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梦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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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醒来时天刚蒙蒙亮，他坐起环顾四周，身边只有一盏灭了的灯笼。
白日里苍梧宅中依旧是各种美女进进出出，歌舞游戏不断。偶尔会有妖来向他求诉自己的前世今生，苍梧会择事告知，因此有的会被告知，有的则落空，只得郁郁而归。
而长夜则是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首先从饮食开始，她每天给苍梧送各种美食，苍梧对吃的并没有什么兴趣，一般都是随手扔给了周围的女人，虽然如此，长夜还是每天都给他送去，也不恼，只求他吃一口就行。
她也会踹开瘫在地上的女人，在苍梧面前跳舞，长夜很会跳舞，与那些群魔乱舞的妖精不一样，她跳舞很美。白嫩的赤足点在地板上，落下一瓣一瓣的桃花，脚腕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细碎的响动，悦耳动听。苍梧也就只是看着，不言语，满堂的乐曲与喝彩声都隔绝在外，耳边只有银铃响动的声音。长夜跳完舞后总会笑意盈盈的问他要不要做她的后宫之主，他也总是一如往常淡淡的回一句“不要”。
入夜后宅子里除了苍梧外空无一人，所有人都会自动离开。只有长夜必定会提着一盏灯过来，带着一坛桃花酒，缠着他说话，苍梧有时也会喝一点，因为她带来的酒，味道还不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关于灯火，尽管苍梧每次都会叫她灭了，她也照常不听。幸得他是一个淡然如水的性子，懒得恼也不会对别人出手，因此也就随的她去了，妖界都以为他没什么高深的术法，只是一个镜子一样的存在。
“花花，你喜欢桃花吗？”
“……”
“你见过桃花雪吗？”
“我见过哦，它落在一个人身上，很美的”
苍梧转过头，旁边烛火映在她身上，桃红衣衫染上温暖的颜色。长夜用手撑着脸，桃花眼笑眯眯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亮晶晶的。
“谁？”
长夜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想知道啊？那你就答应我嘛，后宫之主”
“……”
“然后呢？他答应了吗？”长夜每晚都去陪伴他，真的就是为了他的一副皮囊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怎么可能呢？苍梧，就算他想，也有人不允许……”梵音眸色幽深，看着远方。
“我没想到长夜那个傻子居然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说着眼泪像断了线一般落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一颗巨大的树坐落在树族的中央位置，向四周伸展绿色的荫蔽，粗壮的树干底下根茎扎根在泥土里，像经脉一样不知延伸了多长。一直到最底下，豁然开朗有一个巨大的洞，洞中有夜明珠在照亮，恍若白日。中间有一颗小树，只是没有一片叶子，枝干都是枯萎的，而那枝干中间浮着一颗像心一样的物件，像是从死人身体里捞出来的一样，本来死气沉沉的，此刻正一下一下的缓慢跳动起来，颜色也变得鲜活起来。
“花花，要不要跟我去看桃花雪？”
忽略她眼里的失落，苍梧径直回绝道“不去”他靠在一个女人身上，回应着落下来的红唇。
他什么都不在意的，生老病死，爱别离，这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算了，我总会让你去的”她依旧笑着，起身往外走去，张开手，化出的桃枝上花瓣迎风飘落，洋洋洒洒的落在大堂中。
苍梧拿起酒杯，看着上面漂浮的桃花，连着花瓣一起倒进嘴里。
原来桃花是酸味的。他这么想。
他什么都不在意，只是，看到桃红衣裙的女子站在台阶上，眼中却蓄满泪水，晶莹的水珠从她姣好的面容上滚落下来。而她依旧笑容满面，明媚如阳光。
胸腔中好像变得难以呼吸起来，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落在整个胸腔。他抬手抚去，那里一片空荡荡的平静。
她有时候会跟一个蓝衫的女子在桃树下畅谈，有时会扬袖起舞，有时会一个人坐在桃树下，靠着树干，看着落下的漫天花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梧眼中漫天的粉白花瓣落下，像一场春日的雪。而那个桃红衣裙的女子就坐在那场桃花雪中。
那个地方好像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苍梧闭起眼，也许是在梦里见过，这千年的时光，已让他淡忘了许多事。
“灵香，我有点想放弃了……”长夜撑着脑袋看着远处。
“你终于想开了？”
“是吧……”
灵香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不忍心，安慰道“妖族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你在这棵老树上吊死都没用的”
长夜看着随风摇摆的花枝，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长夜……你怎么……哭了？”
“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那天晚上夜色依旧浓重，苍梧躺在榻上看着坐在月下桃树边的女子樱唇开合，极轻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
“那是他给我的一场梦”
此后的几个夜晚长夜都未来，苍梧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她有时会站在宅子外远远的看着，宅内依旧是歌舞美人，而她一站就是一天。苍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影子在黄昏下拉的很长，落在地上，如同那晚落在墙上一样。有时她会在那片桃林中坐着，有时睡着了，花会落满全身，与桃红衣裙融合在一起。他依旧饮酒作乐，来者不拒。虽然有时会有莫名的疼痛袭来，落在全身，唯独避开胸腔左边空缺的地方。
“那天桃林突然张开了结界……”
长夜正在树下睡觉，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惊醒，整个桃林都被结界覆盖上了。长夜站起来，看到自林外走进来一个女子，她脸上并没有表情。
“你是谁？花花宅子上的吗？”长夜攥紧手心，感觉到了危险，难道她是看自己不顺眼然后来除掉自己的吗？
那个女子没有说话，只径直向她走来，她的眼神木然，没有焦点。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
“你……”长夜心下大呼不妙，拔腿就跑。
可是她哪里跑的掉，桃林都被围上了结界，根本逃无可逃。
绿色的光芒直直的朝她冲过来，她用尽全力躲开也还是被贯穿了手臂，粉色的花瓣不断往外翻涌，如同汩汩冒出的鲜血。
“你为什么要杀我？”长夜吃痛的捂住手臂，一步一步的后退，转身逃跑。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再见他一面，还没有告诉他，我还没有告诉他……
我是为你而来啊，来到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