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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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自不必说，彼此都已经了然于心。有些话，自不必说，可伤害却已经不可避免。虽然昱菡终究还是没能将自己被安排和钟文良相亲的事情和盘托出，可在陆骁那里，说与不说，似乎都不重要了。
都说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放手，陆骁是爱昱菡的，可他真的想放手吗？如果是，那么他就不会那么的痛苦。
昱菡此刻就在陆骁的怀里，一团软软的肉肉的暖暖的，抱在怀里就不想放手的小东西……
帝豪融创商务中心的顶层，阳光正好，通透的玻璃窗将那满是的阳光迎接的正正好好。天空湛蓝，站在这里，仿佛天都更近了。黎汉正在硕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批阅着文件，他的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陆骁正站在黎汉的对面，陆骁来这里的目的再不言而喻。
这已经算是第二次的见面了，一次是在家里，无效。这次，来到了办公室，至于结果，陆骁不得而知。不过，他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请坐。”黎汉将最后一页文件看完轻手合上，抬眸之间正迎上陆骁的眼神，原本还带着坚毅的年轻的目光立刻败下阵来，它选择了落荒而逃。沙发椅很是舒适，可陆骁只坐了半个屁股。
“你们年轻人可能更喜欢喝什么咖啡，可我上了年纪了，就喜欢咱们中国传统的这个茶。”黎汉端起茶杯，说他上了年纪，这要是走在外面，说他只有五十岁应该都有很多人嫌弃说大了。
“我也很喜欢茶的味道。”陆骁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明明自己是来谈判的，可坐在这里才发现，这的的确确不是自己的主场。对面明明只是一个长者，可为什么觉得他有千军万马的威力？
“虽然喜欢，可我上了年纪了，这东西也只有早上提神，晚上是绝对不敢碰的，要不然，这一晚上恐怕都难以入眠了。”黎汉笑了，神清气爽，气定神闲，仿佛是在喝陆骁拉着家常，又仿佛那简单平静的话语背后有无数种弦外之音。
陆骁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能在三十而立的年纪在社会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任凭他怎样自谦都不会有人相信。可此刻，因为有所求，他的心情有些忐忑，神情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些紧张。他转动了两下手中的杯子，尴尬地笑了笑。
“你是个人才，虽然我们两家公司的业务领域交叉的不错，我这个老朽也是深居简出孤陋寡闻，可我还是听说过你。你在年轻人当中口碑不错，人精明能干有魄力，小伙子也是长得相当的帅气，很有当年我初出茅庐的风范。”黎汉拨动着杯盖，将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子撇在了一旁。淡淡的茶香充盈了偌大的办公室，叫人焦躁的心难得有几分安宁。
“黎总您过奖了，我……”
“我这里有一个好东西。”黎汉摆了摆手，陆骁的嗓子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他看见黎汉弯腰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却是一本老旧的相册。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用相册了，只有我这种老古董还留着这个东西。”黎汉宝贝似的翻开，满脸竟是慈祥的微笑。陆骁无意间瞥了一眼，那里面的照片是一个可爱的婴儿。
“这是我们昱菡小时候的照片……”一句话，陆骁的脑袋有些眩晕。
“这是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当时医院里的医生都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新生儿。”黎汉翻看的不是一本老旧的相册，更不是一张二十几年前的照片，他是在回忆叫他爱如珍宝的女儿的过去。
“你是知道的，昱菡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两个孩子一起出生的还能长成这个样子，这简直就是奇迹啊！”黎汉指着昱菡那闭着眼睛歪着头睡着的可爱照片，不得不说，就连陆骁都觉得，那上面的婴儿仿佛天使降临一般。
“这是她满月了……”黎汉又指了指另外一张照片，那时候的昱菡头发很是浓密，双眼皮虽然还没有出现，可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甚是有神，一只手嗦在口中。
“这个时候她才白天，可你看，那大个子，完全不像一个白天的孩子。还有这个，这是我们昱菡半岁的时候吧，多厉害，我们昱菡半岁就能扶着窗子站着了。还有这个，这是她一岁的时候，是不是有小公主的样子了？还有这张，这是我和她妈妈带着她去游乐场。你也知道的，昱菡还有一个孪生的哥哥，按理说男孩子的单子应该更大一些才对，可我们昱菡小时候比她哥哥胆子大多了……这个是她上小学的时候，已经出落得相当得漂亮了……”黎汉阻挡不住自己的激动，他如数家珍般地给陆骁展示着他掌上明珠小时候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一页接着一页，那不单单是一张相纸，那是黎家满满的爱。
