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祠堂是个常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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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菲脑中千奇百怪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左突右撞个没完没了,孙嬷嬷那蛮横傲慢的态度让安小菲怒火中烧的同时也升起了几分担忧,对自己刚刚放下的自尊又十分不情不愿,就这么一脑门子的官司再次来到了祠堂。
祠堂位于杨府的最深处,盛夏日子里,少了燥热,多了几分冷清,杨小凡正在四蹄翻飞的写着罚写,安小菲看了一眼那本兵法,眼皮一跳,只见这一本兵书要比两本家规还厚,抄五遍,怕是要写道夜半三更。
杨小凡回头对着安小菲淡淡的一笑,一转头又扎进了笔墨之间,忙得十分货真价实。就是这字迹的确丑得与安小菲如出一辙。
两人无言的度过了一下午,跪着写得腰背酸痛,写得无可奈何。安小菲直了直身子,从容得写完最后一个字,低着头轻轻的瞥着旁边的人,这人修长的身材在夕阳的映照下越发周正,微微蹙起的眉头上还挂着些许少年人的清秀与稚嫩,低垂的双眸里带着几分一丝不苟,一张侧脸望过去,真是温润如玉。
安小菲瞧得出神,嘴角不自觉得还向上勾了勾。
“夫人这么瞧着我,会让为夫我觉得夫人对我情根深种啊?”杨小凡肆意的扬着嘴角,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偏又长了一张不依不饶的嘴,继续追问道:“夫人瞧了我这些许时光,可瞧出什么心得体会?”
安小菲手里悬空着的毛笔瞬间怼到了纸面,笔毛一瞬间炸开了花,耳根逐渐漫上了血色,正马不停蹄的向上翻涌着,刚刚还在内心暗此人外貌出挑的安小菲被人当场抓包,忍者疼痛,她噌的站了起来,一边收拾好一桌的狼藉,一边低头忙碌着,百忙之中回复道:“但凡自恋也该有个度,夫君还是先把持好自己吧。”说完抬腿走人,走得脚下生风,丝毫不像全身疼痛的伤残人事。
望着手中只完成了一半的兵法抄写,杨小凡压了压嘴角,被迫再次投入到这笔墨之间。
安小菲呲牙咧嘴的逼着自己走出了杨小凡的视野后,逐渐放慢了步子,她活动了几下酸痛的四肢,感觉一天下来,站了一上午,又跪着写了一下午的罚写,全身闷闷的疼,不像鞭子抽得那般激烈,只是不动声色的疼着,疼法却也格外磨人。
再次进入翠兰儿房间时,翠兰的高热已经退了,听见有人进屋,翠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一见是安小菲,一张脸上的表情顿时异彩纷呈起来,带着几分戒备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感激,看得安小菲心里好一阵子莫名其妙,安小菲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不怎么真诚的问道:“那个,我给你喂了些药,看你烧也退了,想来孙嬷嬷下午请的大夫也来看过了,大夫怎么说的啊?”
翠兰儿蜡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虑,而后反问道:“少夫人去请的大夫?”
“不是,我出不去,求的孙嬷嬷。”
一听到孙嬷嬷,翠兰的脸色瞬间又惨白了几分,她追问道:“孙嬷嬷,还说什么了?”
安小菲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原封不动的将原话传达给了翠兰,“孙嬷嬷说,你没死,算你命硬,让你懂点儿事,别再栽在她手里。”
听了这话,翠兰儿沉默了片刻,她颤抖着从床上站了起来,又无力的跪了下去,说道:“姑娘,翠兰知晓您在这桩婚事上有诸多不满,怨恨奴婢平日待您恶毒,可今日您救了翠兰一命,翠兰无以为报,日后在这杨府中,我便是您唯一的心腹,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
原本偷懒坐着的安小菲,在翠兰跪下的一瞬间条件反射一般的站了起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震慑住了,安小菲摸了摸鼻子,又假装无意的蹭了蹭眉梢,最后还佯装镇定的抿了抿不存在的碎发,而后才磕磕绊绊的说道:“额,这个,不必,不必,额,大夫是孙嬷嬷,额,请的,你去谢谢她即可。”一句话烫嘴似的说了个颠三倒四。
跪在地上的翠兰儿却急得额头见了汗,她语速都快了几分,说道:“姑娘与奴婢自小便相识,虽说您年少时顽劣,总是害的做下人的我们挨罚,一批丫头最后都被发卖了,只剩下了我,可您从小便不喜欢奴婢,变着法的也想把我发卖出去,好在大夫人最后把我留了下来,如今您救奴婢于危难之中,到底是我从前错怪了姑娘,今后,我一定悉心照顾姑娘,任凭姑娘吩咐。”
安小菲从这一番话里获得这据身体原主的不少信息,稳了稳心神问道:“翠兰儿,你说得情真意切,我便信你一回,你先起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翠兰儿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姑娘尽管问。”
“我……”安小菲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说道:“新婚第二日,我便挨了罚,而后,伤口引起了发烧,一觉醒来,许多事情便记不清了,方才你说我少时顽劣,具体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说,我不愿嫁过来。”
翠兰的目光疑惑了那么一瞬间,而后低声答道:“姑娘,新妇第二日理应早早前去拜见公婆,是翠兰考虑不周。”
“这事过去了。”
翠兰似乎是在理清了思绪后才缓缓说道:“姑娘您与我8岁相识,我是您的贴身丫鬟,您不喜欢女孩子们惯常喜爱的刺绣女工,老爷夫人也曾费尽心力的为您请过教书先生,您用针扎坏了两位刺绣嬷嬷的手,又把年老的教书先生绑在树上吊了一宿。老爷夫人罚你不得外出,您便将整个房子点着了之后趁乱逃出了安府,后来在青楼中,您扮作公子模样被那里的妈妈发现险些困在里面,多亏老爷发现的及时,却也因此与夫人大闹了一场,老爷的名声因此受损,官场上升迁希望渺茫,您与府中其他小姐历来不和,偏又身手矫健,几位少爷常被您打得鼻青脸肿,夫人实在忍无可忍,便没收了姑娘的钱财,关在柴房思过,您装失忆,哭的楚楚可怜,我一时不忍放了您出来,您将我准备赎身的钱财拿去跑路,我因此也被罚打了30板子,您答应好了日后将钱财归还于我,帮我恢复自由身,可至今,至今……姑娘嫁的人并非良配,这位少爷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安小菲听的眼角直冒火星子,却又不得不接过原主这顶大锅,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我还当真是顽劣。”安小菲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这伤势看着不轻,大夫看过怎么说?可有开药?”
