊,敢言能胜大日的人难过一手之数。
寂寥百元之苦亦以熬过,当才得封元武仙祗位,而今草率自毁根基,无怪之前众人误以大日情毒膏肓,疯癫了去。
他疯了吗?兴许真是。
皓月天神的眸视之处,从未移出身左大日身躯,纵然前有不得已的几次躬拜帝尊,亦如是。
别人都云大日着魔,皓月却也不气,她只恨别人不连自己一并嘲讽。
她素手轻扬,挽住大日自焚中滚烫的臂膀,忽而,自己那新月映像也虚渺开来。
挽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互映彼此,便不再理会任意旁杂。
月下仙一伙三人静默看着,只是,文曲星与冥君不时会回头瞧瞧月下仙,似在拿大日皓月之境遇与月下仙此前经历作比般。
“够了!”
突有一声袭来,作是“晴天乍现霹雳,暖阳忽添惊雷。”
如此突兀与劲喝,又怎打不破玉穹仙殿内别样旖旎气氛。
继而有道音:“天行均,正气涤秽垢;道势匀,上气伐悖逆。”
其音域宽而道行广,传者远作法旨深。只搅扰诸天云霞霓虹汇聚听道,引教漫界灵禽异鸟长足闻音。
这道音落坐玉穹殿内之仙祗耳中,见其各自表情由骇转瘆,旋即,所有仙祗面部凝滞,身形更是纹丝不动定格僵去。
即就下定必死心,正自焚祗位的大日皓月逆行之脉气亦遭天道规则之伟力逼停,他二人本是煞白的面庞这才渐上血色。
道音已毕,天地间仅有一物可发声,他道:“吾若有旨,蝼蚁可封神;吾若无令,元武安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