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唤灵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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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卿平走在前面，白色的衣袍被风吹起，再加上他身材匀称，很有些仙气飘飘的感觉。只不过，古潇的视线却落在了他身后的长剑上。
梦里，她的父亲叶天暝，身后也负着一柄长剑。
依稀间，古潇似乎看见梦中父亲的背影和眼前之人的身影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
古潇正恍惚着，孟卿平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位姑娘，你们之前对灵术有什么了解吗？”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没有。”
“啊……”孟卿平叹了口气，“这可难办了，如果有资质，也要从头学起。”随即他看向了古潇，问道：“古潇姑娘对灵力也没有了解吗？”
古潇茫然地道：“没有，孟公子为何如此问？”
孟卿平也有些发懵。
是啊，他干嘛这么问？刚才就是感觉古潇应该学过灵术，所以才脱口而出。他轻咳一声，道：“没什么，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几个人穿过花园，来到了验灵台。
所谓验灵台，就是一块巨大的白玉石，这块玉石有一张床那么大，表面极其平整，从远处看来倒是和普通的玉石没多大区别。
这白玉石周遭倒是布置得很正式，不光有专人看守，四周好像还设置了结界之类的东西。
“这验灵台是用来测试你们的体质的，”孟卿平指着前方的台子道：“无论是否修灵，每个人身上都会或多或少蕴含着灵力，只不过不是修灵者的人无法显现他们的灵力。修灵就是通过修炼，使自身的灵力越来越强，并能够灵活控制和使用它们，灵术所产生的威力是普通的力量无法比拟的。虽然理论来讲只要有灵力就可以修灵，可是对于有些人而言，他们的灵力始终无法显现，自然也不能使用，更别提什么修灵了，这类人就是闭灵体。”
说罢，孟卿平向前几步，划破手心后将手放上验灵台，道：“这验灵台可以激发你们体内蕴藏的灵力，如果灵力可以被激发就说明有修灵的资质，若是不能……”
这时验灵台放出了耀眼的蓝光，孟卿平解释道：“这光芒就是灵力的象征，体内灵力越强，光芒就越耀眼。”
他把手从验灵台上移开，上边的血迹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朝着古潇和琴筝说道：“过来吧。”
古潇握着琴筝的手，她感到琴筝的手心正微微出汗。古潇紧了紧琴筝的手，安抚道：“别紧张，出点血而已。”说罢，便松开了琴筝，来到了验灵台前。
“卿平兄！”
古潇刚刚接过孟卿平递来的短刀，还没划开手心，就听见了游弈的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古潇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他。
奇怪了。他不是应该在正室和孟长老交谈吗？怎么跑这来了？
孟卿平下了验灵台，瞧见来人，打了个招呼，问道：“弈公子怎么过来这里了？”
游弈哈哈地笑道：“这不是想过来看看结果嘛。”
孟卿平点点头，道：“既如此，弈公子便在这里看吧。”
古潇站在验灵台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猛地一划。血液汩汩地流出来，滴在了验灵台上。
古潇将手按了上去，手心接触到验灵台的一刹那，验灵台发出了极其耀眼的红光，她眯起眼睛，那光芒好像照亮了半边天。
好一会后，这光芒才慢慢退去，她将手从验灵台上移开，上面的血迹慢慢地消失，白玉又恢复了莹润透亮的状态。
只不过……好像被她的血粘过的地方，玉石变得更亮了？
她走下台去，目光投向孟卿平。
一旁观望的孟卿平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睁大眼睛看着验灵台的方向，似乎有些出神。
“孟公子？”古潇问道：“我这个样子，是有资格修灵吗？”
孟卿平这才回神，应道：“有。”
有。
何止是有。
这么纯粹深厚的灵力简直是太罕见了。
他又补充道：“古潇姑娘的资质甚佳，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笑道：“后生可畏。”
游弈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不疾不徐道：“恭喜。”
古潇松了口气，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却又想着琴筝还没测试，一颗心又微微提了起来。
琴筝看起来比古潇还要高兴，“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另一位了，”孟卿平看向琴筝，道：“琴姑娘，请吧。”
琴筝似乎有些紧张，她拿过短刀，缓缓地走上台去，她闭着眼睛划破了手心，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可是验灵台却毫无反应。
“这，这怎么会……”琴筝怔在了原地，她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把手按在台上，可是验灵台就是没有反应。
孟卿平低声道：“闭灵体吗……”
古潇立即上前扶住琴筝，安慰道：“没关系小筝，没关系的。”
琴筝正了正身子，轻轻推开古潇的手，扯了扯唇角道：“我，我没事呀，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灵，不是早就说过了嘛。我只是来试试看而已，真的……”她虽然这样说着，可失落和自责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古潇的神色也黯了下来。
若是小筝不能修灵的话，她们就不能留在梦霆了。她是绝不会放心小筝一人的，一定会跟她一起下山。不过……下了望灵山以后，要去哪里呢？
古潇正在认真地思考，便听到身后游弈的声音。
“卿平兄，我听说闭灵体也并非完全不能修灵吧？”游弈看看琴筝，道：“不是还可以唤灵？说不定她……”
“弈公子！”孟卿平却不等他说完，打断道：“弈公子，唤灵风险巨大，几百人里能有一人成功都算是多了，不能拿琴姑娘的性命做赌注。”
