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职场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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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之下露薇开始不加选择，简历像雪片一样地发出去，不再管自己是不是合乎岗位要求，也不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无论投机还是实力，首先一定要找到一个落脚点才可以。所谓职业规划是一个虚无缥缈顾及不上的事情。

这个方法也是奏效的，露薇的学历、英语和海外经历使她获得了不少面试机会，露薇听过各种各样的拒绝：专业技能不够，经验不够丰富，领导不同意，面试小组有人有异议……认真、礼貌而抱歉。拒绝很难是温暖友爱的。也难以主动告知。必须自己去获取拒绝信息。

仿佛希望之门一扇接一扇地在她眼前“咣”“咣”地摔着关上了，门背后是一张张礼貌而冷淡的脸。她在门外。

露薇被无数的拒绝打击到麻木了。在这许多的被拒理由里，露薇开始频繁听到一个相同的理由不停地被重复，那就是：我们不想要女的。

这个理由是如此的刺眼，她甚至开始条件反射般做好准备等待别人说出“我们不要女的”这个理由。她为自己是女的这个事实无可奈何，也为别人不要女的这样的拒绝无可奈何。

不知道不要女的这是不是仅是个善意的拒绝借口，合乎人类认知的通常，带有社会习惯的延续性，因此无伤大雅伤害性低，还是在高强度工作中，尤其通信行业，确实男人都认为女性抗压能力不行，不如男性坚挺好用，所以不想用。

性别歧视，男女平等这些东西，每天都在听见，时刻被检视和验证。听到生活中一些无关紧要需要以礼遇女性作为装饰的场合，女性经常被推出来说，女士优先，要照顾女的。然而在这些真正有较量意义并有利益争夺的工作场合，“我们不要女的”这个理由也会被轻易地推出来，跟讲“女士优先，要照顾好女的”一样平平常常。

对于正在求职的女人来讲，这样的话是心酸的。无从反驳，无从对抗，也无从解决。露薇一直像个男人一样拼命地工作，有时甚至注意不到整个团队里就只有她一个女的，她习惯了，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的有什么问题需要什么特别对待，然而这时候却不得不接受，这，是一个问题了。

如果没有这个原因出现，意思是偶有了没有抛出这个理由的岗位，露薇又将自动进入并直面对女性生育的盘问，

这种问题出现的概率，是百分百。

什么时候结婚，会不会怀孕生孩子，怎样平衡工作和家庭关系，带孩子会不会分散精力，占用工作时间，降低工作效率。等等，等等。

等等，等等。

这个生殖问题，赤裸裸提问与回答，仿佛那不是关于我们熟悉的一个带有羞耻或温暖的问题。那只是一个冰冷的硬性条件和要求，像入职体检参数一样冰冷毫无感觉。他们理所当然直接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仿佛她们是没有感觉的母兽。

私下里朋友之间探问尚会觉得不好意思，要小心拿捏尺度和分寸避免难堪的问题，此时却只需直接直白，

毫无羞耻，也无需尊重，不用避讳，也不用温柔，这个平时讲起来可能还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题，就这样堂而皇之又理所当然地摆到面试的桌面上来，公开地讨论。男人女人都可以对一位女应聘者问出这个问题。

当然人类的下一代要女人来生，女人很辛苦要多体谅。但是企业是讲求效益的地方，企业用人要稳定，付出工资要有回报。这种情感上能体谅的实际，是工作场景中的无可原谅。每个人都过得很累，职场的较量一如战场，面对的是真实刀光，女性生孩子占用时间和精力就变成了显而易见又首当其冲被挑剔的问题。

已经生育需要照顾小孩并且天性就有牺牲自己照顾家人特质的女人，和还没有生育将有生育期横跨工作时间的女孩，像是被挑剔的牲畜，作为劳动力使用她们天然有一个瑕疵，那就是需要生育，产假哺乳浪费时间，养育孩子占据精力。

从22岁大学毕业进入职场，一直到50岁以后失去生殖能力，美丽如花散发出雌性魅力的女性注定时刻与这个天生的职能瑕疵如同明暗两面相伴相随，每个阶段都有被挑剔的地方。

生存和效益面前，社会不放过企业，企业不放过女人。

男人不放过女人，女人也不放过女人。

露薇感到自己正在许诺：我两三年内没有计划结婚生小孩，像男人一样出差没问题，不怕辛苦等等。

那些话好像是不由自主地自己从口中跑出来的，好像不是她说的。

虽然这些其实都是真话。她要遇见合适的人，要了解，要恋爱，要结婚，然后才能有可能到达生小孩，回归家庭这样的阶段，一切都进展顺利的情况下，两年已经是一个理想的时间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问题，而我为什么又不知不觉地觉得应该这样许诺呢？

女性天然要孕育下一代劳动力，服务于整个人类的延续，这是客观存在。已在承担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巨大付出，这是否应该同时成为她被挤压，被挑剔，而被迫委屈，退让的原因。

生孩子难道不是促进了家庭和社会的稳定，为了将来有更多的劳动力在做贡献吗？为什么这是一个劣势，为什么女性要来承担这种压力，以致要因为生孩子占用了工作时间觉得抱歉呢？

做为女性，工作的空间是否必须紧张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女性的天然职能也要受到压榨？

甚至正在面试的女hr也会觉得很不公平。然而这是这个职场的规则，这是企业的要求，这是整个社会都在通用的做法。在这个社会中，在当下的风气里，无从反抗，无从逆转，能做的就是默认、接受并且跟随、迎合这个要求，最后变成助推这个要求的一份子。即使她们亦身为女人，对另外的女人她们也必须要相煎相向。

在这个问题上，身为女性，就注定要被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