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份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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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透过红纱,萦绕起暧昧的甜蜜气息,烛火跳动着,就跟这花楼里的男男女女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一样。
可花月的房内,左卿月指尖缠绕着发丝,一派悠哉的模样,开口问道:“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女侠,事情都办妥了。”元二端端地站在左卿月前头,语气恭敬地回答。
左卿月一点头,抬眸凝视着他,笑道:“做得不错,不枉费我把你的腿给治好。”
三天前。
左卿月提出要以花月的身份待在此处,老鸨不敢言,只得答应下来。
同时,左卿月告知元二,只要是花楼里有人去寻他,他无论天大的事儿,都得在半个时辰内赶过来。
元二连连点头,左卿月又让他赔了老鸨被砸坏的物件的钱,他也照做,不敢反抗。
左卿月瞧他还算识时务,扔给他一颗药丸,叫他咽下。
元二尚不知此药是医治他的腿伤,但眼下也不敢不吃,视死如归地吃了下去。
“你可以走了,”左卿月一挥手,元二家的仆人慌忙扛起辇子,背上那两个晕厥的,一溜烟就跑了,随即又扔了一块金子给老鸨,冷冷地说道,“叫你手底下那几个人安分点儿,嘴巴给我看紧了。”
“好,好的,姑娘。”老鸨双手捧着那金子,一面是谄媚,另一面则是恐惧。
正好此刻,老刘回来,却瞧见眼前这破败的场景,连忙跑了进来,焦急忙慌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处理了一些事儿,回来了的话,就先随我上来。”左卿月云淡风轻地回应道,老刘一边打量着惨烈的场景与冒着汗的老鸨,一边跟着左卿月上了楼。
老刘见花月不在,正要发问,左卿月也觉察到他的心思,道:“刚才元二来找麻烦,我让人把花月带到安全的地方了,你且放宽心,待会儿我就带你去找她。”
“多谢姑娘,”老刘说罢,从腰间拿出本类似账簿的册子,双手捧给左卿月,道,“姑娘,这上头记录了信息,买了多少分量、什么时候买的,都留了字据。不过在黑市买卖,都不会留真名字,只不过我怕届时出了大事惹祸上身,所以留了些证据。”
“证据?”左卿月一愣。
老刘笑着挠了挠头,道:“嘿嘿,这不怕到时候官府来抓我嘛,我让买的人都签了张状子,写只是从我这处买了,买卖之后的用途与我无关。”
左卿月只觉得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老刘,有时间多读读书吧。你这状子只是你让那人写的,没有官府的人替你佐证,是不算数的,更何况你自己都说了,人家不会留自己的真名字,便也没有效用。再退一步说,你这卖的是禁药,本就是犯了法,便是写了这状子也没用。”
“是这样吗?”老刘憨笑。
“还笑?!”左卿月脸色沉了下来,怒斥道,“你现在正是在帮着你将功赎罪的要紧时候!”
左卿月瞧他这副模样,低下头翻了翻这账簿,说是账簿,其实就是一堆大小不一的纸张被串成了个小册子罢了,上头老刘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她扶额,觉得头疼得很。
“姑娘可是找到线索了?”
左卿月摇头否认,站起身来,道:“罢了,我回去再看吧,先带你去找花月。”
“好的。”老刘跟上左卿月,二人一路到了酒楼。
花月已在楼上探望,眉目颦蹙,眼中含泪,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远远瞧见左卿月与老刘,这才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泪,双眸含情地望着老刘。
左卿月和老刘才上了楼,花月就一把扑进了老刘怀中,瞧见左卿月那诧异的模样,羞了几分,缓缓从老刘怀中挣出来,垂着脑袋道:“奴家失态了。”
“无妨,”左卿月清了清嗓子,径直走了进去厢内,几步走进去,将那账簿放在桌子上,道,“这就是那本账簿,你先看着吧,我去给他们安排个住处,等会儿再回来跟你合会。”
“好。”纪九暄点头,拿起那账簿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左卿月带着他们二人去了那安置谢小六的地方,顺路买了个糕点。
“你二人就在此处好好呆着,此处很安全,别乱跑,”左卿月对他们二人严肃地说道,转身低声向掌柜的吩咐道,“好生照料他们,不许他们跑了。但不得同他们透露我的身份,还有,别让他们见着小六。”
“是。”掌柜的恭敬地回应,便带着二人前去厢房住下,二人向左卿月道谢后,便随着掌柜的前去了。
左卿月瞧二人走远后,轻手轻脚地走进谢小六所在的房内,瞧他睡得香甜,不忍打扰他,便将糕点放在桌子上,默默离开了。
左卿月将要到酒楼,却见傅九曜迎面跑来,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有什么好担心?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傅九曜摸了摸鼻子道:“这,这大概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我已将老刘他们安置好了,账簿在九暄师兄那里,我们先去找他吧。”左卿月不打算追究这个问题,眼下账簿那些杂乱的东西还得一一整理,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傅九曜粲然一笑,道:“嗯。”说罢,极其自然地牵起左卿月的手。
厢房内。
纪九暄已然整理得井井有序。
左卿月一脸惊讶,咽了咽口水,指着账簿和桌上的笔墨纸砚,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这都是九暄师兄你自己整理的?”
