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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平行世界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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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陆源回到家时,父母家里的阋斗已偃旗息鼓。

律所的人、恺撒与福临的几位心腹大将已聚集在私人会所里,等待他两位父母大人的主场大驾。

那些最赤裸裸的计较,和私密关系一样,是见不得光的。

当然要去见不得人的地方商榷。

夫妻陌路,最后竟仅剩锱铢必较。

穆陆源与他们在门厅打了照面。

他见过无数次父母吵架后怨憎冰冷的脸,可这一回,他觉得冰封要溶蚀了,彻底,没有余地的。

他的爸妈脸上,甚至有了一种解脱的泰然无畏。

他没控制住,伸手拦着关微珍的胳膊。

“妈妈,那是传言,真的,我可以证明。”

关微珍闻言骤然注视着他,眼里却不是他能想象的悲伤决绝,而是一种警惕。

“证明?什么证明?!你爸爸已经给了全世界最好的证明。”

穆鹏飞已走出门外,听到这句话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母子。

刺眼的正午阳光洒在他伫立的门廊上,正好把他们明暗相隔。

穆鹏飞虚着眼,可眸光里却冰寒雪冷,还含着一股戾气。他缓缓开口:

“你这么做,还要在他们心里歪曲我这个父亲。就是你的目的?我没猜错,你果然是恶毒又愚蠢。”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像在冰层下说话,没有旁人能听见,只是猎猎灌进眼前两人的耳中。

接着,他对陆源轻描淡写,说了那句话。

不像是对儿子说的,也不像是对至亲说的,说得好似了无牵挂。

“对不起,我和你母亲缘尽于此,我累了。”

他说罢垂下头,转身而去,那背影孑然,再没有残留一丝一毫的踌躇犹豫。

不远处的停车坪,司机从后备箱里取了阳伞撑开,见穆鹏飞向外走,已快步迎上来。

穆陆源望着父亲这背影,忽觉一阵恐惧黑漆漆袭来,他从来不知道恐惧的实感原来这么狰狞可怖。

他慌了,失声大喊:

“爸爸!这不是真的。你和妈妈之间是误会。”

接着,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昨晚就和那个缪好时在一起!她绝对不是爸爸的情妇,她是......”

啪的一巴掌。

好响的声音。

他左边的脸火燎到似的疼了一下,回过神时,关微珍的手背还停在半空中。

“陆源!!”

然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喝止他,如此步调一致。

穆鹏飞震惊地望着他。

而关微珍的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他愣愣地望着父母。

关微珍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

穆鹏飞也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人碰过他一根手指。

而这一巴掌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下,打得这样没有半分含糊。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穆陆源会卷进来。

谁也没有料到,这天秤上会多了一个如此代价惨痛的法码。

家里客厅的钟响了起来。

铛...

铛...

铛......三下。

“我和你爸之间,没有误会,从来没有。”

关微珍幽幽说了这一句,伸出打他的那只手将他拉在一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已越过他和穆鹏飞,径直朝车库走去。

有的,只是错付。关微珍在心里默默独白。

而穆鹏飞收敛了脸上的震惊,静静地与儿子对视了一会儿,一语未发。

也转身推开司机的伞走进了自己的车。

门廊上,只有穆陆源僵硬在那里,眼中的惊异一点点黑暗。

脸上的红印烫进了心里。

半晌的停滞,四处无声无息。也没有人像过去一样过来询问一下,或是安慰他一番,哪怕是虚情假意的也好。

等他自己独自进了家门,才听说哥哥还在家。也顾不得还捂着脸上的掌印,他飞快跑上楼去到陆宇房间,可是,房门紧锁。

下得楼来,良姨哭红了一双眼,半晌从她的房里出来,看到陆源,又是泪眼婆娑。

“你哥在园子里。”良姨告诉他。

哥哥还在后花园的茶寮里等他。

穆陆源匆匆去找他,还有哥哥在,还有哥哥。

那年暑假,还是小毛头的他坐在客厅里陪哥哥看电视剧。那年哥哥刚回国,特别愿意看国产电视剧,听中文对白。而且也是那年,哥哥失恋,在蓝姐去了美国还交了男朋友。哥哥很失落常常一晚一晚地看电视剧,陆源就屁颠儿屁颠儿乐得天天陪着他看。

有一部军旅爱情剧的片尾曲叫做《永远有多远》,特别好听,他们看时都不会跳过去,每次都听完。那时陆源就问,哥,什么是永远?