翠兰撑着身子,恭敬地站在一旁,诚实地说道:“今日,奴婢只喝了一碗您给的汤药,并无其他人来过。”
安小菲的眼睛大了几分,又低低的垂下,看来自己实实在在的被孙嬷嬷耍了,耍得一脸的灰头土脸。
翠兰察言观色之下内心惊讶不已,自己小姐向来炮仗脾气,何时如此温顺,乃至于听见自己被骗还能这么忍气吞声过?一时间对安小菲发烧失忆的谎话倒也信了七八分。翠兰小声说道:“姑娘放心,如今奴婢烧已经退下了,剩下的都是皮外伤,养几日便好了,无需再请大夫。”
见着和自己刚刚表过忠心的翠兰儿,安小菲的戒备心也消散了许多,再想起新婚之夜挨得一巴掌,心里又开始发怵。
正在她心里泛着顾虑对面前的人怀疑不定之时,门再一次被推开了,王氏带着肉眼可见的怒气踏步而来,直截了当的说道:“主仆二人真是情深意厚,话多的能说道明年去了。”
安小菲愣愣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翠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夫人息怒,都怪奴婢身子太弱,害的少夫人耽误了正事,夫人要打要罚,都冲奴婢一个人来吧。”
王氏的眉头挑了挑,到底没有能力扬出头顶,对着安小菲说道:“既为女子,便该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我问你,现下,凡儿在哪儿啊?你不侍候在侧,反倒在这儿给我主仆情深起来了。”
安小菲瞬间了然,她学着翠兰儿跪了下来,认错道:“儿媳知错,这就去祠堂陪着夫君。”
王氏一招手,身后的小丫头们端上来一壶茶水,一盘点心,外加些许水果,摆在安小菲身后的桌上,王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一会儿给凡儿送过去,为妻之道,多给我学着点儿,嫁到杨府,就该学着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凡儿娶你不是来享清福的。”说完转身离开,长长的裙摆甩了安小菲一脸,而后拂袖而去。
翠兰儿搀扶着安小菲起身,满脸的差异怎么都藏不住,她整理好一桌的吃食,又瞧了瞧自家姑娘,端详了一会儿,面对自己姑娘突然转了性,既没大闹,也没讨价还价感到格外的新奇。
目送着安小菲离开,翠兰儿坐回了床上,她呆呆地望了会儿天花板,全身的疼痛感一拨一拨的涌了上来,而后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祠堂内,杨小凡抄书抄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以往都是父亲杨轩宇罚他,抄写也不过是一两遍,今日母亲头一次考察自己功课,问得问题简直刻薄,什么,兵法的第一页最后一句,第二章开头的头一句,公元前344年战神李迅当时是什么职位,荒野之战里为啥吹得是东风而不是北风,为啥四境之邻部落的名字起得如此古怪等等这类和兵法毫无干系的问题,问得杨小凡十分怀疑人生,最后只得乖乖的到祠堂挨罚。
小丫头们很有眼色的又多点了几盏烛火,夏夜里的天气燥热难耐,杨小凡回头见到了一个有些面生的丫头,正在轻轻的给自己扇着扇子,清凉的冷风带来的凉意让杨小凡清醒了不少,他问道:“瞧着面声,你是?”
“奴婢,纤纤,是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声音甜腻,带着几分娇嗔。
杨小凡听过后,一转头又一头扎到了写不完的抄写中,随后良心发现的找补道:“原来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啊,如此有劳夫人费心了。”说这话时,杨小凡背对着纤纤,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听完这话的纤纤脸色变了几变。
而后,安小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夫君抄写实在辛苦,喝口茶水,吃些点心,歇一歇再写不迟。”安小菲被自己这话着实恶心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想吃就算了哈。”
杨小凡的神色亮了亮,不是对安小菲,而是对安小菲手中的糕点吃食。他十分自然的拿起糕点,就着茶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塞到嘴里在放不下之后才勉强挤出点儿良知来,勉强咽下后问道:“夫人也吃点儿。”
安小菲悠哉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边,随即问道:“什么时候能写完?”
“这么关心我?”
安小菲撇了撇嘴,“我想回去睡觉。”
“这么着急睡觉?”好像越抹越黑了。
安小菲泄气道:“好吧,我是关心你,你快写吧你。”与其说是被王夫人命令来的,不如说自己主动来的更好。为了表示自己由衷的关切,安小菲继续体贴的说道:“一会儿,咱俩一起写吧。”
“这么好?”
“怕你累死,我守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