纪九暄悠悠地饮着茶,点头,等待着左卿月的夸奖。
左卿月翻阅了一遍,里头一些杂乱的笔迹已经被纪九暄誊在另一张纸上,且每一笔出入对应的状子也被有序夹好了,左卿月放下账簿,见纪九暄放下茶杯,立刻给他斟满了茶,道:“九暄师兄,厉害!”
“哈哈,小卿月夸奖了。”
傅九曜则是拿起账本仔细地翻阅了一遍,道:“买的人还不少。”
“是不少,其中有个于仁买了不少,那份分量看着可真是吓人。”说着的话若是让旁人听了,需得心惊肉跳,可眼下纪九暄却笑眯眯地摸着左卿月的小脑袋瓜子。
“仔细瞧来,这于仁的字还是里头最端正的,说不定还真是读书人,且老刘也说过,禁药在黑市的价格极高,想必还得是个富贵人家,”傅九曜翻阅一遍原来的账簿,发觉里头的字真是丑的各有特色,道,“说不定我们可以从这个于仁下手。”
“这怎么下手?这名字肯定是编造的,买这种禁药怎么可能誊写自己的名字?”左卿月皱着眉头,一手撑着脑袋歪向傅九曜的方向。
傅九曜却摇了摇头,口气中亦是有几分无奈,道:“总归是一个方向。从名字下手,我们大概得走一趟官府了,去那里查阅名册,看看有没有叫于仁的。”
“可是我们并无搜查令,也无官职,贸然去查阅,怕是不行。”
纪九暄此话一说,左卿月即刻笑了起来,道:“我可以让人帮忙。”
“不行!你若是去找他,以他的性子肯定会盘问到底的。”傅九曜实在不想左卿月去找顾苹末,虽说出于私心,但他在顾家村待了一个月,瞧着顾苹末对左卿月,虽说是无微不至,却也是爱追究到底的人。
左卿月一愣,站起身来,用力拍了傅九曜的肩膀,大笑道:“你以为我要去找苹末哥吗?哈哈哈,实不相瞒,我今天把那个元二好好收拾了一顿,他现在不敢不听我的话。”
“你们又遇上了那个元二?”
“对啊,嘿嘿,你是没瞧见我一个人把元二手底下那些人都给打趴下,唉,真想让你瞧瞧本姑娘的英姿,哈哈哈。”
左卿月正笑着呢,傅九曜听见“一个人”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看向纪九暄,仿佛在责问他。
纪九暄冷汗直冒,道:“小卿月怕我的身法让对面瞧出来,让我先带那位姑娘离开了。”
“是啊,毕竟你们现在还有比武,万一让对方看出你们天机阁的身法,这就不妙了,不过你放心啦,都是些小喽啰。”
“瞧你这副模样,定是平安无事了,不过下次万一遇到比你厉害的,可别硬撑,保住你的小命要紧。”傅九曜戳了戳左卿月的眉心。
左卿月撇嘴:“知道了,啰嗦。”
“我知道咱左女侠变厉害了,不过那元二你控制得住吗?”