……
“姐姐，”琴筝眨着眼睛望向古潇，试探道：“姐姐……”
“不行。”古潇知道她要说什么，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姐姐啊……”琴筝叹了口气，又凑上前撒娇道：“就让我试试吧？”
“不可能。”古潇转过头去，态度非常强硬。“这件事没得商量，你想都不要想。”
此时已是深夜，古潇想起今日下午验灵台前孟卿平的话。
“闭灵体的确还有修灵的机会，此法谓之‘唤灵’，需要灵力强大之人将大量灵力迅速地打入她的体内，以外界的力量强行唤醒她体内的灵力，”孟卿平皱皱眉头，“这样做若是成功的确可以使闭灵体有修灵的机会，可是强行激发体内的灵力风险很大，一旦失败，轻则经脉俱损，成为一个废人，重则亡。琴筝姑娘已经确认是闭灵体，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冒险，弈公子不要再做尝试了。”
琴筝显然是有些难过，还不愿放弃，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古潇扭头看着她，严肃道：“小筝，绝对不可以冒这个险。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灵术不学就不学，我绝不许你去唤什么灵。”她顿了一下，浅笑道：“没关系，过了今天晚上，咱们就下山。天大地大，总会有去处的。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
“姐姐，你的修灵天赋很高吧？”琴筝把头埋在双膝间，“不修灵太可惜了。”
心似乎猛地一抽，古潇低下头，道：“这都不重要，什么天赋不天赋的，一块石头而已，测出来的怎么能全作数。”
琴筝却是忽然转了话题，问道：“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打的赌吗？”
古潇有些疑惑，“怎么问起这个？”
琴筝笑了笑，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我们没少打赌，可是姐姐运气太差，总也赢不了我。”
古潇脸一红，争辩道：“我，我那是，我那是让着你的！”
琴筝倒是笑了，“才不是让着，我运气好得很呢！你瞧，我打过的赌，都赢了呀。”
“小筝？你……”
琴筝拍拍古潇的肩膀，轻声道：“姐姐，时辰不早了。睡吧。”她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坚定，“我会和你一起的。”
古潇长舒了一口气，释然道：“好！”
还好，小筝她这次也听话了。从小到大，小筝总是听她的话，除了之前山上碰到游弈的那次……总之，她能想通真的太好了。
困意渐渐袭来，古潇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古潇醒来的时候已临近晌午。她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习惯性地唤道：“小筝，起来了……”
话未说完，她便清醒了过来。
琴筝，不在房中。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身形一晃，险些又栽了回去。
房中充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在昨晚她睡觉的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她这是被人下了迷药？
不会，昨晚房间里就只有她和琴筝……难道，是小筝？！
古潇抓了抓头发，可是为什么，说好了一起下山……
她忽然想到琴筝昨晚的话。
小筝说她运气很好，她说她会和我一起，和我一起……难道她说的是要和我一起修灵，一起留在望灵山？！昨天说的那么坚决，我怎么早没有想到！
古潇想捏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她怎么笨到这种程度，明明早就该反应过来的！
唤灵。小筝绝对是瞒着她去唤灵了！
古潇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冲出房门，却是不知该往哪边去。
这望灵山她还没有熟悉，就算是知道地形，也不知琴筝会去哪里。这可怎么办……对了，古潇一拍脑门，游弈，游弈应该是了解的更多些，可以拜托他带路。
她跑向游弈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房间内却没有人。
游弈怎么也不在？难道是两个人下山去了？不，不可能，他们绝不会把我丢下就走的。昨天唤灵这话头还是游弈提起的，小筝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没人帮忙肯定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游弈在帮她？！
“听说了吗，今天有人要举行唤灵仪式呢！”
一听到“唤灵”，古潇急忙转过头去。只见两个小丫鬟一边端着盘子过去一边闲聊。
古潇连忙上前，道：“冒昧打扰，请问姑娘刚才说的唤灵仪式是？”
那两人打量古潇一番，一人问道：“你是新来的？”
古潇点头，“实不相瞒，我昨日才来到这里，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
那人道：“哦哦，既是新来的丫头，称我们姐姐就好。”
古潇心下了然。这是，把她认成丫鬟了？
大约是她的着装过于简单，头发又歪在一旁，看着的确有点像丫鬟。
另一人道：“我们也是方才听说的，今日午时要在验灵台上举行唤灵仪式。”
那人附和道，“这唤灵仪式可是好久没有过了，估计是真的很想修灵，不然谁会冒这个险？”
古潇急忙问道：“姐姐们可知这次是何人唤灵？”
那人继续道：“据说是个小丫头，好像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大抵是上山求学的吧。”
“唤灵不是很危险吗？孟长老他们怎么会同意？”古潇继续发问。她觉得，即便小筝想唤灵，但孟家人不会同意的，昨天游弈一提出来唤灵的时候，孟卿平不是马上就拒绝了吗？
可那丫鬟的话让古潇心里凉了半截。
那丫鬟道：“正常来讲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不过那小姑娘好像很有毅力，今儿一大早就去求孟长老为她进行唤灵仪式，还特别坚决地签了生死协议。这生死协议一签，成功与否就全凭运气了，就算……也与孟家无关的。”
