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突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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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笑回了这老少,转身便回后厨叫菜。
在场的人都打量着这一老一少。
你要认为他们是寻常人家的爷孙吧,他们周身的气质举止不像寻常人家,特别是这老者,真气内敛,不懂武功的人感觉这他与常人无异,如不是多年练家子,还真以为这赢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
等这一老少入座,不过一会,楼梯上又走下一个人,此人头戴一墨玉冠,双眉似锋,丹凤眼,左眼下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身穿一袭墨黑华服,腰挂一黑月玉佩,下摆用金线绣着浮云纹。
柳岩安。
他下楼之时便用视线扫过在座的一群人,稍微在赢老身上停留了一会。
见他下楼,坐在靠楼梯的那个护卫便站起身来,跟着他去屏风后面的隔间。
罗修钰确信柳岩安在他的身上发现不出什么异样,柳家的侍卫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小二不停地给各桌上菜,罗修钰本就想看看情况,如今这样也生不出什么事端,他也在等着陈晓丹。
陈晓丹来了,他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或者也不出现,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暗杀便是。
赢输老少吃完了他们的鱼粥,出门去了,厅堂里都是柳岩安的人,罗修钰瞧着吃的差不多了,也不想久待露出马脚,让小二带着,和李文杰一起上了楼。
柳岩安的房间有专人把守,罗修钰的房间与李文杰的房间相邻,两人房间均在柳岩安房间对面。
罗修钰想着也行,不过是过来看看情况,关键时候帮一把,离得远自己暴露的也慢。
等到了四更天,众人都在酣睡之际,万物寂静。
罗修钰听见了外面有轻功踏行之声,默默从床上坐起,望向窗外,窗是特意早打开的,方便轻功进出。
云流阁以轻功暗杀见长,武功招式行云流水,这轻功踏行声一听便知是云流阁。
罗修钰下了床,从窗外翻出去,李文杰听到她这边的动静,紧跟其后。
而在另一头。
陈晓丹单人刺杀,他带来的手下被他派去浇火油。这家客栈本就是云流阁一座据点。柳岩安生性多疑,不住城东彩云城最好的客栈,反而选了位置偏僻的城西的云流阁据点客栈,再加上他不喜他休息时有人与他共处一室,所以护卫暗卫都在不远处驻守。
天助也。
陈晓丹背贴着柳岩安房间的墙,等待时机。今日柳岩安的食物里,都下了云流阁的云酥散,这云酥散分前引后引,前引无色无味,如果没有后引激发,这云酥散不会发生一点作用。
陈晓丹感受到屋内呼吸平缓,已然入睡,便轻声移步窗外。往屋内弹入后引,后引是一块香料,这种香料质地特殊,只要有撞击,就会立即挥发,这味也不大,不细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此时柳岩安已是全身酥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在外本就浅眠,身体酥麻的一瞬间意识已然清醒,暗叫不好,可不能移动半分,但他此刻便像待宰羔羊,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今晚就要命丧黄泉。
柳岩安能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人也谨慎,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等到他到达床边时,柳岩安已经能感受到这个刺客身上浓重的杀气以及仇恨。
这是哪处的仇家?柳岩安沉下心。
陈晓丹静静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柳岩安,眼神复杂,十年之前,年仅八岁的柳岩安参与审问与拷打,小小年纪,便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他的妻儿就是死在他们父子两手里……