傅九曜瞧见左卿月一撇嘴,马上给了她“一颗糖”吃。
果然,一听见傅九曜夸自己“厉害”,她不免得意了起来,道:“你放心。”
“小卿月果然厉害。”纪九暄凑上前夸赞。
某位姑娘浸在这赞赏声中无法自拔。
左卿月当晚就回了那花楼,傅九曜肯定是跟过去了,但左卿月叫他先不要现身,躲在高处,万一那元二耍手段,还能给他打个措手不及。
老鸨瞧见她来,慌里慌张地上前迎,直冒着冷汗。
“不用慌,派个人去叫元二给我过来。”
左卿月说罢,便缓缓走上楼,老鸨正发抖着喊人去,左卿月一个回头,她便吓得愣住了。
“叫他半个时辰内给我过来。”
左卿月不怒自威。
底下的老鸨颤颤地点头,瞧见愣在原地的伙计,大骂道:“没听见嘛?还不快去。”
瞬间,本就因为被砸坏而停业的店里更加冷清了。
一个时辰后。
元二一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左卿月早已不耐烦,手上把弄着弯刀,声音平静地问道:“去哪儿了?我让人去找你,这会儿子才来。”
“我,我。”元二慌张极了。
左卿月嗅到他身上的脂粉味儿,将弯刀甩到他脚边,深入那木板,左卿月手中荧光一现,那弯刀又回到了手中。
“我同几位好友出门,共谈雅……”
左卿月不待他说完,冷笑道:“一身的脂粉味,是去花天酒地了吧?怕是玩得起兴,忘了我同你说的话了,我叫你几时到,你就给我几时到,今日给你个教训,日后再犯,且看我的刀饶不饶得了你!”
元二瞧见一旁的裂缝,吓得不敢说话,直点头。
“好了,我眼下需要你做件事儿,我说,你自己掂量着能办不能办、几日能办好,别给我逞能。”
“您只管说,我一定帮您做到。”
“我想你去户部帮我查个名字,与此名一样的、相似的尽数给我记下来,交给我。”
左卿月刚说罢,元二立刻说道:“您放心,户部我也有不少熟人,不过这京都人口众多,若是您找的人名字太普通,想必难找,需得费些时日。”
“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左卿月思量了片刻,补充道,“皆是若有人问起你为什么找此人,你便说是此人前不久得罪你了,或是说因为花月,总之符合你素日的作风就行。”
“好好好!不知您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元二很积极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可左卿月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她决定还是到时候让莫归远派个人盯着点他,万一捅出篓子还能及时补救。
“于仁,”左卿月递给他一张纸,道,“识字不?”
“您说笑了,我自然是识字的。于仁,我记住了。”
元二正要接过那张纸,左卿月就已将那纸焚烧了。
“一天够吗?”
“啊?一天怕是不够,三天可以吗?”
左卿月皱眉:一天的话可能确实太勉强他了。
“行。你心里有多少数,自己掂量着,毕竟掂在手里头的是你自己的命,和整个京都的命。”
左卿月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而元二则是点头,却疑惑得很:整个京都的命?女侠大人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有人要谋反?那我岂不是立下大功一件!要是干成了,那我岂不是大英雄,比大哥还厉害,这样爹就不会整日骂我不思进取了吧?
时间点拉回现在。
“女侠,您瞧瞧,我怕出错,还勘查了一遍,”元二眼底下那黑眼圈格外明显,此刻却双眼放光,期待着左卿月的夸奖,道,“这叫于仁的也不多,加上相似的,也就几十个,只不过我去户部能查到的,都是户籍在京都的,那些流民的话,估计没有入册,想来应该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叫于仁的,女侠需要我帮您排查一下吗?”
“不需要,别打草惊蛇。”左卿月翻阅了一下,心想:这元二做事倒麻利,也细致,这些人住在何处都标了出来,连祖上做什么的都标记了,接下来可以一一排查一下这些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
“你最近就好好待在家里吧,想必这京都要有变故了。”左卿月想着之后可能还有事要让他去做,一味威胁他,反怕他触底反弹,来个鱼死网破,这并不是眼下左卿月想看到的场面,是故同他说这一句,也算是恩威并施了。
元二一听,联想起前不久左卿月同他说的话,咽了口水,道:“女侠,您说的变故是?”
“别多问。你只需听我的话,我就能保你此番变故之下性命无虞,还有,管好你的嘴,不许宣扬此事,若是此事流露出去致使民心惶惶,反而不便我调查此事。”
左卿月起身离开,元二点头道:“我知道了,女侠,您一定要保护好京都啊。”
回到客栈。
左卿月和傅九曜开始搜寻比较可疑的对象。
“你觉得,该从哪个下手?”
