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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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川非常纳闷的说道:“写的再差也是自己的东西,若是从别人那里求来的,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
“所以你与其去看别人的诗,倒不如自己写。”
“而且你如果想要读好诗的话,从诗经以降,有的是名家供你讽颂,何必寻到我这个山野村夫头上?”
浣溪自己居然也迷惑起来……
“我寻诗到底是为什么来着?”
她抱着自己的头,面目狰狞。
“我要名流万古,但是以我本身的才智不足以使我能够在这世间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所以……”
“不对,如果单纯是为了留名,只需要多在扬师那里蹭一下,就可以,为什么为非得去求一首诗。”
“我若是不爱诗,怎么会汲汲于求,就算舍了脸皮也要去找那些新科文士……”
见浣溪姑娘面露狰狞姿态,陈川小心翼翼的问道:“浣溪姑娘,你还好吗?”
她转过头来,眼眶像被异物撑开,里面的眼球一览无余。
“快点写。”
“无论喜不喜欢诗赋,你都必须给我写出了一首,能够一直流传下去的诗。”
她将手伸出来,白净、纤细的手,如今有了几分鸟爪样子,她浑然不觉,按到陈川手上,就是两道血痕。
陈川忍住剧痛,面色平静的说道:“浣溪姑娘,能不能松开手,我这就执笔写上一首。”
浣溪这才将手缩了回去,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手竟然也变回了原样。
陈川拿起笔来,蘸满了墨汁,往纸上一点,行云流水般开始书写。
其实他的笔法还未成熟,只堪堪能写出个样子,如果浣溪是个对书法比较挑剔的,恐怕已经将纸给撕了。
但此刻的浣溪执着于‘诗’,所以任由他写了下去。
随着陈川的书写,浣溪也越来越疑惑。
到如今,陈川还是不愿意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诗词拿出来。
他想做一个尝试。
所以,他将死水写了出来。
那首作于特殊时期的诗,出自闻一多之手。
也就是那个写出‘宫体诗的救赎’,将‘春江花月夜’再发现的著名诗人。
他之所以将这首诗带到这个世界上,在尝试之外,更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让他将这首诗‘想’起来了。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
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诗词多的是写景写物,借景抒情、借物抒情,早在诗经就开始了,但大多数描写都是一些美的,至少也是中性的存在。
无论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还是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写的难道不悲吗?可他们写的时候,又何曾加进去一些丑恶的存在。
但这首诗不同,一开篇就是死水,既然是清风吹不动半点波澜的死水,便是象征着丑恶伪的至浊之物。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每日每夜都生活这锦衣玉食的浣溪又怎会见过这等东西,就算见到也是刻意过滤过去,她颦了眉,不相信‘贯中先生’所写出的是什么寻常诗文。她继续端详下去,寻一个写景炼字精到的句子。
但她注定失望了。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
铁罐上绣出几瓣桃花。”
看得浣溪是头晕目眩。
“……
……”
陈川挥笔不停,一直写到“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他造出个什么世界。”
浣溪终于忍不住,将纸张扯了过来,撕了个一干二净。
陈川叹了一声。
以他的水平,不敢说‘死水’是什么不得了的好诗,但确实是与这个世界最相称的诗。
而浣溪很明显并不能理解这首诗,或者从未真正开眼看过这个世界。
每日弹琴、写诗、颂文,在内城安安稳稳居住和在小村子里的农夫、佃户所想的自然不一样。
但真要将这首诗读给那些农夫佃户听,他们的想法恐怕也会与眼前的浣溪一样,发出这样的感叹‘这是什么诗歌啊’。
浣溪的眼眶越发大了,而眼球却在缩小。
见浣溪的状况越来越不对劲,陈川拿着笔在墨水中蘸了一蘸。
既然实验已经结束,就没必要再继续试探下去了。
陈川决定拿出来一首,真的能打的诗,也是一首有着关键地位的诗。
“登幽州台歌’,。”
“浣溪姑娘,这是前辈高人的名作,在我们封闭的这个地界,应该还未流传,我也是侥幸得到。这首诗应该能满足你的愿望。”
他挥笔写下两句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怅然而涕下。”
浣溪看着这首诗,不由自主的读了出来。
这首诗虽然未直接写景,却无处不是景。
前不见古人是景,后不见来者也是景。
虽没有景象,但确实能感到一个人在茫然的站在台上,往前往后看。
又在某种程度上,他所望的不止是台上之人,而是在历史长河之中,前人作古,后人未生,无可触及的苦痛。
独怅然而涕下,也可以让人感觉的一个人在台上独自哭泣的景象。
熟读‘楚辞’的浣溪,能轻易察觉到这首诗采取的就是楚辞体句法。
“这首诗……”
陈川叹道:“这首诗是陈伯玉所写,我教你一手方法,只要你将‘反对追摹建安、正始的诗风,华而不实的齐梁体发散一下,就有可能蹭到他的热……名气。”
“我实非诗材,所写的东西,也只是将一些听过的东西复述。这一首是仅存的一首,其他的诗真心记不起来了。”
“浣溪姑娘,这诗既然已经给你,希望你以后放下对诗的执念,也该醒醒了,这执念已经成为你的心魔,再不拔出难免病入膏肓。”
“凡人终有一死,死去元再知万事空,就算帝王将相、名流万古、遗臭万年,进了地府,喝了孟婆汤,都是一样。你又何必汲汲于名……”
浣溪一遍又一遍念诵着‘登幽州台歌’,一会负手而立,仿佛身在台上,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叹,一会又掩面欲泣,仿佛在模仿诗中的‘独怅然而涕下’。
她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只是行为举止有些不正常。
“得,我说的都白说了。”
叹息之后,又起了疑惑。
刚刚浣溪的表现,只是一个特例,还是妖仙道所有人都有可能出现类似的异状。
如果修炼妖仙道的每个人都会出现类似的异状,那驱魔司……若城真的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