边上的那个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对那人说道：“不要胡乱猜测。”
古潇却没心情继续听下去，她飞快地朝着验灵台跑去，身后的那两人似乎还在朝她喊些什么，可古潇已经无心管那么多，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唤灵！
验灵台周围围了很多人，连孟长老也在。
四周设置了结界，古潇拨开人群往里挤去，却仍是看不到结界里面的情况。
她伸出手去，想要拍打结界，却被人捉住了手腕。
古潇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含着忧郁之色的眼睛。正是连轻舟。
古潇挣了一下手，没挣开，她多少有些怒意，道：“连姑娘这是做什么？”
连轻舟的脸上并无笑意，她的语调也没有什么起伏，只淡淡道：“唤灵已经开始了。”她拽着古潇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其含义不言而喻。分明是叫古潇不要打扰这场仪式。
“你放手。”古潇失了耐心，她管不了那么多，唤灵必须停止。
“游公子和孟公子都在里面。”连轻舟还是不疾不徐，目光停留在结界上片刻，又移开了。“唤灵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止。如果强行阻止，灵力回流，他们三个人都会有危险。”
古潇似乎失了力气，不再想着挣脱手腕上的束缚。她有些茫然地盯着眼前的结界，明明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可就是不移开眼神。
连轻舟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松开了抓住她的手，幽幽道：“你看现在，正午阳光最烈，灵力在这个时候最容易被激发，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唤灵就结束了。而且这次为琴姑娘唤灵的是孟卿平，他是高阶修灵者，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她继续道：“况且，游弈也在里面。”
他二人联手的话，别说唤灵，铸个灵体都不成问题吧……
不过后面这句连轻舟并没有说出口。
半晌，古潇低下头，似乎是在自责，又像是后悔，她的声音几乎比蚊子还小：“她会成功吗。”似乎是在问连轻舟，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既包含着希望，又蕴含着恐惧。
连轻舟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地道：“你相信她，她便会成功。”
……
半个时辰本来没有多久，可古潇却感觉格外的漫长。她一直盯着结界，直到几个人影缓缓从结界中出现。
古潇立刻迎了上去。琴筝几乎是被两人搀扶着出来的，她的脸色极差，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和昨日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一见到古潇，她便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虚弱地道：“姐姐，我成功啦。”
一听到这句话，古潇悬着的一颗心才稳稳落地。现在她的脑袋里除了“小筝没事真是太好了”几个字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古潇伸出手，把琴筝接了个满怀。
她收紧了手臂，身体竟是有些发抖。她道：“你真是……”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若是往常，古潇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哭，这对她而言简直太丢人了。可现在，她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人了。一股自责与后怕涌了上来，她加大了声调道：“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我、我！”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她把头埋在琴筝的肩膀上，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琴筝刚刚唤灵结束，没什么力气，却还是抬起手臂，回抱了古潇，轻声道：“抱歉，害姐姐担心了。”她摸了摸古潇的头，微笑道：“小筝回来啦。”
周围的人见唤灵成功，不免议论纷纷。
孟卿平和游弈似乎说了些什么，便径直朝孟咏沪那边过去了。
游弈则是来到了古潇身边，对还埋着头的古潇道：“你快把她勒得喘不过气了。”
古潇抬起头，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眼睛，也不去看游弈，只背起了琴筝，温和道：“小筝，我们回去了。”
她带着琴筝转身回去，可没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时间极短，让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在看什么地方。一眼过后，古潇又恢复原来的动作，并无别的反应了。
连轻舟看了看游弈，叹了口气。
游弈无辜地耸了耸肩。
琴筝面色苍白，还有些发烧。把琴筝安置好，古潇取了毛巾打湿了敷在她的头上。
她刚才几乎被吓懵了。琴筝等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小筝平时听话得很，怎么这一次这么有主意……
没一会，敲门声把还在放空自己的古潇拉回了神。她打开门，是两个丫鬟，正端着药站在门口。古潇还没开口，这两人倒是认出了她来，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姑娘是你呀！”
这两人正是她去验灵台前遇见的那两个人。
于是古潇应道：“姐姐们好。”
这一叫那二人倒是脸一红，道：“姑娘快别叫姐姐了，怪我们没认出您是这里的客人，还需赔个礼才是。”
古潇笑了笑，“我是新来这里，叫二位姐姐并无不妥啊。”说罢便侧侧身道：“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