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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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前厅。
送走了林堂,张父拍下案桌,质问张睿恒,“那邪魅你要纳入房内,这一家大小的安危你可想过?”两场大火让他们疲惫不堪,光是后期的修复已花费了不少的银两。
眼下林堂还要回收旧人的嫁妆,张府大部分的开支都是从那上面来的,也是张睿恒这一房出的,所以有时候他混账糊涂,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老太太这次没有出声,见莫梓涵回来帮她在一侧添了热茶水,眼里似乎氤氲。
“本是她的东西,你们不是说要除净吗?还给他们有何不可,且府里可曾出过一条人命?”面对张父的愤怒,他反问。
“你!虽未曾,但能被附上身的人,身上阴气肯定极重,在人世间定是要吸食阳气的。说不定还得吸食人血,人心......”说的,吴氏和林婉青吃了一口桂花粉圆羹,赶紧放了下来,有些作呕。
“那日道士做法,已说去除干净了邪祟。僧士度化也说除残魂未清,府内无碍。”他句句护凌宜,“若是各府各房如此惧怕一个弱女子,那即日起,围墙。她在我府内,不再出半步。”
“这......”吴氏听张睿恒说起了围墙,原本三间府邸相邻并无隔墙,孝亲美名传播了整个京府,现在一围岂不让人笑话。她第一个不同意,“睿恒,你这是何必。圈在园内便好,那就好了,不必闹大。”
“母亲,今日若不是文月一事,我还尚且不知各府各房下人竟可以窜至我府邸,当规矩无物。既然你们都惧怕凌宜,我要么迁府要么围墙。”
迁府那不成了更大的京府笑话!
“围!围!你围!”张父气得咳出了声,知道这儿子只要沾上一点点旧人的东西,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遣散不了了。
“谢父亲成全。”
张睿恒丝毫没有惧父亲的反话,吩咐了身边的小厮,让人即日起围墙,临提步前转身看到了刚从侧门进来的张老太太身边的莫梓涵。
只听他说,“祖母,这丫头是否我府内卖身丫鬟?”未等张老太太的回答,他清冷说,“借了如此长的时日,是否该归还了。”
归还?
手里添茶的手停了下来,莫梓涵看看张老太太,张老太太脸暗了下来,放下茶盅,笑的有些不自然道,“自然是要归还。”面前的人已经冷薄到六亲不听的地步了,这凌宜真是个祸害。
“梓涵,随你家主子回去吧。”
啊?
祖母似乎也留不下她,她俯身点头,回答。
“是。”
放下了茶壶,莫梓涵跟随着主人家出了厅堂,外头天色已黑,两个提灯的小厮在前面走着,照着回府邸的路,他在前面走,她跟随着脚步在后面跟。路上他倒没有半句的斥责,他说,“石子路,前头举灯的慢些。”一路默默而行。
后头,莫梓涵眼里氤氲,未来路不清,想着父亲,静悄悄地掉眼泪,夜色深,谁也没看见她脸上悄然而下的泪珠。
一远一近,脚步一深一浅地,回到轩意园。
原先她也不是园内的丫鬟,是后厨的丫鬟,后来又被从阑珊园讨借到老太太身边协助度化一事。现在重新回到了二少爷的府邸,阑珊园不知还能不能去,在轩意园里,她站在一侧,等候主人的派遣。
冬雪已经迎了出来,让人掀起垂帘,进了里屋,并让人去备了饭菜,随后摆了一席。
莫梓涵看着,肚子响了下,饿了。
她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一整天忙了早上餐食,正准备吃,刚好碰上了林婉青的事,再来中午准备吃,又碰上了文月的事,直到现在她就只有一碗茶水下了肚,真的是饿了。
看着桌上的餐食,不好吃的也都想吃了。
尴尬的是,可能要罚她乱窜府的主子,张睿恒也听见了,从案桌里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了眼,看起案桌上的字,说,“声音太大了,吵。”
那正好,她可以请示完回后厨了。但是张睿恒又说,“桌上有红豆馅饼,拿着吃吧。”视线都在案桌上,他似乎也不饿。
哦,她走到食桌上,拿了个饼,小心翼翼地吃,但身体太饿了,又想拿多一个,她才只看了主人家一眼,那人头都没抬,“可以。”
她又拿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
“谢二爷。”她又吃了一个,满口红豆香,很是满足。这次绝对肚子不会再响了,她就乖乖地跪回刚刚的位置,不一会的时间,张睿恒才从案卷里抬起了眼。
微侧余光看了她一眼,“起身吧。”
应该是要有所吩咐了吧,她想,站了起身等候吩咐。张睿恒身边的小厮见他已阅了卷,让人带上了人来。
不一会儿的时间,一被点了哑穴的人被带了上来,一身素衣见到案堂上的人急急要出声,却什么也喊不出来。莫梓涵看着刚刚在石桥栏上碰上的两个生面孔,一个人压制了那无声的人上来,另外一个在一旁护着。
那解了哑穴的人,立刻喊了“二爷,二爷,救救我,救救我。”而这苍茫无措的人正是凌宜。
这在轩意园受宠的凌宜怎么会就被人五花大绑的模样呢?莫梓涵看向那案桌上脸都没有变过颜色的人,心里一惊。
他只是清冷地问了句,“旧时南疆之行,还能再赘述一遍?”
