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歃血轮回命数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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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凝滞了几分。
隐剑真人凝眉，脸色严肃道：“为师已决定，让你前去我云渺宫隶下道场‘思静院’修行。”
陆飞脸色变动，顫声道：“师尊为何？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吗？”
隐剑真人摇了摇头道：“你并未做错什么。”
陆飞急道：“那……那师尊为何要我去别院修行？”
隐剑真人叹息一声道：“如今整个云渺非议不断，你留此无异，且你在云渺气运已尽，无甚机缘再度修道，不如前往别院，说不得机缘之下，再度入我道，他日振兴我云渺。”
隐剑真人看着陆飞，目光略微柔和，说道：“而且为师之所以选我云渺众多别院中的’思静院’，只因那处道院离龟甲城不远，算是你的故乡，也可解了你思乡之情，说不得你的机缘便在那里。”
陆飞已听明白，知道隐剑真人是为了他好，为了他不受非议影响，心中感动，当即涕零，屈膝跪了下来，说道：“师尊，你与弟子有知遇之恩，弟子不在乎旁人非议，只盼跟随你身旁，这一世便做你的道童，服侍着你便心满意足。”
隐剑真人心中也是为陆飞表决的情意微动，心中一软，但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又是冷峻起来：“飞儿，你一向都听为师的话，这次便当最后一次听为师的话，去吧，去思静院重觅机缘。”
陆飞脑海杂乱，早已泪流满面，大声道：“弟子不需要机缘，不需要道法，只要陪在师尊身旁，这一次，请师尊宽恕弟子违逆，不能听你的话。”
隐剑真人心中叹息一声，缓缓道：“飞儿，你好好想想吧。”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道：“这封信是为师亲书，你携带而去，思静院会看我薄面，优待于你，师尊为你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隐剑真人说完，转身走入竹屋，任陆飞如何声嘶力竭，且不回头，直至走入竹屋，合上门扉。
夜深寂寂，唯余陆飞轻轻的啜泣声，颇带几分凄凉。
只是无人知晓，在隐剑真人步入竹屋，关上门扉后，整个人立时如失去力气一般，颓然跌坐下来，面色苍白，气喘吁吁，身子兀自颤抖，就在身子颤抖之际，他的容颜突然有了些许变化。
忽然间，烛火点燃，竹屋亮起，在那点亮的烛火旁立着一人，正是云阳真人。
云阳真人看着跪伏在地的隐剑真人，只见其容颜已有几分衰老迹象，一头本是灰白之色披肩的长发，此刻却形成明显的黑白两色，从中分开，披落于肩头。云阳真人面上露出沉重之色，双目中带着几分惋惜之意，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隐剑真人轻吁口气，轻笑道：“只要飞儿未来可期，我能给他指点一条明路，区区些许命魂又如何。”
云阳真人苦笑摇头道：“你已为飞儿燃烧魂元使那歃血轮回术两次，这种术法一次无伤大雅，二次却有大损，三次便魂元燃尽，魂飞魄散，以后千万不得再使。”
隐剑真人笑道：“这个我自知，好在此次已测的飞儿命数，他在我身旁气运已尽，留我身旁贻误前程，只有下山逢缘，至于未来如何，全看他的造化了。”
云阳真人轻叹一声道：“唉，盼飞儿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其实你让他跟你身旁做一世道童平平淡淡岂不是更好，又何苦非让他步入道统。”
隐剑真人目光凌然道：“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庸庸碌碌一世活着有什么意思。”
云阳真人再度轻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你这脾气真是谁也没办法，算了，还是先助你恢复些道力吧，也为难你苦苦支撑了这些许时候。”
云阳真人说着走至隐剑真人跟前，扶他盘膝坐于床榻上，而后于他对面坐下，四掌相交，输以道力。
要说此次隐剑真人对陆飞也算是当真仁心之至，可谓用心良苦。之前陆飞遭受云渺弟子非议，他心中大怒，本想查出非议根源却毫无头绪，心想既然众弟子已知，索性便不再掩饰，和云阳真人亲自宣示陆飞道法已废，盼望众弟子得知真相能够压下非议之声，只是数日以来，他暗暗发觉那非议谈论之声不减反增，隐剑真人心中盛怒不已，知道这种众口之言是最可怕的，陆飞现下隐于后山竹林尚不得知，但时日一长，若有耳闻，怕是对他影响极深。