那血淋淋的一幕过了数年都未曾在记忆中远去,以血恨做匕,一刀一刀篆刻在他的骨子里,午夜梦回他总是惊醒,大汗淋漓,耳里似乎还回旋着妻儿的呼喊哀嚎,还忘不掉最后妻儿惨死的神情,一夜一夜时刻提醒着他,勿忘家仇。
陈晓丹举起了自己的匕首,正准备狠狠地插进柳岩安的胸口,只听一声利箭破空声,陈晓丹下意识侧身一躲,那支利箭径直射到了柳岩安的床边。
陈晓丹谨慎地望向窗外,脚步缓慢挪动,尽量让自己规避窗外的冷箭,他眼神阴狠而坚定,再一次把匕首给插进柳岩安心口。
又听“噌”的一声,那匕首竟然应声而断,他的手也被震麻,陈晓丹瞳孔睁大,柳岩安穿了护心甲,那护心甲也不是凡物,震断匕首的同时,竟从里射出了三枚淬了毒的银针。
陈晓丹反应也快避了两枚,但手臂上还是中一枚毒针,他能感受毒性在他身体里迅速蔓延,连忙连点身体几处大穴。他不甘心,明明仇人的儿子近在咫尺,明明一刀下去就可以手刃柳岩安,但是他现在似乎愈发有心无力。他拼命忍着锥心痛意上前,一把挑断了柳岩安双脚的脚筋。
他这是让柳岩安成为一个废人。
不直接了结他的生命,而让他的骄傲受损,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不远处的柳家暗卫听到了动静,往这边赶来,声音愈近,留给陈晓丹逃走的时间就越少,何况他还中了毒,藏在柳家未来家主护心甲的毒定不是凡物,这一步走的太险。
而在另一头,罗修钰找到了在另一头出现的出箭人,她冷眼瞅着面前放下弓的病美人。她根本不知道病美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直到那一支离弦之箭破坏了计划。
“你是柳家人?”罗修钰冷冷地问。
“我不是。”病美人笑道。
“那你为何要救柳岩安?”
“这不是也没救成吗?”病美人看着她反问道,“反倒我还救了他一命。”
“柳岩安的护心甲有三枚毒针,皆是剧毒之物提炼而成。中了三枚毒针,大罗神仙也难救回来。我的箭改变了他的站位,他顶多中一枚。”病美人啧啧道。
罗修钰运足目力,只见柳岩安房中已无陈晓丹,客栈楼下有人影耸动,人影过处,火焰跃起,因客栈四周早已淋上火油,瞬间便发展成巨大火舌,客栈里的住客纷纷惊醒,连忙避火。
柳岩安的侍卫与暗卫看到火势,暗道不妙,冲进房中,只看到自家主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把柳岩安救出来之后,领头的暗卫便封锁住了整座客栈,逐一排查。
罗修钰想着这次暗杀算是失败,权势滔天的柳家继承人如果这么简单草率地死去,那确实也滑天下之大稽,虽不能铲除柳家一员,但这次也算能伤其筋骨。
于是她轻功跃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柳岩安的侍卫纷纷逃出,在客栈前的空地上压惊,那一对爷孙也逃出来了。
带头那个护卫沉声道:“给我查,少了谁。”
这时他们才发现,客栈的掌柜小二已人去楼空。
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那一位公子和他的护卫,只剩那一对爷孙。
大火被扑灭以后,这间客栈所有一切都沉声于灰烬之中,寻不到一点踪迹。
罗修钰这时已和李文杰撤出了城西客栈,陈晓丹中了毒,武功削弱,这时应跑不远。
见到陈晓丹时,他已是半坐在地上,缺了一臂。
毒针射进了他的左臂,陈晓丹便把他的左臂给砍了,避免毒性蔓延肺腑。也可见陈晓丹对自己之狠,细想想也合理,一个敢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十余年,踩着无数尸骨爬上云流阁阁主只为报仇的人,怎么能不狠呢?
罗修钰两人出现在陈晓丹面前。
陈晓丹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也没抬眼看,“你应该就是那位给我送信的人吧,谢了。”
罗修钰回头示意李文杰,李文杰从怀中拿出余音丸给陈晓丹服下。
陈晓丹这时才抬起眼看她,他看到的是易容过的罗修钰。
有些许苍白的脸色,双眼狭长,鼻周还有些黄斑,他身穿白色衣裳,头戴一顶白玉冠,全身上下也没有多余的配饰,再平常不过的人了,扔到大街上可能还得花一些时间来辨认。
可就是这样的人,掌握着自己尘封已久的秘密,那些年暗无天日,忍气吞声,背负着仇恨的日子,像沉溺在海底,他憋着一口气不断挣扎着向上,怎么都不能浮出水面,终于有一天有个人把他从水里揪起来推了他一把,那些不甘悔恨愧疚终于能找到一个决口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