“能!”凌宜赶紧点点头,“这是与你的共同记忆,我不敢忘的,不敢忘的。”她脸色惊慌极了,赶紧说。
而她一字一句在夜晚的轩意园落下惊鸿,起伏又错落的回忆将往事如光影掠过,又一幕幕地放到了面前。
那年,旧人十五岁。
随着父亲闯荡大江南北后,虽家里随时备着教书先生,但随着年纪增长,一身男装再随着父亲游走,已不太妥当。思量了许久,林堂将她安置在了京府,早上与一帮官家富绅子弟一起上学堂,回到林府就学规矩,精学琴棋书画。
林府里当时还特意高酬请了一帮子的下人丫鬟,不允许她有些许的闪失。
张家与林家自熊溪村相识后,两家走得近也走得勤,张父当时正在朝廷为官,为了做出些政绩,招揽林堂资助,便主动提出代为看顾照料。
于是,两个孩子一起晨起去学堂,黄昏便同辆车马回府。
熊溪村一别后,两人也经常在些应酬场合上见面,她是自来熟,与他自认为是过命交情了,对于偶尔张睿恒脸上有意避之的神情只当是害羞,其他的含义似乎视而不见。
一起去学堂的车马上,她见到他,开心地叽叽喳喳一路,而他正经端坐,没有丝毫地久违重逢地欣喜。
“木头!”她擅自作主地说,“以后就喊你木头了。”
“嗯?”突然地,这是做什么突然喊他木头。“随你。”他不气也不恼,随她去。
“我爹爹老是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则择主而事。我变了变,初来乍到,你可要罩着我,你就是我的好木头。”
“额......”这句话貌似不是这么理解的吧。“那难道我要叫你良禽?”
“我爹爹有时候叫我小畜生,要不你也叫?”
“小?畜?牲?”这心是有多大,他淡然一笑,耳朵有些红。
或许是天生的迟钝却豪爽......
“木头,我坐你隔壁。”一进学堂,便遣走了隔壁的人,坐他旁边,嘻嘻地笑。
下人送来饭食,后山、鱼塘、假山、流水旁,她都能找到他,“木头,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啊,我陪陪你~”
“不用。”
“你看你嘴角都笑了,明明就想我陪你。”
“胡说。”
“哇,你家煮的是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我跟你换!”说完也未等他允许,筷子已经下去了。
上课堂的时候,她记性好,只要看过一遍便能熟记于心,肆无忌惮地开小差睡觉,有时候哈喇子都留到了白色纸卷上了。学堂先生见她学的不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睡。张家二公子也是张家世家子弟中难得一见的俊雅之才,诗赋政论对答有主见远见,先生也是赞赏不已。
好学生的待遇就是她和他的那一区,无人叨扰。
“木头,你看窗外有只小鸟耶......”
他不看。
“又飞来了一只,哦,是一对的。”
他坚持住。
“啊,它们一起飞进来了......”
他有些忍不住了。
“你快看啊,他在先生头上拉了屎!”
!!!
抬头,那两只小鸟不知为何在教书先生的头上盘旋,灰白的头发上,那先生摸了摸额头,摸出了一团白。
......
先生一直有洁癖,当下一堂课提前休息,让他们自行讨论汉武帝带领下强国富民后,汉元帝时期昭君和亲之策意义何为。
课堂里小嬉闹了一轮,还是认真地听了先生的话,讨论起来。
一向喜欢讨论的她却安静了下来,望着那两只飞舞着又旋转出去的鸟,第一次有了安静。而后,转过头问他,“木头,你敢离家出走吗?”
他从没想过。
而面前的人对他嫣然一笑,眼里闪着朵朵星斑,对他说。
“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