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弱小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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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夜皱了皱眉思索半晌，忽然条件反射般又猛地向后急退一截，失声惊呼：“是你？！”
他想起来了，这声音，他不久前才听过，而且永远不会忘。永夜大帝，可不就是他把自己扔到这个空间来的吗！即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模样是这么一个可疑的斗篷人，但神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生灵都应当从心里明白这是神。
但饶是他失去往事的记忆，不信神不敬神的性格依旧不变。毕竟，从前的他没得过神的照拂，只如无关看客见到神光之下的权势辉煌，更多是亲身见识了许多神所不能及的人间角落有多么惨淡。
龙夜紧紧地盯着黑袍人，生怕对方有什么攻击倾向，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死死的。
神威对于笼罩在其下的敌对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真正进入它的领域时，才能真正地去感受到它的恐怖。一柄锋锐的小刀不知何时已被龙夜紧紧捏在手中——虽然明知没什么作用，但有武器在手总会安心些，即使是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嘿嘿嘿……”黑袍人从斗篷下的阴影里看着他，发出一声阴笑，既没有否定，也没有承认龙夜的猜测，整个人都被吞噬在斗篷下的黑暗中，好像一个世间任何光都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他稍微收起威压，语气略带戏谑：“找你谈谈而已。”
原来死灵鬼魂们信奉的神是这样的吗？龙夜感受到压迫力的减退，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瞧着对方刻意低着的帽檐，嘴上倒是毫不客气：“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
“真是无礼啊……”黑袍人猛然抬起头，帽兜之下的模样终于展露于龙夜眼中。只见斗篷之下那两朵极具灵性的幽蓝火焰突然间闪动着，如此摄人心魄。
龙夜在看到它们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了一般，他的精神恍惚了片刻，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尽是嗡鸣，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要离体，有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似乎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的灵魂向上吸起，灵魂离体代表什么？只有一个结果——不入轮回地彻底死亡。
神之面容，凡人怎可直视。
“混蛋！”
龙夜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句，赶紧闭上眼隔断视线，全力催动精神力试图将灵魂包裹住，竟是成功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居然是有形的，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龙夜的精神力包裹着灵魂，与那股吸扯力拼死对抗着，万幸的是灵魂只离体了一些，而且那种奇异的吸扯力还不算太大，但他依旧用了好大的劲才恢复过来。
灵魂归窍的一瞬间，他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冷汗津津，湿透了衣衫，就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内，龙夜全身竟已脱力，他的精神力此时早已消耗殆尽，如果不是他天生精神力异禀，恐怕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一念至此，他不由得惊怒地瞪着黑袍人，但那股威压却硬生生地将他的一切心思镇压，唯有臣服。
那两朵灵动却极其危险的灵魂之火，不知何时又隐藏进斗篷之下，黑袍人戏谑的声音又响起来：“啧，连面见神之投影的资格都没有达到吗……还真是和普通人别无二致。”他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即是永夜大帝的投影，又一句话否决了龙夜迄今为止做出的所有高于常人的成就。
龙夜不语，只冷冷瞧着这个神之投影，用尽力气站了起来。“你只是来玩我的么？”
永夜大帝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抖了抖衣袍，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我？玩儿你？就刚才那一下？嘿嘿嘿……真是可笑，是你自己不够资格，却反倒质问我的动机，灵魂威压乃天生之资，何来戏弄一说！弱者才向更弱者挥刀，强者应向更强者出拳。我若是真想要玩儿，勉强够格的强者多的是，何必偏来找你这连元印都没有的可怜人……”
他说到最后停了一下，似乎在龙夜身上看见了什么，继续道：“不甘心？你的弱小本就毋庸置疑，若是你有足够的实力，又何必从手里那把无用的小刀上获得可怜的依靠？又何必……被遗弃？”
赫斯之威，彰显无疑。
龙夜没说话，只是双眼因为愤怒以及一些什么别的情感而有些发红，对方的话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是事实。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非凡之处。
平心而论，不管是谁，不管神威强度如何，但凡是神之下的存在，都必定会为神威所屈服，但龙夜不仅能以凡人之躯承受神威而不死，更能忽略威压而质问，这与强弱无关，而永夜大帝对此早有预料，只不过龙夜自认为那是自己的经历所造成的而已。永夜大帝的目标，正是龙夜的非凡之处。
“我这次来，是给你一个警告，不要总妄想着钻漏洞，你一来我就说过了，这是我的实验、但我永夜之名向来以公平著称，你若肯安心按规则进行，这空间内的资源也便随你发挥。此次别想着靠你的身份召集人马去帮你完成考验，否则你永远都别想跨出这空间一步。另外，如果在这次实验里，你触犯我的规则太严重的话……由于你的身份，我并不介意用这整个空间给你陪葬……”
永夜大帝侧过身子，看都不看龙夜，望着远方继续说道，“还有，我提醒你，你的时间其实不多。”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儿，“你的生命力已经被抽取，若是没有及时穿上那种蛛丝制成的衣物的话，那时你就是很棒的腐尸素材了啊……啧，真是让人心动。当然，如果你完成了白骨森林的任务，建议你回天湖再看看，嘿嘿嘿……会有惊喜的……”
说到这里，神之投影转身向房檐走去，一步跨出了边缘，然而他并没有摔落下去，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楼梯一样，一步步迈向空中，而且每一步落下他的身形也就随着淡化一分，直至完全消失。
龙夜默默地站在原地，微微垂着头，似乎没有感觉到投影的离开。
良久，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投影消失的方向，一甩手收起只够他聊以自慰的小刀。“又是被人操控的感觉啊……”龙夜喃喃道，眼神却愈发犀利，“你制定的，不是任何人的命运，只是一种规则吧。”而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这句没有出口的话，在他脸上绽放成一个诡异的冷笑。
他不再停留，沿着来路离开房顶，“永夜说得对，确实得开始了，只是……”
他环顾了一下这一大片奢华的别墅，叹了一口气，他自从进入这个空间以来，就再也想不起来任何过往记忆，这让他感到自己宛如一片无根漂萍，过往与未来皆是迷茫，而在这龙家待着，至少还有被永夜写定的身世作为依靠。
此番离开龙家，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高而广的夜空不知何时覆上了乌云，厚实，又大片，遮住了所有的月光。
……
永夜大帝站在屏幕前，默默地看着其上的龙夜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龙夜离开龙家时，这个房间更是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后，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依旧是那样沙哑，毫无感情，听不出喜怒，似是在自言自语：“该有的，都有了，该还的，终究得还。但……这个家伙，究竟是会选择加入秩序、中立，还是我的混沌阵营呢？”
他向后一转身，“这恐怕不是你所能操控的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些阵营的争斗，又不是我们创立的，关心那么多干什么。看我和敖徵多轻松，全权扔给德古奥和夏厌海，你为什么不把权力都给彼科多？他不是你定的教皇吗？”
这个控制室里只有他自己一个，然而这份寂静没保持多久，一个柔和的女声从虚空响起：“哼！你不是已经把我那丝神血融入他身体了吗？待他稍后觉醒光明元印，有了属于光明的力量，自然就是我秩序阵营的人，只要你别乱插手，‘种子’以后铁定会是我们秩序阵营的一员大将。至于彼科多……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