“这个,”左卿月圈出一个,解释道,“这些天我在京都也不是瞎逛,消息还算是灵通。这个于仁住的巷子是富贵人家才能住得起的。可如果我是买禁药的人,定然是要小心隐蔽,这未免太扎眼。”
傅九曜点头认同,却又皱眉,道:“不过眼下也没有线索,先试试看这条线吧。”
“好。”左卿月将那些资料折好,正要贴身收着,傅九曜一把拿过,道:“我来收着吧。”
左卿月听他这一说,也不反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而傅九曜嘀咕道:“那元二龌龊的很,怎么能让阿月贴身带着他给的东西。”
二人下了楼,却见明夜堂的唐长老匆匆赶来,一见左卿月,不由分说就催了一掌直向她,傅九曜反应迅速,立刻将左卿月护在身后,虽然也及时防御,可对方毕竟是一堂长老,也挨了这厚实的一掌。
傅九曜皱眉,嘴中迸发出一股子血腥味儿,无法忍受这一痛苦,即刻吐出血来。
左卿月及时扶住他,慌张得很,道:“傅九曜,你……”
“我,我没事。”傅九曜摆了摆手,可虚弱的语气还是让左卿月感到不安。
这一掌也吸引来不少人,纪九暄也闻声赶来,护在二人身前,微愠地质问:“不知唐长老这是何意?我天机阁素来是以和为贵,究竟是做了何事,竟惹得您大动干戈前来客栈,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后辈?”
“老夫要打的是那个丫头!”唐长老气愤得很,而左卿月眼下无暇与他争执,在腰间寻找眼下可以用的药丸,手上、衣上早已沾惹了傅九曜的血迹,她不住地颤抖着,泪花盈盈,找到后,急忙让傅九曜含着药丸。
而纪九暄近些年来也逐渐掌管了天机阁的部分事务,应付一个唐长老绰绰有余,他不紧不慢地发问:“以唐长老的资历,便是作她的爷爷也是够辈分了,对一个小辈何须如此?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罢了。这一掌,若真是她受着,眼下怕不是吐一口血的问题了。”
纪九暄这一说,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指责起唐长老,恃强凌弱、以大欺小。
而左卿月顾不得这些,扶着傅九曜回房,进门之际,她愤恨地转过头去,满目的忿怒已然如洪水般涌向了唐长老。
进屋后,天机阁的几个弟子也连忙上前帮忙,而明过长老也及时赶来,先是把了傅九曜的脉,仔细观察后,问道:“你给九曜吃的什么药?”
“家传的药丸。”
“家传的……行吧,你们先出去,好好护住周围,不许旁人进来。”明过长老显然是见过这一药丸,可左卿月不肯说,眼下情况也容不得他多问。
左卿月落寞地出了房门,刚出门,又是一镖直向她的脑袋,好在她身边的天机阁弟子用剑帮她拦下,那天机阁弟子这才舒了口气。她目光及至唐长老,瞧着纪九暄那种素日笑吟吟的脸,今日却难得挂上了怒色。
“没事吧,卿月姑娘?”那弟子担忧地问道。
“我无碍,多谢。”左卿月对身边的天机阁弟子说到,她悠悠地走下楼梯。
唐长老见她一脸平静,怒骂道:“臭丫头!你还敢出来!”
“我为何不敢?”左卿月嘲讽地笑道,“我又未曾如你一般,往飞镖上淬雪上一枝梅,还让徒弟用在了英雄大会上。我也不同您一般,想在比赛上暗中伤人,却又笨到被人发现。你们明夜堂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怎么还赖在京都不走?”
“你!”唐长老未曾想这丫头竟敢在大庭广众下将此事抖落出来,一时被周遭的舆论给压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说的可曾有错?眼下你这毒镖不就是淬了雪上一枝梅的毒?”左卿月斥责道。
唐长老忙慌地骂道:“你说是就是?!老夫这镖淬的不过是寻常的麻痹粉罢了,何曾是你所说的雪上一枝梅?”
“那不妨我们寻个中间人,让他来瞧瞧?”左卿月大声询问道,“在场的,可有善通医术的?烦请替我们瞧瞧,这毒镖上淬的究竟是何种毒物?”
“我来!”一身身着绿衫的少年举手,满脸喜色地冲下楼喊着,“我来我来!”
绿衫少年喜滋滋地说道:“那个,我查完,如果真是雪上一枝梅的话,能不能把这毒镖给我呀?”
“毕竟是淬了雪上一枝梅的毒镖。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左卿月汗颜,心想:他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不要紧吗?
绿衫少年一笑,挠了挠头:“不行吗?”