隐剑真人曾以歃血轮回术为陆飞测的一次命数，自知陆飞命中有此一劫，但其命运多舛，起起伏伏，绝不会如此庸碌一生，他日定当有所变数。可是反复琢磨，却不知其往后之路该如何走下去，总之绝不是隐于这云渺后山。如此思付良久，隐剑真人最终决定再次使那歃血轮回术查探陆飞未来命数，虽知这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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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轮回术若使二次，定当对其魂元大损，但他早已视陆飞如子，关心则乱，且每日耳听诸多非议，心下不忿，当即使那歃血轮回术测陆飞命数，得悉陆飞和云渺气运已尽，留在他身旁徒劳无益，只有下山重觅机缘。
测得陆飞命数，隐剑真人魂元大损，模样就将变化，隐剑真人强行以道术支撑不使容颜大变，静待陆飞回来意欲传他一些护身之术，以便他下山去后不至缚手缚脚。
自隐剑真人回屋后，陆飞便一直跪伏在那里，面上无神，神色恍惚，脑海中一片混沌，不知如何是好。
肩头上，小白紧闭双眸，也是默默的低垂着头颅。
夜色深沉，肃穆而寂静，星辉洒落下来，悄然照在竹屋前那道单薄而孤独的身影上。
一夜无声无息而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朝霞初升，洒落光辉，似是唤醒这沉寂一夜的秀丽山河，过不多时，云渺山前，传来鹤鸣，已是有些稀碎的声音响起。
后山依然安静，偶有山鸟空旷的鸣叫声。
竹屋外面，陆飞依然跪伏在那里。
而在竹屋之中，云阳真人和隐剑真人也已收功。
隐剑真人缓缓睁开眼睛，吐出口浊气，气色虽已恢复些许，但那黑白分明的披肩长发和那略显苍老的容颜却已无法改变。
云阳真人抬起头，看着一夜间容颜已变的隐剑真人，也是缓缓的轻叹了一声，而后他头颅微偏，看向竹屋门口，轻声道：“飞儿情意深重，其实在我看来入不入我道已无关紧要，我觉得他留在你身旁做个道童未尝不是好事。”
隐剑真人轻笑一声，道：“我意已决，你便莫多说了。”
云阳真人点了点头，轻声道：“既然如此，飞儿那里交给我便是，你魂元有损，还是多休息吧，再说你如今这番模样，让他看到定会决意不会离去的。”
隐剑真人目光柔和，笑道：“多谢。”
云阳真人呵呵一笑道：“还和我客气什么。”说完站起身，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竹屋门打开，打破了晨曦的寂静。
陆飞一直低垂着头颅，双眼无神，神情失落，此刻听到开门声，登时满怀激动的抬起头来，却只见云阳真人从竹屋中步出，而不见隐剑真人，当即神情黯然，心中落寞。
但他素来礼数有加，即便心情低沉，依然对着云阳真人见礼道：“掌教师叔。”
云阳真人走上前去，想将陆飞扶起，谁知陆飞决意不起。
云阳真人轻叹一声道：“何苦何苦。”
陆飞心中大恸，决然道：“只盼师尊收回成命，不然弟子决计不起。”
云阳真人道：“飞儿，你如此，如何对的起你师尊的良苦用心。”
陆飞漠然，轻声道：“弟子无能，只期盼能侍奉师尊一世。”
云阳真人听到陆飞这肺腑之言，心中不仅也是有着几分感慨，慨然道：“你心中有情义，也不妄你师尊的一番苦心了，飞儿，如你真想侍奉你师尊一世，且听我一言。”
陆飞微微一怔，缓缓道：“掌教有何事尽管吩咐弟子，弟子虽然力微，却万死不辞。只是……只是乞求留于云渺，孝敬师尊他老人家。”
云阳真人在庭院坐下，说道：“你先起身，待我慢慢道来。”
陆飞犹豫了下，缓缓站起身来，只是跪的久了，如今道法尽失，起来之际，双腿但觉酸麻无力，不经意间又再次跌落。
云阳真人见状，立即伸手扶起，关怀道：“先坐下。”说着扶着他坐于一旁石凳上。
待陆飞坐定，云阳真人看着陆飞，正色道：“飞儿，你可知你师尊此意何举？”
陆飞道：“师尊怕弟子受人非议。”
云阳真人摇头轻笑道：“呵呵，你这可大错特错了。”
陆飞愣了愣，看着云阳真人，满脸迷惑，欲言又止。
云阳真人道：“你作为云渺宫隐剑长老亲传弟子，又复我云渺第一大弟子，纵然如今道法尽失，受人非议，但以我云渺掌教和你师尊二人威望，要将这非议之声隐去，还不是举手之劳。”
陆飞心中一怔，暗道正是如此，只是之前心绪复杂，未曾想到此节，现下一阵细思，若真如掌教所言，难道师尊真的别有用意？
云阳真人看着陆飞的模样，笑道：“如果你能想明此节，便莫怪你师尊了。”
陆飞摇头道：“弟子从未敢见怪师尊。”而后他看着云阳真人，诚挚道：“其中关节，望掌教明示。”