穆陆宇看着电视屏幕半晌才说,从来没有永远。

穆陆源不懂,陆宇就给他讲了个故事。

地球和月亮是太空里最亲近的天体,他们彼此环绕,或者说月球绕着地球周转。这种运动产生了地球的潮汐,产生了月相,地球上的生命所经历的一切都与月球息息相关。而月球的质心也在长久以地球为中心的环绕中偏离了,它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了地球的卫星。

这种关系算不算永远?陆宇问陆源。

算。他回答得相当干脆,因为这已经是他当时所能想象的最远的永远了。

而陆宇接着说,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种互相作用,偏向运转、潮汐、地心引力让月球的轨道越来越大,也就是说月球会离地球越来越远,最终偏离地球的卫星轨道,离开地球。

连地球和月亮也不是永远的,何况我们这些渺小的人类。陆宇最后对陆源就是这样说的。

说得很沧桑,所以还小的陆源就记住了这个故事。

甚至也是因为这个故事,他后来会爱上天体物理和深空探索。

永远有多远?我心已疲倦。他还记的,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他走进花园的茶寮时,后院盛夏一色的葱郁透过玻璃映衬着陆宇的背影,很美,却忽然有了种看不清的陌生感觉。

空气里拂过不知名的花香,让他莫名地鼻尖一酸。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个永远的故事。其实他应该想起的,是小时候陪妈妈在花园里种花的情形;是哥哥为他爬到树上掏麻雀雏鸟的时光;或是陆宇去美国念书的前一天夜里,他搂着哥哥赖着不走哭了一个晚上的过往。

他轻唤:“哥。”

陆宇没有转过身来。

他慢慢走近,去问他:

“他们真的不要这个家了?”

陆宇低下了头,还是没有转身。

他有点纳罕,靠近哥哥的身体。

等他走到陆宇身旁,才发现陆宇看着院子地面上蔓延的杂草,看得出神。

已经泪流满面。

“哥......”

穆陆源一惊,又轻声唤他。

陆宇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泪迹,却还是没有看陆源。

......

“你别难过了,他们不要这个家了。你还有我。”

穆陆源也是废了很大的气力,很长的时间才吐得出这句话来。

不想,陆宇听了进去,非但没有感到安慰,还瞬间一阵痛楚。

他歪过头,冷冽地向穆陆源投来一道目光。

“这个家是你的,没有我。”

说完他哑然无声地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诡异,便不再看陆源。

穆陆源怔了又一怔,完全不得其解。

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和伤害够多了,哪里还料得到唯一的哥哥还有加戏?

“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们今天到底都怎么了?!”他咆哮道。

穆陆宇却没有理睬他,寂静得仿佛一层不变。

像是过了整个世纪。

他们兄弟二人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立在那面巨大的窗前。直到傍晚的暖色徐徐晕开,直到这个纷扰的世界仿佛也离他们远去。

“小源,我并不是你以为的哥哥。以后别再叫我哥哥了。”

远远的,像永远那么远,穆陆宇的声音飘过来。

陆源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个噩梦,哥哥是在梦里说的。

其实他说得语速缓慢,气息平稳。恢复了往昔的沉稳淡定,仿佛刚才泪痕满面的那个人根本不会是他。

只是穆陆源听着,觉得他说得这句话竟比他爸下午说的,都还要冷酷无情。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穆陆源几乎是在绝望地央求。

“明天你到公司就知道了。”说完穆陆宇转身离开了茶寮。

穆陆源还听见,后来他拖着行李箱离开的声音。除了出差,这是记忆中他哥第一次离家外宿。

永远真的没有永远。

------题外话------

昨晚写着写着写睡着了……

呵呵....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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