“呃……这镖也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左卿月果断把锅扔给了唐长老。
唐长老也一怔,不过眼下他顾不得其它,只想知道真相,便不耐烦地点头:“随你。”
绿衫少年笑得开心,“那就说定了。”说罢,绿衫少年飞奔向飞镖掉落的地方,他镇定地从身后背着的箱中,拿出了一副破旧的羊皮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飞镖,仔细观看,随后又用了一些器具,蘸取了一点,然后拿出一个瓷瓶,瓷瓶里不知装着什么液体,只将那蘸取了一点的棉花放入瓶中,顿时见一阵烟雾缭绕,在空中却呈现出一枝梅花的景象。
这一景象,吓得旁边的人连连后退,绿衫少年笑道,“看来大家也清楚了,这确实是雪上一枝梅,不过大家不必担心,这分量不多,吸入一点儿也无大碍,只要毒本身不入体内,便不要紧。”
“怎么可能?!”唐长老这下有嘴也说不清了,自己的毒镖上淬的分明是寻常的麻药罢了,正在他迷茫之际,却未见左卿月狡黠一笑的瞬间。
左卿月乘胜追击,问道:“唐长老,可还有话说?”
“这,这,”唐长老见况不对,连忙转移话锋,“老夫前来,所说的并非此事!你分明说过,我堂弟子不过是腹泻,眼下却有人已经病入膏肓!你下毒害我弟子一事如何分说?!”
左卿月虽是疑惑,这泻药怎会致人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另一面从容应对,“唐长老还真是会给自己找补,要不是你在比武上想暗伤傅九曜,我又怎么会去给你们下泻药?更何况,不过是泻药罢了,旁人左右泻个一两天,怎得你家弟子就病入膏肓了?你就没想到是不是你们明夜堂学艺不精、身体不行呢?”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唐长老气急败坏,旁边的舆论纷纷,他深知自己再这般闹下去,对明夜堂的名声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且眼下雪上一枝梅的事被暴露出来,舆论纷起,他若再纠缠,定会牵连到明夜堂的地位,便扬长而去。
左卿月见他离去:好在当初偷偷拿了那宁风的一个飞镖,本想留作证据,今日却用上了。
她顾不得旁的,跑上楼,却被绿衫少年拦住,笑盈盈地问道:“那这飞镖是不是归我了?”
“随便。”左卿月摆摆手正要离开。
“姑娘,你也不必焦急,刚才你不是给那位公子喂了春山露珠吗?”绿衫少年这一说,却引得旁人纷纷讨论起来。
左卿月一愣,尴尬一笑:“什么春山露珠,我从未听过。”
“可我当时分明看见了,你拿出来时,那药丸洁白无暇,且这药香,就是医书上写的,春山露珠的味道。”绿衫少年一脸笃定地说道。
春山露珠,几十年未曾在世间出现了。这味药,颇为奇特,药丸呈白玉色,药香沁人心脾,令人如临阳春三月的秀丽山水之间,唯有自然清新之气息。而这药早随着医怪销声匿迹,不少人认为医怪或是因着某些原因早已离世。
绿衫少年这一提,虽是在场的年幼弟子不知,却也有那些年纪稍长、或是见多识广的弟子反应起来。
“姑娘,我适才悄悄瞄了一眼,你可有不少的春山露珠呢。你是不是跟医怪认识呀?”绿衫少年更显激动,憨厚一笑,“你能不能向医怪引荐一下我,我叫夏青囊,眼下虽还未闯出一些名头,但总有一天会闻名江湖的。”
左卿月无奈摇头,不肯承认:“我不认识什么医怪,这也不是什么春山露珠,你莫要瞎说。”
说罢,明过长老正巧从屋内出门,道:“眼下是无大碍了,你们好生照顾九曜,老夫累了,先去休息了。”
“谢谢长老。”左卿月连忙进屋,几步跑去,绿衫少年本想跟上,却被纪九暄拦了下来,只见傅九曜的衣裳和地上皆是血迹。
傅九曜强撑着,硬是要瞧见左卿月进来才肯休息,见左卿月进屋,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阿月,你没事吧?”