云阳真人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师尊之所以如此做法，不过是覓的你与那思静院有所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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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说不得你会有所际遇，修复道根，重入我道！”
陆飞心头震动，但微微皱眉，他素知道根若毁，已然无缘修道，云渺宫号称天下道统领袖，尚且于己无可奈何，思静院不过是一分院，能有何机缘？
陆飞心下思付，但却无起疑之心，一来云阳真人德高望重，绝无欺骗他之疑，二来，若不有此如掌教所言之机缘，师尊何故让自己前往思静院？
其实云阳真人倒也未曾欺骗陆飞，但也不能名言隐剑真人耗费魂元为其占卜命运。且歃血轮回术明指陆飞与云渺气运已尽，需得下山重觅机缘，那思静院说来也算是山下道院，说不得，陆飞机缘真在那也无不可。
云阳真人见陆飞沉思，知其心中所想，呵呵笑道：“你也无需多虑，师叔不会欺你。”
陆飞抬头，恭声道：“弟子不敢质疑掌教师叔，只是……”
云阳真人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陆飞道：“只是其中关节，望掌教师叔明示。”
云阳真人知道陆飞所说是指从何得知那思静院与他有所机缘，心中不仅苦笑，那歃血轮回术尚且无所细指，他怎可知，但知道如无合理解释，陆飞心头定当始终疑窦，当即神色严谨，颇有一丝神秘感，认真的道：“天机不可泄露！”
陆飞为之语塞，但看云阳真人面色，似乎如真，心中也不敢妄加猜忌。
云阳真人见状，接着说道：“飞儿，你适才所言如我有所吩咐，定当万死不辞，那么现在我有一令，你接是不接？”
陆飞急忙起身，躬身道：“掌教有何吩咐！”
云阳真人起身，认真严谨的道：“从即日起，我令你前往思静院覓的机缘，重入我道，他日回归，重振我云渺！陆飞，你可做的到？”
陆飞陷入踌躇，一时难以抉择。
云阳真人见其心有所动，当即宽慰，轻声道：“飞儿，我知你心念云渺，更念你师尊之恩，但你莫忘记，你如今道法尽失，留于云渺，除了被别人照顾，如何照顾他人？更遑论报你师尊之恩！”
陆飞心下大震，云阳真人所言句句锥心，言无不实。
可是……可是这一离去，何年何月能够回归？
云阳真人接着道：“这样，我们定一个期限如何？”
陆飞抬起头，疑惑道：“期限？”
云阳真人抬起左手，露出三指，道：“我们便定一个三年之期，三年之内你留于思静院，造化如何，全看你自己，若三年你无所机缘，便当做你与我道统无缘，我重新接你回归，到时候你再侍候你师尊一生如何？”
陆飞面现犹豫之色，实在不知如何抉择，一时间眉头深皱，心绪烦乱。
云阳真人微微皱眉道：“飞儿，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我修道之人而言不过弹指之间而已，难道这弹指之事你都做不得么？难道你真的就此一生庸碌而去？难道你真的就要活在别的非议之中？难道你真的要令我和你师尊失望？还有，你别忘了舞儿！”
陆飞心头颤动，不禁背脊微寒，如果三年时间真能换回这一切，又有何不可？
云阳真人面色沉着道：“陆飞，这以情义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若于道义，我以云渺宫掌教身份予你此重任，你接不接！”
陆飞心中一定，三年，三年若能恢复往昔，又有何妨！想到此处，当即跪倒在地，道：“弟子绝不辱命！”
“好！这才是我云渺后起之秀！”云阳真人大赞一声，笑逐颜开，那笑吟吟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老狐狸的味道……
云阳真人扶起陆飞，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当即动身。”
陆飞忙道：“掌教师叔，可否给我三日时间？”
云阳真人认真的看着陆飞，点了点头道：“好，三日之后，我来接你。”
说完之后，云阳真人迈步走去。
竹屋之中，隐剑真人紧闭的双目睁开，低声暗骂一声“老狐狸”，不过随即面上露出欣慰笑容，自语道：“飞儿，希望你此次能够逢缘。”
那已走出竹林的云阳真人似有所感，回过头来嘿嘿一笑，眼中尽是狡狯之色，紧跟着面上露出些许得意，摇头啧啧叹道：还是得老夫出马，说着得意而去。
陆飞站在原地目中迷茫，他不知自己做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亦不知要这三日时间是干什么？
是留恋？是不舍？
陆飞不懂。
轻叹口气，陆飞举目四望，心中烦乱不已，回过头将目光落在竹屋门上，向前走了两步却又止住，再度叹了口气后转身朝着竹林之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