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兔死狗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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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鹿书院，山腰凉亭。
苏玄挺拔地站在台阶边上，负手仰望青天白云。
而在他身后，林平与赵达面对面坐在石桌一旁。
林平深吸了口气，愧疚道：“师弟，我们都听说了。
“这次，广元大儒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何止是过分！”
赵达拍案而起：“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打压针对。
“不就是看不起师弟的出身吗？
“还说什么与人有旧。
“真是想不到，大儒也会这般媚上欺下。”
“会通！”
听到这里，林平立时制止道：“广元大儒是我们的师长。
“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岂能如此无礼？”
“子安，你还在为他们说话。”
赵达气冲冲地走到林平身边，俯身道：“没查清楚是吧？
“那我便告诉你一个查清楚的。
“你还不知道吧。
“就在前不久，钟钧伙同书院的一位先生，在白云亭设下陷阱，伏击了苏玄师弟！”
听到这话，苏玄猛地回过了头来：“师兄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那日在后山遇见你的时候，我便觉得不对劲。”
赵达解释道：“事后，我问了那时在后山的学子先生。
“也去新生学舍找了你的两个好友陈昕肖元。
“调查了几天，这才确定此事。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们。”
“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有意要……”
“子安。”
苏玄说到一半，就被赵达抢去了话头：“那件事之后，已经过去将近半月了。
“你听说过有人被处置吗？
“钟钧，先生，一个都没有！
“书院什么意思？
“院长什么意思？
“我都能查到的事情，他们查不到？
“这是要鸟尽弓藏吗？
“苏玄师弟的为人你是最了解的，他也是我们两个亲手送进书院的。
“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三番五次的欺辱？”
听完，林平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沉默了几息之后，缓缓地站起了身来。
“师弟，会通说的是真的吗？”林平平静地问道。
苏玄犹豫了一下，回道：“师兄，都过去了。
“而且我自己也能处理好，钟钧伤不到我的。
“师兄不必担心。”
林平神色如常，轻轻走到了苏玄面前，直直地望着他：“是真的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看着林平真挚的眼神，苏玄闪躲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但他又立马强调道：“师兄，都过去了。”
“过不去！”
林平蓦然低喝一声，一步迈出，走出凉亭，背对苏玄道：“师弟，你放心。
“这件事情，院长，不，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这就去找书院讨个说法。”
“我陪你一起去！”赵达举了举手道。
“你留下！”
林平再次低喝，又深吸了口气，轻声嘱咐道：“陪着师弟。”
望着逐渐远去的林平背影，苏玄皱了皱眉，目中隐有晶莹闪烁。
林子安这个人，重情重义，也尊师敬道。
让其在朋友和师长之间做出选择，真的是难为他了。
在事实真相已然明了的情况下，却仍旧想听自己亲口承认。
苏玄完全可以想象，
当时的林平，内心到底有多挣扎。
……
云鹿书院，通往院长居所的青石小径上。
林平埋头疾行。
这一路走来，他思考了上百遍。
就是在想应该怎么说，才能既表达出心中的不忿与怨气，又不会冒犯师长和书院。
只可惜，眼看马上便要见到院长了，他还是没能找到绝对合适的言辞。
“罢了，谨慎持重一辈子，总该血气一回，这件事，本就是书院做错了。”
下定决心，林平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可刚刚迈出两下的他，突然顿在了原地。
正前方的小径上，一位身穿天青色儒衫的先生拦住了去路。
“见过，广元大儒。”林平挣扎了一下，还是拱了拱手。
“你此番前来所为之事，老夫尽知。”
王甫负手捋须道：“只是，你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先生何意，还请明示。”林平不卑不亢道。
他这次，可是来兴师问罪的，岂能因为一句话就回头。
王甫伸出负在背后的右手，拿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你自己看吧。”
林平微微皱眉，上前接过白纸。
仅一息，他的神色就由平静化作了诧异。
最后，甚至还变成了混合着愤怒、不解、无奈、为难，与焦急的复杂情绪。
“你也是老生了，书院会怎么做，应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王甫轻声道：“去吧，将他带到院长这里来。
“有些话，临走之前，还是与其言明为好。
“也让世人知道。
“我云鹿书院，绝非是不讲道理的地方。
“另外，老夫也希望借此事劝诫你一句。
“正所谓勤能补拙。
“成绩不如，仍有挽救的机会。
“可德行若坏，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话完，王甫转身离去。
而林平，则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一炷香后，院长居所外，青石小径上。
苏玄、赵达、林平三人立于一侧。
而入口处拦着的，是大儒王甫。
“状书都看过了？”王甫直视苏玄，询问道。
苏玄点了点头：“看过了。”
“那你可承认报名入学之时，在介绍信上作假一事？”王甫质问道。
苏玄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学生从未作假。”
入学的介绍信，虽说的确是苏玄买来的，但事后，他已去署名的世家亲自问过。
介绍信，他们是认可的，并非旁人胡乱冒充。
说到底，这其实就是一种商业模式。
有关系有门路的小贩，从世家手里拿到介绍信，然后卖给想要读书的寒门子弟。
得到的钱银，小贩拿一部分，大头都是世家的。
所以，即便苏玄与王家并不相识，可也算不上在介绍信上作了假。
如果有人妄想以这个借口诬陷他，只会功亏一篑。
“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
王甫平淡道：“如实招来，或许还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但要是冥顽不灵，便休怪书院不近人情了。
“我问你，你是否在介绍信上作假？”
苏玄挺直了腰板，两臂大开，衣袖一甩，拱手道：“学生保证，从未在介绍信上作假。
“就是再问一千遍，也还是一样的答案。”
“好，有骨气。”
王甫威严道：“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语罢，他单手一抓，又凭空拿出了一张白纸。
王甫随意地将白纸丢到苏玄脚边，冷声道：“好好看看吧。
“这是你介绍信上所写的，京临东城王家出示的。
“否认曾为你签名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