左卿月摇摇头,坐在榻上,眼中含着泪,呜咽道:“我没事,你快躺下休息吧。”
“瞧你没事,我便安心了。”傅九曜轻柔地摸了她的脑袋,“怎么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任性,你也不会陪我去给明夜堂下泻药,那个老头也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左卿月懊悔地捏着裙子,傅九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这才松开手。
傅九曜盯着左卿月,道:“他总会有理由来找我们的麻烦。就算我们不去下泻药,他也会来生事的。毕竟他用了龌龊手段来比武,传出去总是会被诟病,他也会自己去寻些我们的把柄来制衡。”
“但是,阿月,你老实同我说,那泻药当真没有旁的效用了吗?”傅九曜询问道。
左卿月点了点头,“阿爷以前惩罚别人的时候也用过,只不过是比寻常腹泻还厉害些,而且阿爷自己说了,这腹泻厉害,是因为还将体内的灵力给洗净了,经脉疏通了。”
“竟还有如此药效?”傅九曜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正常,当时在顾家村,左神医就天天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所以,我估摸那老头应当是想故意抹黑你我乃至天机阁的名声才来胡闹的,”左卿月见傅九曜虚弱得很,将他按下,道,“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好,你来解决,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傅九曜虽是担忧,却也信任左卿月的能力。
左卿月一笑:“好!快休息吧,我的大财主。”
她见傅九曜安心歇下,正想着该如何解决眼下这件事,一出门又被那夏青囊堵住。
“姑娘,你可算出来了。你放心,我夏青囊的医术绝对配得上当医怪的徒弟,你就替我引荐一下,好不好?”夏青囊粘人得很,左卿月怎么也甩不掉。
而左卿月与医怪有关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各个门派都在讨论医怪这二十几年是不是窝在了天机阁。
左卿月苦恼地嗦着面,对面的夏青囊却唧唧哇哇地说个不停,她将筷子拍在桌上,道:“夏青囊,我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医怪!”
“你是不是不方便宣扬,那你偷偷跟我说。”夏青囊人畜无害地笑着,坐到了左卿月身边轻声说,还时不时观望周围。
左卿月正想着否认,却又转念一笑,眼下正需要个会医的人去明夜堂看看情况,否则这姓唐的三天两头来找她麻烦的话,也令人烦躁得很,况且自己眼下在调查雪上一枝梅的事,不能再被其它事情绊住。但若是她自己去的话,肯定会被轰出来,不若然让夏青囊去,说不定也是个办法。
“好吧,我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悄悄跟你说,医怪跟我确实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左卿月刚低声说完,夏青囊的大眼就闪烁起光芒,一脸激动却又怕旁人知晓,激动地握着左卿月的胳膊,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真的吗?”
左卿月真诚地点头,他差点就蹦了起来。
“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就带你去见医怪,你要是听我的话,我说不定还能帮你说说好话,让他收你做徒弟。”
左卿月刚悄悄说罢,那夏青囊唰地站起来,旁人见况盯着他,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大家吃,大家吃,嘿嘿。”
“你稳重些!你这样不沉稳,我怎么跟医怪引荐。”
“是是,是得稳重些。嘿嘿,左姑娘,你说,要我帮什么忙,我夏青囊小医怪绝不推辞。”夏青囊笑得纯真,左卿月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他介绍给阿爷,否则总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还没拜师呢,你就自称小医怪了?”左卿月吐槽道,“说正事,你还记得今天寻事的那个老头吗?”
