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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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临内城，朱家大宅。
见赵达被人扶了出来，一直等在门口的苏玄急忙迎了上去。
此时的赵达，披头散发，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鲜血早已浸透衣物。
十根手指，全部变形！
骨折的骨折，弯曲的弯曲，压扁的压扁。
甚至就连指甲，都被拔去了大半。
若不是苏玄他们及时赶到，只怕余下的，也难逃厄运。
可以想象，赵达究竟经历了怎样残忍的逼问。
“会通师兄！”
苏玄接过赵达，低声道：“你坚持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馆！”
“师……师弟？”赵达勉强偏过头，看了苏玄一眼。
“是、是我。”苏玄牙关紧咬，强忍悲伤，点了点头。
“嘿……嘿嘿。”
赵达忽然艰难地笑了笑，故意放低本就已经沙哑的声音：“我、我什么都没说。
“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
“还、还白白被我骂了一宿。”
“师兄，你先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馆！”苏玄双目泛红，颤声道。
“赵达！”正此时，不远处，林平冲了上来。
苏玄抬头望去，发现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穿绿袍官服的老人。
“师弟你救赵达出来的？”林平也从另一边扶住赵达，惊讶道。
“这个以后再说。”
林平的到来，让苏玄放心不少，他冷静道：“先送会通师兄去医治。”
“我家！去我家！”
林平招呼道：“我家有医者。
“老张！快！把马车赶过来！”
坐上马车，苏玄与林平将赵达送到了林家。
直到这时苏玄方才知晓。
林平的爷爷，是礼部的郎中。
也就是刚刚与他一同前来的老人。
林平本来想找他父亲帮忙，但他父亲也才官居六品，怕说不动朱和。
便索性请来了他爷爷。
安顿好赵达之后。
苏玄便将高义看中自己，让他当上京兆府外事主事的消息，告诉了林平。
“子安师兄。”
苏玄拱手道：“我还要回去向府尹大人述职，会通师兄就麻烦你了。
“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去吧，我会照顾好会通的。”
林平安慰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再自责了。”
苏玄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
一路疾行，苏玄很快就再次来到了京兆衙门。
这一次，已经吃过瘪的文吏，没再敢阻拦他。
“大人，朱和呢？”进到书房，苏玄四下望了望，皱眉道。
之前在朱家大宅，朱和同意放人之后，便被王志和白衣剑客带走了。
听王志说，那个白衣剑客名叫李升，是高义的贴身亲卫。
“放了。”高义轻描淡写道。
“放了？”苏玄瞪了瞪眼。
高义抬头与他对视，平静道：“你没猜到？”
被这一问，苏玄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猜到了。
说到底，他们没有朱和逼问赵达的直接证据。
“那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苏玄反问道。
人在朱家找到的是事实。
受伤，也是事实。
高义从案几后起身，解释道：“朱和说，赵达与他门下的一名家仆有私怨。
“人，是那名家仆自作主张抓到家里去的。
“他承认有管教不严之过，愿意给予赵达应得的补偿。
“至于那名所谓的家仆，你来之前，就已经认罪下狱了。”
听到这个回答，苏玄冷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
肯定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怎么可能舍得拿一位六品要员，和一个佃农作交换。
对，没错，佃农。
自己也是佃农。
发生在赵达身上的事情，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不是有朝一日。
如果今天赵达没能扛住，道出了真相，那么此刻，自己说不定已经失踪了。
想到这里，苏玄握紧了拳头。
赵达林平的照顾，言诲王甫的关爱，还有高义的看重。
让他差点都忘了。
这里，就是如此残酷的一个世界。
这里，就是人命似草芥，贱民不如狗的地方。
而自己，恰好就是贱民中的一员。
可他是人，赵达也是人。
是人，就有天性。
是人，就不会甘于压迫。
既然有人想把他踩在脚下，那自己便只能将其掀翻。
然后，再狠狠地补上两拳。
念及此处，苏玄反而平静了下来，异常的平静。
“大人。”
他拱手道：“不知大人之前命王捕头召我，所为何事？”
高义转头看了苏玄一眼，摇头道：“不急。
“你好友刚出囹圄，回去陪陪他吧。
“别的事，明日再说。”
“大人好意，属下心领。”
苏玄郑重道：“只是属下打算，明日便回书院。”
“为何？”
“修行。”
高义眯了眯眼道：“怕了？”
苏玄摇头道：“不是怕。”
以高义的精明，自然听得出苏玄什么意思。
“明白了。”
高义点了点头，指着茶桌旁的圈椅道：“那，坐下说吧。”
“谢大人。”苏玄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去。
高义亲自为苏玄倒了一杯茶水道：“前日，本府收到怀州急报。
“那里，-出现了瘟疫。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怀州急报？”
苏玄意味深长地望了高义一眼，回道：“瘟疫之事，在于医者，属下不懂。
“不过大人非要我说的话，属下倒是有几点建议。”
高义点了点头：“说说看。”
“敢问大人，瘟疫传染的情况如何了？”
“已蔓延一县之地。”
苏玄会意道：“既如此，当务之急，乃控制传染。
“属下建议，怀州各处，应施行外封锁，那一县之地，则进行内隔离。”
“详尽一点。”高义颔了颔首道。
苏玄点头道：“外封锁，即在各处关隘，尤其是入城之所，派兵镇守。
“任何从那一县之地附近过来的百姓，无论有无病症，当就地单独隔离。
“以免瘟疫继续蔓延。
“内隔离，则是将一县之地里的患病百姓，和未出现病症的百姓分隔开来。
“以此减少死亡人数。
“至于隔离的时间长短，则需要当地医者，通过探清发病期限来定。”
从高义的反应来看就知道。
隔离之法，即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苏玄只是将其细化，以及规范了一点。
“还有吗？”高义期许道。
苏玄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属下未曾学医，或许不切实际，但确实有个想法。”
“说！”高义期待道。
苏玄顿了顿，开口道：“我把这个想法，叫作‘免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