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初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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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初次见面
仰望天堂。
在星期六的雨天,和你一起撑着伞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永无止境。
你的手心温暖得像是火焰,我们目不斜视,互相不去看对方。你的长披散在我肩头,带着桂花的香气。你的呼吸就在我的颈侧,散着蜜酒的甜香。
你说雨点的声音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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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博从大雨中冲进路边的拉面店,他把用来挡雨的皮包放在座位旁边,然后向老板要了一瓶清酒,再来了一大碗豚骨拉面。一中午都没有吃饭,工作也没有着落,这令他的胃部有些抽搐起来。他不确定这是因为自己的胃病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精神上的焦虑不安,内脏像是绞在一起,或者说缩成一团。这种症状只有以前熬夜的时候会生,但是现在,他已经把这当做了一种生活的常态。远山从包里找出一瓶胃药,从里面倒出一片药片,合着清酒一起吞了下去。
清淡的酒依然是酒,这令他的胃部感觉舒服了一些。不能喝太多,他想,下午还有一家可以试一试,他从皮包里找出那张从报纸上裁下来的招聘广告,再确认了一次这家剧团的地址。
现在是一九六五年的春天,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从战后的重建中刚缓过一口气来。在度过了许久的艰苦生活后,街头重又热闹了起来。经济开始复苏,各种时髦的鲜玩意儿也开始出现,娱乐活动,包括从西方传进来的戏剧,在本地化后很快进入了民众的视野。
远山正拆开筷子,背后的布帘被人掀开了,一个带着外面风雨寒气的男子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远山隔壁的位置。
“好的酒。”那个男子伸出双手,交叠在台子上。口音稍微有些奇怪,远山瞟了一眼,然后现那名男子有一种奇异的出尘气质,就像是从舞台上走下来的人物一般。他的双手洁白修长,指甲干净整洁,就像是从来没干过活儿一样,手腕细瘦,但是感觉上却很有力。再往上看,这名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挺拔制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海军帽,少见的长从侧面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脸颊。真是美男子,远山心想,然后转回了视线,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拉面。
隔壁男人的酒端上来了,是地瓜烧,算得上是烈酒。对方没有和平常日本人那样用杯子兑一部分水,而是直接端着瓶子往嘴里倒。
“酒还是故乡的好喝,您说是吗?”
远山过了十几秒钟才确定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嗯了一声。
似乎根本没在意远山的反应,这个奇异的俊美男子只是自顾自地开始讲述,就好像来这里只是为了给远山讲自己的故事一样。真是像是从舞台上走下来的人一样啊,远山想。
“小时候,我妈妈经常用街上买的酒自己泡酒喝。用杨梅,每年泡一大缸。然后我们吃饭的时候,有的时候就舀一碗酒来喝。泡过杨梅的酒就温润许多了,就算是小孩子也可以喝。有一天我想喝酒,母亲不让我喝,我就又哭又闹,后她拗不过我,只好给我倒了一小杯。然后我的妹妹也吵着要喝,她总是这样的,我有什么都想分一半过去,当然了,我也是总会分给她。母亲说男孩子可以喝,但是女孩子不可以喝,她就一直盯着我看。等母亲转身的时候,她一把就抢了过去,结果被呛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虽然是小时候的孩童琐事,但是远山却听得有些入神。他把筷子横搁在面碗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全部倾进自己嘴里。的确没有故乡的酒好喝呀……远山觉得嘴里有些苦,自己了大城市来底是为了什么呀。明明家乡更适合自己的,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吗?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了,二十三岁了,高中毕业五年多,前不久刚被辞退,处找工作,只是为了赚钱糊口,只求在一个地方找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比如在一个戏剧院当一个音效师……距离理想越来越远,只能靠从老家寄来的钱苟延残喘……真是恶心,像是一条不知廉耻的寄生虫一样。
“这位先生,我们故乡有句话,相逢就是有缘,让我请你喝一杯吧。”
当隔壁的男子把酒瓶推过来的时候,远山犹豫了半秒钟,他没有拒绝。
一个小时后,远山走出拉面馆,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家乡的母亲。他抱着话筒哭了。他决定立刻回老家继承家业。因为心情过于激荡,加上酒精上头,所以他没有现,皮包里那张后他没去碰运气的招聘广告消失不见了。
而在此刻,苏荆坐在拉面馆里,要了一碟羊羹作点心,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了那张招聘广告。
“这是对你好,远山博先生。”苏荆用竹签扎了一块羊羹放进嘴里。
下午,苏荆来了飞翔剧团租用的场地,现在被更名为飞翔大剧场的地方。
接待他的剧务是一个中年的精干女士,在他出示了那张广告后,立刻被安排了一间狭小的会客室里,这位剧务亲切而有分寸地提醒,导演重森先生正在排练,请在此稍候。
在那位女士为他沏了一杯茶,并退出会客室后,苏荆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打开会客室的门。他略微侧耳倾听了一下走廊里的声音,然后向着人声响的地方走去。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剧场,还有一些旧时代的气息。苏荆的手指抚过墙上的一张张海报,印象派的油彩画描绘出了一席黑衣中裹着的苍白长少女,上面没有什么字样,只在底下印着飞翔剧团的标志。
前面就是表演大厅了吧,苏荆猜测自己正站在观众席的入口处门外,他轻轻推开剧场大厅的大门,然后他看了一座舞台,和舞台上的男男女女们。
因为现在不是表演的时间,剧团里面的人正忙于排练。苏荆的眼睛扫过了舞台上的一个又一个人,在灯光的映照下,这些年轻人——大约都在二十岁左右,每一个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一位戴着帽子的男人,手里握着一个喇叭,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上的人们排练。
舞台上站在中心的是一个有些矮的小个子,他正表情夸张地模仿着大概是政治名人之类的讲话,他的表情极有喜剧效果,就像是天生应该去表演话剧的人。而站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人,他一句话不说,只是配合着小个子的模仿秀作着夸张的肢体语言动作。这两人一夸张一严肃,一个滔滔不绝一个一句话也不说,放在一起造成的喜剧效果简直能翻倍。看得出来,底下看似导演的人也很满意。
苏荆的目光继续扫过去,在周围围坐着一群年轻的演员,他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影上。那是一个大约十岁的年轻女子,一头黑色的长,五官很美丽,有一种很温柔的感觉。相比起她的同伴来说,简直有一些鹤立鸡群的感觉。倒不是说她的容貌过于惊艳,而是说她身上有一种温和的气质,和旁人有些格格不入。毕竟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年轻而活跃的少年人,而她的表现则有些过于沉稳了。
这个时候,舞台上众人的话题似乎恰好转移了那位女子的身上,演员们纷纷鼓噪起来,夹杂着口哨声和欢呼声,然后众人纷纷有奏地鼓起掌来。
在众人的热情推举声中,那个坐在地上的年轻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站了舞台中央。坐在前面的导演举起了喇叭,然后带着笑意说:
“为我们表演一下吧,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