“好像是明夜堂的长老。”
“对,他不是说他们那里有病情吗?你去帮我探查探查是什么病情,回来告诉我,”左卿月说罢,怕他不答应,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一本正经地哄着他,“这就是医怪收徒弟必须的试验,看看你功夫深浅,好判断你能不能入得了医怪的眼。”
一说到医怪,他立刻精神抖擞,立刻应下,左卿月跟他说了地点,他便急匆匆地就去明夜堂的暗桩。
而左卿月刚想起身,却被几个门派的长老拦住,皆是询问她与医怪的渊源。
左卿月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几个长老中,就属她最讨厌的灵圮格外热情,她正欲发作,头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左姑娘是我派的贵客,且她还有要事在身,希望各位长老不要打扰她。”
左卿月一回头,发觉竟是明过长老,明过长老紧接着发话:“左姑娘最是独立特行,不喜欢拘束,我派一向尊重她的选择,各位长老若是要做什么事,也得等我天机阁走了再说罢。”
“明过兄说得好听,”灵圮的语气中带着嘲讽,“我们的弟子若是在比武中受伤,也不过是寻常医官来治,你们天机阁吃的却是春山露珠,医治的是医怪的传人,成效好且不说,便是这春山露珠,吃一颗能促进两年的修为呀,也不知你们天机阁的弟子人手都吃了几颗了。既有这等好事,为何不念着咱们旁的门派,天下第一大派本应大度,可不能这般藏私。”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以为这药丸是泥球,搓搓就有了吗?”左卿月不耐烦地回复道,灵圮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明过长老也即刻反击,“灵圮师妹的话未免有些不妥?我天机阁弟子修炼,从不靠外物,更何况,今日情况想必各位长老有所耳闻,是明夜堂的打了我天机阁弟子一掌,左姑娘医者仁心,为救人性命才拿出此等稀世之药来救治我派弟子。若说是我天机阁藏私,属实是无稽之谈。且医怪性子孤僻,从不入世,我这徒儿是有机缘的,多年前偶然被左姑娘救治过,这才相识,若不是今日之事,我等尚不知左姑娘是医怪的传人。”
“说得好听。”灵圮阴阳怪气地走开,其他门派的长老见况也不敢多作纠错,四散开来。
明过长老见他们离开,也回了房间。
左卿月打算去永安巷见一下这个于仁,纪九暄尚有门派事务须得处理,傅九曜受伤必须好好休息以待之后的英雄大会。她趁着眼下无人关注着她,便悄悄溜出门了。
左卿月暗中与莫归远有往来,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先让莫归远去打探于仁的消息。莫归远效率很快,莫归远依靠着远山庄强大的暗桩,不消半个时辰,便已然将于仁的消息打探得差不多了。
可得到的回复却很奇怪——这个于仁是孤家寡人,只有一个远嫁的亲姑姑。几年前因为欠下赌债,被追债的打个半死,加上没有钱救治,邻居也发现了他的尸身,便寻人把他拉到义庄去了,后来托人将他的亲信寻来,不知道他的亲戚有没有帮他安葬。按道理来说,于仁应当已经死了。可户籍却没有取消,反而有人说最近听见于家的老宅有响动,估摸着是闹鬼了。
莫归远本想一同前行,但左卿月念及医怪传人的名号若是传出去,定然有不少人会注意自己的行踪,便决定自行前往。
左卿月很是奇怪,一面走一面思索,来到了永安巷,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于仁家所在。
于仁家的老宅在永安巷最逼仄的地方,偏僻的很,加上多年未修缮,门上都落了灰。左卿月怕惊动里头的人,在附近逛了一圈,里头确实有动静,左卿月细细聆听,好在这于仁家位置偏僻,压根就什么人来往,她经过一番判断,认为里头至少有两个人的气息。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梅香,正是雪上一枝梅的味道,且分量很大。
眼看天已黑,左卿月若在此多作停留,万一里头也有修道之人是很有可能会被注意到,所以便先行离开了,眼下她招眼得很,她与医怪的关系传开,众门派的人或多或少都关注着她,也便不敢贸然去寻莫归远。
待左卿月回到客栈,夏青囊想必是早已回来,一直在大堂内等着她,一见她回来,就立刻喜滋滋地上前,道:“左姑娘,你要我查的事,我帮你查了。”
“情况如何?”
夏青囊一脸自信:“他们有一部分人确实是腹泻不止,但这些人的经脉却似乎被流水冲洗过一般。可有一部分人四肢无力、眼神无光,就好像……”
“好像什么?”左卿月追问。
“灵魂被抽空了,”夏青囊皱着眉头回答,又追问道,“左姑娘,这么厉害的毒,是你做的吗?”
左卿月摇头:“泻药是我下的,但这泻药在不少人身上用过,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这药是?”
左卿月瞧他满脸期待,点了点头:“是医怪做的。”
夏青囊激动地一跺脚:“我就知道,这泻药虽让人腹泻,却让经脉疏通、灵力提纯了!若非医怪,怎会有这样的手笔!太厉害了!”
“行了行了,”左卿月很是疑惑,这世间怎么会有人如此崇拜自己那个不着四六的阿爷,摆了摆手就要上楼,却被夏青囊拦住,疑惑道,“又怎么了?”
夏青囊一笑:“我去明夜堂的时候,那个长老本不愿让我进的,我磨破了嘴才去探查了他们的情况。不过,让我进去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嘿嘿,”夏青囊尴尬地挠头,道,“就是我跟他打了保票,肯定能治好他的弟子。结果他说,要是治不好,就要我的命。”
“然后呢?”
“我小医怪夏青囊,为了不辜负你的嘱托,一口应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