陆骁也跟随着黎汉的介绍一张一张看过去，他看到的不单纯是昱菡的小时候，那是一个幸福孩子的同年，那是一个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小女孩的幸福的同年。他看着，听着，羡慕着。曾几何时，这些也都是他的向往，可也曾几何时，他不再做着这样天真执念的梦。
“我这里都是她小的时候的照片。等她大了一些，也就不习惯这样照照片了，所以，我这些也都成了珍藏的宝贝。”黎汉略有遗憾地收起相册，放在抽屉中的时候不放心似的又检查了两遍。
陆晓的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在他将近三十年的成长岁月中，可曾有一刻，父母也视他为如此珍宝？
“年轻人，每个孩子都是父母掌心的宝贝。父母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碰在她的面前，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成果，只为了自己的子女好。你可明白当父母的一片苦心？”黎汉神情地望向陆骁，那一刹那，他不是叱咤商海的黎总，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一心只为自己子女的父亲！
陆骁震撼地望着黎汉，他要说的话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他要讲的情还半分都没有吐露，可眼前的这位长者已经堵住了他前行的所有路口。
握着杯子的手有些不能控制的发抖，咬紧的牙关有些不能自持。
“我可以……”
“年轻人，不要轻易地说出你可以这几个字，因为你还没有真正理解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说实话，作为我黎汉的子女，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是含着金勺子，锦衣玉食，过着比一般孩子更优渥的生活。可作为我黎汉的子女，他们也要有自己的使命和担当。他们不单单是他们的个人，他们还是我黎汉的儿女，还是我黎家的脸面……”
一双眼再讳莫如深不过，陆骁凄然一笑。话虽然足够婉转，可足够聪明的陆骁又怎么能不理解黎汉的隐晦意思？
他黎家不缺钱，他不担心自己的子女在物质上会匮乏，因为这个他黎汉可以给，也给得起！可在物质之外，他们黎家也是要脸面的，说得好听一点，是名声！而这一点，他陆骁，确切地说是他作为陆子鸣的儿子，是给不起，也是给不了的！
黎汉一双睿智的眼睛始终带着温度，可陆骁却无法抗拒此刻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悲凉！他最后一点的倔强和自尊被彻底击垮，他颓然地丧失了自己所有的斗志。
黎汉的话再明显不过，他陆骁配不上昱菡！说实话，事实似乎也真的是如此。如果自己不是傻子，他就应该选择后退，如果自己还为了昱菡好，自己就应该选择退出，如果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昱菡，他也应该悄无声息地从她的世界里全身而退！
坚持的想法在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凄凉和无助在一点一点地渗透，周身已经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可为什么觉得今天的天气仍旧格外地寒冷。舒适的越野车已经启动了半晌，循环的热风已将车内烘烤的如春日一般。陆骁双眼呆滞地坐在车内，两眼迷茫地不知道看向何方。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被抛弃了！
第一次，是被自己的父母，自己无从选择！这一次，滑稽可笑的是自己还能做个主动者，主动的放弃，然后潇洒地转身。
转身之后呢？凄然地落泪，痛彻心扉地关闭自己已经打开的爱情心门？
陆骁愤恨地抓紧了方向盘，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他想去恨一个人！恨自己的父母，因为是他们给自己带来了那样的“污点”。恨黎汉，是他的连坐叫自己这个原本清白的人也受到了牵连！恨苍天，为什么降临给他这样一份爱而不得的缘分！恨自己，为什么已经封闭好了的内心又悄无声息地打开去疯狂地爱上昱菡！恨昱菡，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邻居！还是一个能打开自己心房的邻居！
本来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的残忍，可眼前，在残忍面前加更都似乎不能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在这绝望中，陆骁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Timmy，在他最最痛苦的时光是自己陪着他走过，那个时候本以为已经很能理解当时Timmy的心情了，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这种痛苦，岂是一个外人能够感同身受？
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陷在其中的只有自己！都说一醉解千愁，陆骁这个除非应酬基本滴酒不沾的人第一次决定要把自己灌醉，不省人事的那种，他要彻底地忘却，彻底地痛苦，醒来之后准备彻底地转身！
彻底转身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过把自己灌醉，陆骁的的确确是做到了！