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专属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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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言怎么样了？”
雪华国王楚余往前走了几步，一眼便望见了盖着白布的人。他心神一震，好半天才回过神，晶紫色的眼眸中氤氲着悲伤。
“陛下，这孩子叫陆心昀，是祭司舒芸枫大人和特别行动组成员——陆扬的孩子。”谭思晔望向旁边的林修逸，又道，“他旁边的孩子姓林，叫修逸，是魔法世家林家的遗孤——这些都是之前瑾言传信息告诉我的。陆心昀兄长失踪，父母也葬身沙场，真的很可怜。现在他想和林修逸一起生活，两人彼此有个伴，希望陛下能够理解。”
“我明白了。至于林修逸——”
楚余走到林修逸身边，端详着他的脸庞。这个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棱角分明，虽昏迷不醒，却仍能感觉到眉宇间与众不同的气韵来。
这个孩子……竟然和母亲有些相似……难道真是母族林氏的遗孤……
“陛下？”谭思晔轻唤了一声，把楚余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定了定心神，重新看向谭思晔，轻道，“你说。”
“陛下，恕我等冒犯。”谭思晔站起身，严肃道，“两个孩子都伤的不轻，请陛下召最好的医师给他们医治。至于瑾言——他毕竟是人魔战争的首席军医，雪华国医疗部的副部长，还望陛下能费心一二。”
“那是当然。瑾言的事情我自会料理——那样卓越的一个人，受的起最高礼遇的仪式。”
楚余说完，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务。不到五分钟，事情便已处理完毕，要关照的东西也都加以提醒了。
谭思晔见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便对楚余道，“陛下，陆心昀的兄长流落在外，正是被杀害瑾言的凶手所抓。署会联盟必将全力彻查此事，望陛下能从旁协助。”
“本王知道了。既然是陆先生和芸枫大人的孩子，本王一定会竭尽全力照拂他们的。”
“多谢。”谭思晔向楚余地行了礼，便带着人马退出宫城。楚余轻叹了一声，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夜空，心中隐隐泛凉。
“把地藏珠和地魂珠拿来，给孩子们治伤。”
“陛下！”侍从张离一惊，地藏珠和地魂珠乃是国家至宝，素日是王子公主才能使用的，陛下竟然给两个外族的孩子用——这在雪华国的历史上从未有过。
“阿离，我与陆扬交好，你也是知道的。当年迫于朝中局势不稳，我不便收养两个孩子，只能交由苏瑾言远赴他乡抚养。那时他就曾书信一封，要我等他去后，好好照顾孩子们。”
楚余垂下眼帘，似是想起了什么，“陆杨和我自小一起长大，像兄长似的照顾我。舒芸枫又是我国数一数二的祭司，在人魔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他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是老奴逾越了。”张离颔首，微微鞠了一躬，“请陛下责罚。”
“责罚什么，一句话而已。再说，你也不年轻了，挨二十杖只怕大半年下不来床。”
楚余拍了拍张离的肩，眉间现出疲惫。他转身往宫殿走去，留下一个灰黑色的背影。
…………
“看样子他们已经回去了。”谭思晔身边的青年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先生，是谁要置苏医生于死地？”
“很多人，只是不知道谁先行动的。”谭思晔微微蹙眉，“手札的事情谁都不许向外提起，违者军法处置。”
“是！”
其他将士一齐大喊，表明守护机密的决心。谭思晔望向天边皎洁的月光，眼中涌动着别样的思绪。
风仍在呼啸着，把深秋的寒凉不断灌进人的身体。陆心昀感觉脸上又冷又痒，睁开眼竟发现有只藏蓝色眼的小猫正在舔自己，吓得赶紧扭过头去！
“你激动什么，我是在救你。”奶白色的猫没好气地看了陆心昀一眼，鼓起腮帮子道，“要不是我用灵气封住了手札的部分力量，你早就死了，懂不懂？”
“……谢谢。”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表达感谢，“感谢猫先生的救命之恩。”
“猫先生？你公的母的都看不出来么？”白猫更加生气，干脆头一撇不再理陆心昀，“受不了你这种傻孩子。”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
陆心昀艰难地撑起身体，低头向白猫道歉，“猫小姐，是我刚才脑子不清醒，瞎说八道……请你不要介意这些胡话，接受我的歉意。”
“……好吧，原谅你了。”
白猫见陆心昀是真心道歉，也就不和他计较，转过身快步跑到他身边。它用爪子戳了戳陆心昀的脖颈，说道，“我刚刚把一部分灵气输到了你的体内，可以暂时克制住手札的侵蚀。但我的能力毕竟有限，你使用时还须多多小心。”
“知道了，谢谢。”陆心昀话音刚落，那白猫就朝他挥了挥爪，道“小朋友，把我见过你的事情全部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猫小姐？”陆心昀还没问清是怎么回事，那白猫消失了踪影，好像从未来过。他伸出手想去寻找，周遭的一切却突然破碎，快速散出灰色的雾气。陆心昀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心昀？陆心昀？”
温柔的声音缓缓传来，陆心昀在一片纯白色中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应和煦的光芒。
“感觉怎么样？”
戴口罩的年轻女医生苏明月摸了摸陆心昀的额头，松了口气，“体温正常了。”
“……”
陆心昀看了医生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疼，喉咙干的很难说出话。三日前的那些可怕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海，如临深渊的恐惧和锥心的痛苦化成无数具体的场景，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
苏叔叔……
至极的痛楚刹那涌上心扉，陆心昀开始不住地咳嗽起来，浑身都在轻微地发抖。苏明月立刻和身边的少年扶住陆心昀，两人一起将生命能量输到他的心脉里，又在他胳膊上注射了两支银蓝色的药剂。折腾一番后，陆心昀终于不再发抖，但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
“你可算是醒了。”少年医师按住陆心昀的脉搏，微微蹙眉，“再不醒医院就得找人料理后事了。”
“苏铭宇，你嘴里不能积点德吗？”女医师拽了一下苏铭宇的耳朵，痛得他直叫，“姐，你干嘛！”
“好歹是个医生，嘴那么毒，不知道和谁学的。”女医师瞪了苏铭宇一眼，“病人刚醒就听到你这些话，心里能好受吗？”
“就算是这样——”苏铭宇揉着自己泛红的耳朵，没好气道，“我讲的也是实话。再说了，你一直在那聒噪个不停也会影响病人——”
“你赶紧出去！”苏明月气呼呼地冲苏铭宇大吼，“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嘁。”苏铭宇朝苏明月翻了个白眼，拿起病历大步流星走出了病房。苏明月气的要命，要不是陆心昀在这，早就上去把弟弟揍成熊猫了。
“……他说的没错……”
陆心昀气若游丝，墨色的眸里没有一丝神采，“我也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我那弟弟嘴欠，你别往心里去。”苏明月心疼地看着面色苍白的陆心昀，忍不住道，“他就是说话难听，心其实挺好的，你别在意。”
“没关系。”
陆心昀勉强摇了摇头，疲惫地阖上眼眸。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急急道，“苏叔叔……怎么样了？”
“前几日安葬了，在后山王陵里，是以副相的规格下葬的。”
苏明月斟酌着词句，生怕再次刺激到他，“叔叔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所以别再伤心了。”
陆心昀听到这里，没有马上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阖上双目，感到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随时会流下来。
苏叔叔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那些叮嘱，担忧，愧疚，欣慰好像昨天才发生过，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